《我再倒数三声》乌怜

35、第 35 章

　　“曾月快出院了吧？”

　　乔耀民忽然问。

　　天气渐冷，乔正不再每天出门下棋，乔蔓这几天每天上午去公司，下午抽一两个小时去医院看曾月，回了家就陪乔正下几盘棋。

　　乔蔓一心二用，耳朵里听着乔耀民的问话，手里飞快地将棋子落下，不假思索地答：“对，过几天就出院。”

　　“那你以后就不用每天去医院了。”乔耀民喝了一口茶，又说：“要不你叫曾月出院前来家里吃个饭吧，我们过段时间也要走了，趁我们还在江市，叫曾月来家里玩玩。”

　　乔蔓皱皱眉：“怎么又说要走，在这里有哪里住得不舒服吗，再住一段时间嘛，爷爷……”

　　乔蔓索性也不下棋了，盯着乔正，一脸恳求。

　　乔正一向宠着乔蔓，这次却不为所动：“你大伯他们要回去照顾宣宣，我肯定跟着你大伯他们走。”

　　乔蔓看向唐如英：“大伯母，你们走了我就一个人了。”

　　唐如英好笑道：“你还真打算一辈子都跟我们过日子了不成，我们迟早是要回家的，你自己也是个要成家的人，跟着我们算怎么回事。”

　　乔蔓摇摇头：“我不结婚。”

　　唐如英听了这话静了静，乔正拿起旁边的茶杯喝了口茶，眼皮半阖，乔耀民眼睛瞪大了些：“胡说八道，你这说的是什么话。”

　　乔蔓看着乔耀民：“我是认真的。”

　　乔耀民却大手一挥：“不行，你不结婚，你妈还以为是我们教坏了你，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这跟你们有什么关系，是我自己的决定。”乔蔓平静地说：“日子也不是过给别人看的，我不结婚，以后有任何后果都自己承担。”

　　“你妈也是别人？只有关心你的人才会在意你到底结不结婚，你以为大街上随便拉出来一个人都关心你？”乔耀民音量提高了些，态度坚决：“说了不行，你条件这么好，为什么不结婚，没可能。”

　　唐如英看着乔蔓和乔耀民两人，目露犹豫，到底没开口。

　　乔正放下茶杯：“行了，蔓蔓，你要是没遇到就算了，遇到了合适的还是得结婚，你也要多认识一些男孩，主动一点。”

　　“……”乔蔓沉默了几秒，收回目光，重新看向棋盘：“爷爷，下棋吧。”

　　乔耀民从单人沙发上挪了挪，靠乔蔓近了一些，语气放缓：“乔蔓，你明天跟曾月说说，叫她来家里吃饭，到时候我下厨，另外也把林时衍叫上。”

　　乔正顿了顿，目光看向乔蔓。

　　“……”乔蔓捏着棋子，无奈地说：“大伯，我跟林时衍没别的关系。”

　　乔耀民被噎了下，随即没好气地说：“我说你跟他有什么关系了吗，只是叫他来家里吃个饭而已，之前我就想让你叫他来，结果你给我拖到现在，我最近每天早上都能遇见他，上次他帮忙装椅子的事情我们也还没谢过他，这每天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我都不好意思。”

　　乔蔓抬眸：“你们每天都遇见他？”

　　乔耀民卡了下，顿了顿，最后说：“是啊，他每天早上都出来晨跑，我跟你爷爷去的时候他都快跑完了，也就跟他每天说几句话而已，人家可有礼貌了，每天都跟我打招呼，哪像你。”

　　“……”

　　也就这段时间偷了个懒，没跟大伯他们一起下楼，就发生了这么多故事，乔蔓垂下眼睫，若无其事地落下一颗棋子：“他平时很忙，我问下他有没有时间。”

　　晚上下班后，林时衍换了衣服，从更衣室里走出来，靠近自己办公室的时候正好听见吴秉春在里面跟护士们吹牛。

　　办公室的门虚掩着，泄露了一道灯光，里面热闹极了。

　　一天手术下来，吴秉春的精力还是很不错，此刻正在高谈阔论：“……关院早就打听好了，等你们林帅哥手术快做完的时候，就守在手术室门口，等你们林帅哥出来，马上拉着人立马去更衣室换衣服，换完衣服以后直接把人拉回家，家里好吃的好喝的都准备好了，就等他回去给他补补身体。”

　　小护士们拉长了嗓子，齐齐笑着哦了一声。

　　吴秉春又说：“啧啧啧，你们是不知道，那时候啊，你们林帅哥刚回林圳，身体可抗造了，一天天的跟打了鸡血似的，住院总做六休一，他呢，一年到头，压根就没休。他做了一年老总以后，又去急诊待了一年。那一年有一个新来的老总倒下了，肺结核并细菌感染，后来治好了以后还是留下了一系列呼吸系统后遗症，哮喘啊鼻炎啊咽喉炎什么的，人家直接就辞职不干了，所以你们林帅哥虽然没什么事，但是关院怕呀。”

　　“关院平时挺硬气的一个人，那时候却心软了，不让林时衍在急诊待，那时候他们母子还差点在院里吵了一架，”吴秉春摇摇头：“你们是刚来林圳没几个月，没见过当时那场面。”

　　吴秉春颇有几分讲故事的天赋，语气是该激动时激动，该唏嘘时唏嘘，还会及时停止，吊人胃口。

　　林时衍站在门外，竟也想起了他刚回林圳那两年的一些事，不禁觉得好笑。

　　护士们果然好奇地追问：“……后来呢后来呢？”

　　办公室内，吴秉春还没开口，护士长张颜笑着说：“后来急诊没那么缺人了，你们林主任就老老实实回了科室，每天作息规律，按时回家。”

　　“哦——”

　　护士们跟着唏嘘感叹。

　　吴秉春咳了下，拉长着嗓子说：“不是……你们林主任现在老了，你们看，多少年没感冒过的人，前几天都感冒了，啧啧。”

　　吴秉春刻意在“老了”两个字上面加了重音，话音落地，护士们齐齐笑了起来。

　　“所以啊，你们千万不能学……”

　　“吴秉春——”

　　林时衍推门而入。

　　吴秉春立马换了一副腔调：“你们一定要向林主任学习，要坚持每天锻炼，吃好喝好，只有拥有一副强健的体魄，才能更好地做白衣天使。”

　　林时衍无视他，向众人宣布：“走吧，吃饭去。”

　　众人“yeah”了一声。

　　今天是吴秉春喜提新车请吃饭，林时衍对着大家说：“大家不用客气，什么贵点什么，一定要吃好喝好，不用给他省。”

　　大家瞬间意会，嬉笑着商量等会要点什么菜。

　　新来的实习护士们跟吴秉春关系比较要好，差不多都坐他的车。

　　还有科里另两名医生各自开车。

　　林时衍的车上坐了两人，一个是在林圳工作了近二十年的护士长张颜，一个是另一名资历更老的许护士长。

　　他们要去的是一家新开的店，听说味道不错，是去过的同事推荐的，林时衍跟吴秉春都没去过，只知道大致方向。

　　开车前，林时衍摸出手机，准备开导航，将屏幕摁亮的时候，发现里面有几条新来的微信。

　　草草看了下，有关微发来的，别的同事发的，还有乔蔓发的。

　　乔蔓没事是不会找他的。

　　林时衍动点进去查看，

　　置顶的聊天界面上，乔蔓四四方方的卡通头像右上角多了一个红色的角标“1”。

　　这么久都没联系，如果不是他把她的微信置顶，估计都不知道沉哪去了。

　　乔蔓：【你明天晚上有没有时间，我们家想请你…】

　　她的消息有点长，不点进去看不完。

　　张颜还坐他旁边的副驾驶上，等他开车。

　　林时衍动作顿了下，谁的微信都没看，退了出来，导航去饭店。

　　没多久到了店里，大家进了包厢一一落座，林时衍才将乔蔓的微信点开。

　　【你明天晚上有没有时间，我们家想请你吃顿饭，一来感谢你上次帮我装椅子，二来感谢你及早发现曾月的病情。】

　　林时衍将手机摁灭。

　　菜上得很快，他们十多个人一个大包厢，有才二十岁出头来院里实习的年轻护士，也有在林圳工作了二十多年马上就要退休的护士长，有马上就要毕业的实习医生，也有林圳的中流砥柱，还有像吴秉春这样会来事的，一桌子人，热闹极了。

　　菜上得很快，上菜后吴秉春举着杯子，大声说：“来来来，感谢大家今天来捧场，我以饮料代酒，敬大家一杯。”

　　大家都喝了以后，吴秉春又倒了一杯说：“来，第二杯敬我们爱岗敬业、人美心善的许老师，许老师年底就要退休了，我刚来林圳的时候最先熟起来的除了我师父那就是许老师，姐，你退休以后可别忘了我们呀！”

　　许护士长笑了起来，喝了一杯饮料：“谢谢小吴，也谢谢你们。”

　　林时衍跟许护士长碰了下，许护士长眼角带起些鱼尾纹，看着林时衍和桌上很多熟悉的年轻医生，目光十分温和。

　　饭桌上大家吃吃喝喝，互相揭短，聊着聊着，许护士长又说起了林时衍：“我是看着时衍长大的，那时候时衍才那么高……”

　　许护士长在椅子旁比了比：“他每天下午放了学就背着书包来医院，吃饭就吃医院食堂，然后安安静静地在办公室写作业，有的时候都没在家里睡觉，回家洗了个澡以后又来院里，第二天早上去学校读书都是从院里直接去的。”

　　林时衍靠着椅背，唇角带着笑意，默默听许护士长说那些陈年旧事。

　　“那时候他每天都跟着外公，才上小学没多久，认识的字就已经很多了，作业写完了就看课外书，要么就自己练书法。”

　　许护士长看向林时衍，感慨地说：“时衍也就比我儿子大了几岁，一晃也长这么大了。”

　　林时衍面色如常，将杯子递过去，“许姨，敬你。”

　　许护士长又端起饮料跟林时衍碰了碰。

　　吃完饭后，林时衍开车先送了两位护士长回家，之后才回自己家。车停楼下的时候，林时衍想起他还没回乔蔓的微信。

　　曾月快出院了，乔蔓很快不会再来院里。

　　昨天他们一起从林圳回家，走了那么长一段路，乔蔓都没发现他感冒。

　　但她朋友住院，风雨无阻都要看望。

　　林时衍降下车窗，目视窗外，今晚夜里开始起风，路灯寂静照耀，大道两侧的树叶哗哗作响，风从外面灌进车里。

　　明明今晚没有喝酒，他这时候却异想天开，有些从小看着他长大的人，这些年跟他一起做过一台台手术的搭档，一些同门，他想带乔蔓认识认识，有些熟悉热闹的饭局，他也想带乔蔓一起参加。

　　林时衍任由冷风吹了一阵，等电梯的时候回乔蔓微信：【好，有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