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倒数三声》乌怜

30、第 30 章

　　高二那年的这个时候，学校没有任何征兆地连着两天组织活动，第一天是消防演习，第二天是急救卫生宣导。

　　消防演习那天，老班何韵红身边围着几个同学。

　　林时衍看见乔蔓也面露难色，不时偏头看向何韵红那头。

　　何韵红正在教训几个不愿意参加消防演习的男同学：“只是占用你们几个小时的时间而已，不要一天到晚的就想着学习，学习虽然重要，但消防演习之类的，对你们也有好处，要不然学校为什么要组织这样的活动呢，这也是一项生存的技能，万一你们哪天就碰到危险了呢？”

　　温姚神经粗犷，没注意到乔蔓脸色有点苍白。

　　何韵红说着说着，一眼就瞄到了不远处的乔蔓她们，马上拿来做正面教材：“你们几个男孩子，一到体育课就翘课，一到运动会就缺席，连女孩子都不如。”

　　几个男生最终打消了请假的念头，嘀嘀咕咕地回到了座位。

　　林时衍看见乔蔓在听见何韵红的一番话以后，不再看向班主任，显然已经放弃请假的打算。

　　下趟楼应该没事吧，乔蔓早上晨跑似乎也没缺席。

　　挣扎了几秒，林时衍还是选择尊重乔蔓本人的意愿。

　　他跟老班站在门口的走廊处等待通知，一楼燃起了烟火。

　　紧急集合口哨刺耳的声音进入所有人的耳朵——

　　林时衍回到教室，按事先规划，通知所有人以小组为单位，将队列站好。

　　班级内，广播开始播报：“请同学们不要慌张，有序撤离教室，不要造成人员拥挤与踩踏，高二一班、二班、三班、四班的同学，请从两侧楼梯口立即撤离现场。”

　　楼下开始出现人员快速跑动的声音。

　　校领导们在一楼指挥，教导主任的声音格外洪亮：“快！往那边走，往操场走！”

　　没多久，广播再次呼叫：“高二五班、六班、七班、八班的同学请撤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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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过多久，就轮到了他们班，他们班的同学按事先安排有序地下楼。

　　偌大的操场上，密密麻麻地全是蓝色校服的身影。

　　老班在最前面，带着班上的人加入这片蓝色汪洋，到清点班上人数的时候，林时衍看见乔蔓的脸色又白了几分，但还算正常地站着。

　　并不是他们顺利到达操场了就算完事，林时衍清点了人数，还要向老班报告，老班再向年纪组长报告。

　　林时衍汇报完毕就回了自己的位置，一帮校领导跟消防员站在最前头。

　　没过多久，前方的看台上有几个消防员手里拿着喇叭，地上放着灭火器，开始向大家演习如何使用灭火器。

　　那时已经是秋天，不冷不热的，日头也不大，天气其实很不错，林时衍对这样的演习没有意见，但考虑到乔蔓，还是希望那几个消防大哥能快点搞完，放他们走。

　　各班同学也不是很在意这样的消防演习，队伍里开始出现嗡嗡嗡的杂音。

　　终于灭火器的使用教完了，林时衍站在队伍最前头，等待让他们回教室的指令，但等了很久，没等到学校通知他们回教室，反而是老班回到他们的队伍上，通知他们再进行一次地震演习。

　　还来？

　　这不跟消防演习没多大区别吗？

　　林时衍有点想替乔蔓开口请假，但话到嘴边，又怕乔蔓怪他多管闲事，平时她就不喜欢他管得宽，乔蔓跟温姚她们站在一起，他也不好过去问她的意思。

　　人群里一片喧闹。

　　“有没有搞错啊？”

　　“不早说！”

　　胳膊拧不过大腿，大家再次回到教室。

　　而他们班在五楼。

　　林时衍没控制住，等大家都坐回原位的时候放低声音对乔蔓说：“你还撑不撑得住，不行就请假，我帮你跟老班说。”

　　乔蔓的表情很是震惊，似乎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知道她现在不舒服，在他的目光下，乔蔓说：“我没事，不用。”然后转回头。

　　林时衍看着她的背影，说不清是什么心理。

　　上了五楼，才坐了没多久，广播开始播报地震求生要领。

　　播完停了没两分钟，楼下传来响亮的“地震预警”。

　　广播开始呼叫：“地震来了，请大家不要惊慌，各班班主任请组织学生立即抱头、弯腰、蹲在课桌下。”

　　乔蔓抱头，弯腰，蹲在课桌下。

　　又是几分钟过去，解除地震的警报传来，林时衍从课桌下钻出来，坐回位置，乔蔓也钻了出来，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广播：“地震停止，请各班班主任组织学生疏散，高二一班、二班、三班、四班的同学，请从两侧楼梯口立即撤离现场。”

　　跟之前的消防演练差不多的流程。

　　等演习全部搞完，校领导还要发言，他们又在操场上站了半小时。这次终于没出现别的插曲，一个上午就这样过去，还剩下一点时间也上不了课，领导们大发慈悲地放他们提前吃饭。

　　林时衍一直有注意乔蔓那边的情况，人群都散开后，远处的乔蔓不知跟温姚说了些什么，温姚往食堂的方向走，乔蔓则往宿舍的方向走。

　　周廖叫他吃饭，林时衍拒绝了，等周廖走后，他再回头看乔蔓，她已经走出了操场。

　　林时衍皱了下眉，跟了上去。

　　乔蔓抄了一条近路，教学楼后有通往宿舍的路，但她图快，没走那条路，而是走了一条不能称之为道的道。

　　林时衍看见乔蔓的方向跟医务室的方向偏离，有些气她死要面子活受罪，这样了都不去医务室，非要回宿舍休息。

　　他在后面跟着乔蔓，见她越走越偏，从高三楼后面穿过，去了没人走的小花园，然后一脚踩进了草地。

　　从这个花园穿过，往左一拐就是她们女生宿舍，确实要近很多。

　　林时衍有些好笑，这都急到要践踏花草了，早干什么去了。

　　他也跟着进了小花园。

　　但他才没走两步，就见乔蔓走不动道，靠着假山坐下。

　　“乔蔓！”

　　林时衍一惊，立刻叫她的名字，跑了过去。

　　乔蔓一脸苍白，额头冒出汗珠，碎发都被打湿了，嘴唇发干。

　　“乔蔓！”

　　林时衍叫了几遍，拍拍她脸颊，乔蔓坐着一动不动，没有回应他。

　　他又抓了抓她的手，很凉。

　　林时衍咬咬牙，想抱她去医务室，刚蹲下去，伸手抱着乔蔓准备站起来，这时候，乔蔓的眼睛突然又像是聚焦了一般，慢慢看向他。

　　林时衍愣了下，动作顿了顿，抽出一只手在乔蔓眼前挥了挥，试探着问：“乔蔓？”

　　这次终于有回应了，乔蔓轻轻地嗯了一声。

　　“你刚刚怎么了？”他问。

　　不过短短一分多钟，乔蔓身上大汗淋漓，她抹了把额头上的汗，皱着眉说：“不知道，刚刚慢慢听不见声音，眼睛也看不见了，我不敢乱动，就扶着假山坐下来，但现在又好了。”

　　林时衍的心终于落到实处，缓缓呼了口气。

　　乔蔓意识已经清醒，感觉也没那么疼了，她一时没有说话，嘴唇还是干涩发白，但脸色比之前已经好了许多。

　　林时衍忽然意识到他还有一只手揽在乔蔓后背上，马上把手抽回来，尴尬地解释：“刚刚叫你你没应，就想抱你去医务室。”

　　今年江市比往年要冷很多，才九月下旬他们就已经开始穿校服外套，都穿了两件衣服，其实林时衍没触碰到她什么。

　　乔蔓淡淡说了声：“没事。”

　　林时衍哦了声，看着乔蔓额前汗湿的碎发，感觉她还是有点虚弱：“我现在带你去医院。”

　　乔蔓想了下，说：“不用。”

　　“你必须去。”

　　“我宿舍有止痛药。”

　　“不行，你都快痛晕了，不能吃个止痛药就算了。”

　　乔蔓耐心地解释：“我平时不会痛成这样，吃了止痛药就没事了，今天是例外。”

　　他却又重复了一遍：“我下午帮你请假，带你去医院。”

　　乔蔓：“又治不好。”

　　“那也得看看。”

　　“不用。”

　　“不行。”

　　争执之间，他们对视了几秒。

　　这里只有他跟她，林时衍目光极其坚定，有种如果乔蔓不答应的话他们就在这里耗下去的意思，像是不习惯被他这样看着，乔蔓偏了偏头，最后服软。

　　“好，但我要自己去。”

　　林时衍沉默了会，垂下眼帘：“……叫温姚陪你去吧。”

　　乔蔓摇摇头：“我自己请假自己去。”

　　林时衍只好妥协：“行，那先吃点东西再回宿舍吃药，温姚有没有给你带饭，要不我去帮你买也行，你就在这里等我，先别上楼，不然又要爬上爬下的，你是不是又没吃早餐？”

　　乔蔓清澈的眸子看着他。

　　林时衍面上镇静，却被她看得一阵发慌，强装镇定地起身：“我现在就去给你买，你别乱跑。”

　　等他回来的时候，乔蔓果然还在。

　　考虑到乔蔓应该吃不下饭，林时衍给她带的是米粉。

　　学校里三个食堂，只有二食堂中午还有粉卖，林时衍去的时候小跑了一段路，回来的时候怕打包好的米粉泼出去只能改成走路，他一路上步伐极快。

　　米粉上面码了一层厚厚的肉片浇头，加了一个卤蛋和开胃的酸萝卜，没有辣椒。

　　乔蔓听着林时衍比平时重一些的呼吸，触到他深之又深的目光，下意识偏了偏头错开对视，最后对他说了一句：“今天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