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患者请自重》钱钱来

11、争执

　　照片上的人，穿着白t牛仔裤，靠在栏杆上，捧着尤克里里。

　　角度是由下逐渐向上，是一张与程澈极为相似的脸。

　　钟淮月心头一紧，朝程澈面前慢慢蹲下，伸手想要触摸眼前人却被拍开。

　　程澈深吸一口气，慢慢抬起头，双手捧着钟淮月脸颊，眼眶猩红。

　　“他是谁？”

　　她没见过这样的程澈，被吓得说不出话，眼泪在眼眶打转“我....程澈，你听我说，不是这样的。”

　　钟淮月语无伦次，磕磕巴巴解释不清。

　　程澈手慢慢摸索至脖颈，用不重的力道慢慢握紧“对于你来说，我只是个替代品？”

　　钟淮月一怔，竟说不出话。

　　程澈一点点靠近，追问着“你说啊”

　　他语气恳切，几乎哀求。

　　自古以来，往往是被爱着有持无恐，示爱者如履薄冰。

　　这一幕被试飞大队同事看见怕是要诧异，骄傲不可一世的首席，会卑微祈求女人的爱慕。

　　在见到照片那一刻，他承认，自己慌了，工作上游刃有余，不见得感情里也是。

　　他感觉惊惶失措，像有一只手捏住自己心脏，扑通扑通，等待回应的这几秒，室内仿佛只有心跳声。

　　两人保持这个姿势许久，钟淮月动了动自己僵硬下肢，也许是蹲太久，自己重心不稳的往前倒。

　　程澈见状一把捞起，将人稳稳当当放在沙发上。

　　一夜未睡，程澈下巴上长出胡渣，眼皮耷拉着，眼睛充血，整个人看着疲惫不堪。

　　钟淮月看着他，心疼不已，用手理了理程澈头发，安抚道“你去睡会吧，今天不出去了”

　　程澈沉默，径直起身走向卧室，一眼都没留给钟淮月。

　　目送程澈走后，她叹了口气，捏了捏自己紧皱眉头，目光瞥见照片，慢慢陷入沉思...

　　-

　　八年前夏天，盛夏酷暑，傍晚下了场暴雨，自己与李牧阳约好，结伴去书店。

　　“下这么大雨要去哪”王淑玉见钟淮月在玄关穿鞋，自己在厨房听见动静，便顾不得擦手出来问道。

　　“妈，我和李牧阳去书店买连环画，晚了就被抢光了”

　　钟淮月系好鞋带，从橱柜里拿出雨伞，投胎似的出了门。

　　“这孩子，早点回啊，别捯饬太晚”王淑玉冲楼道吼了句，没回应，只有噔噔噔的下楼声。

　　天空阴沉，豆大点雨滴噼里啪啦掉落在地，地面上石板缝隙间，斑驳的青苔显得愈发碧绿。

　　钟淮月打开伞，朝外走去。

　　阴雨天街道上，人迹寥寥，不免有些清冷，偶尔有打伞行人走过，鞋底踏着青石板，溅起细小的水珠。

　　街上两边是茶楼，小店，空地上还有许多张着大伞的小商贩，书店里照出暖黄色灯光，咖啡的香味慢悠悠飘出。

　　屋内和屋外是两个世界。

　　钟淮月站在屋檐下等候，白棉裙被打湿一半，自己只能用手拧着水，狼狈不堪。

　　过了半晌，雨势渐小，还不见李牧阳身影，女孩拿着刚买好的画，用手护在怀中生怕被细雨绵绵的雨水打湿。

　　不等了。

　　钟淮月逐渐失去耐心，撑起伞往家中走去，心想着等周一见面在交给他，到时候得当面好好数落他，让他下不来台！

　　她开始幻想李牧阳一脸羞愧向自己道歉，并感谢自己为他买到即将绝版的连环画，自己一定要在里面放只大蜘蛛。

　　想到这，钟淮月不自觉就嘴角上扬，在雨中一蹦一跳，道路泥泞，白棉裙被溅起许多泥点子。

　　她从白棉裙口袋里拿出纸巾，走到屋檐下附身仔细擦拭。

　　附近百米处传来嘈杂声，抬头就见一群人围着，警车和救护车停在一旁，黄色警戒线将人群隔开，旁边几位警察不耐烦将群众推至线外。

　　“哎哎哎，都别看了，别打扰警察办公，麻烦都退一退，退一退”

　　钟淮月好奇，也顾不上裙子，快步走向哪。

　　这是一栋废弃的居民楼，周围杂草丛生，外墙皮早已零零散散掉落，墙上爬满绿植，窗户上玻璃早已破败不堪。

　　不久后这块就要拆迁，居民早已搬离，人去楼空。

　　楼前围着群人，后排都踮着脚伸脖往前窥探。

　　钟淮月好奇，问了面前一位路人，“你好，这发生什么事了吗？”

　　被询问的人回头，不耐烦解释“不清楚，听说是个高中生跳楼”

　　左边一位大哥听到这动静，在一片唏嘘道“是啊，现在小孩子，心理承受能力太差，说几句就想不开了，哪像我们那年代...”

　　大哥的嗓门很大，震得钟淮月耳膜生疼，她往旁边走了几步。

　　这是，前排传来窸窸窣窣声音，不一会，医务人员抬着担架从里面走来，警察在一旁驱逐，“大家都让开，别挡道，耽误救人！”

　　人群都慢慢往后退，钟淮月只得避开，她踮起脚，才勉强看见。

　　医生拉开车门，担架从眼前经过，用白布盖着，只漏出一只血迹斑斑的手，上面的黑色腕表还在震动。

　　钟淮月愣住，心头涌上不好预感。

　　随即，护士正要建立静脉通路，手上的腕表碍事，被解开随意放置一边。

　　担架也被稳稳抬至车内，腕表滑落在地，也无人在意。

　　不久后，救护车开走，人群疏散，钟淮月才走上前，捡起手表，她用手擦拭血迹和泥泞，不经意滑开解锁，上面显示着爷爷未接电话。

　　她鼻子一酸，强忍着喉头酸涩咽了下去。

　　雨过天晴，太阳漏了一角，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雨水的蒸汽，阳光正足，明亮的日光晃在地上，刺得人眼发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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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梦境里的一切都不真实，救护车和警笛声混杂，眼前一切虚虚实实，仿佛跌入轮回。

　　“喂，醒醒”

　　钟淮月惊醒，额头起了细密的汗，她抬眸看，程澈坐在一旁用手摇晃自己，好看的眼睛带着些许恼怒。

　　她挣扎着想起身，只觉得浑身无力，胳膊酸痛，又倒下去。

　　“你倒是睡的香，本来以为你会反省自己”

　　程澈站起身，双手交叉在胸前，遮住刺眼的阳光。

　　他背着光，暖阳照亮他的发丝，仿佛整个人都发光，或许是刚冲完澡，空气中带着隐隐薄荷味。

　　记忆中的脸和现实重合，少年靠在椅背，发梢刚滴着汗，眼神明亮，窗外打来一束光，照着他的发梢，他开口道

　　“钟淮月，体育课你怎么没去，我都打完球回教室多久了，你怎么还在睡”

　　他眉眼弯弯，一脸笑意看着自己。

　　“我不舒服，请假了”

　　“？”

　　“什么”

　　大梦初醒，这句质问将自己拉回现实。

　　“没，没什么”

　　程澈见她精神不佳，嘴唇泛白，额头还冒着细汗，便伸手扶上额头。

　　“你发烧了”

　　钟淮月后知后觉，才感到额头发烫，浑身上下酸痛。

　　想起身倒水都困难，程澈见状，便扶着她靠在沙发上，自己去倒杯温热水，递给她。

　　“行程有变，我们要提前回国了”

　　钟淮月小口抿着水，缓缓点头，“你职业特殊，不让你出来太久也应该的”

　　“谢谢你能出来陪我”

　　“没事，我请假也方便”自己在之前可是死皮赖脸要求队长给自己放假，回去还需要写千字报告。

　　只不过这人嘴硬，不愿意说罢了。

　　“我们明天回去吧，来得及吗？”

　　“嗯”程澈接过杯子，自己一口气喝完，放在茶几上。

　　两人沉默一会，他率先开口打破沉默，“你...就没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钟淮月愣住，过了几秒钟，“没有，我没有想说的”

　　“行”程澈猛站起声“你真有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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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接下来互相没搭理对方，程澈忙着想检讨的事，钟淮月在看飞机票，一下午都没理对方。

　　她在懊恼，为什么自己不能直说，拧巴的性格让自己也不好受。

　　她也有在心里问过自己。

　　小船从叹息桥下经过时，自己说得那句话，是对程澈，还是对李牧阳。

　　程澈行李很快收拾好，见钟淮月发呆，便开口“飞机票买好了吗”

　　钟淮月回过神，“啊，买好了，你...行李就收拾好了吗？”

　　她见自己的衣服整整齐齐叠在沙发，又看向程澈。

　　程澈挑眉，不可置否，懒洋洋道“大小姐，你早上没睡醒的时候我就替你收拾好了”

　　钟淮月脸上一红，“谢谢啊，呵呵呵...”

　　程澈冷笑声，便没讲话。

　　场面再次陷入尴尬。

　　钟淮月上前将箱子盖上，又收走桌上照片，放入包包夹层里。

　　某人瞬间就不爽了，“喂，你什么意思，照片还留着，cao，劳资在你心里就是个替代品？”

　　向来好脾气的程澈没忍住爆句粗口。
　　钟淮月只能给他顺毛“我回国就处理掉，不生气了程澈
　　“乖啦”
　　刚炸毛的小狗一下子就被哄好，嘴里嘟囔着“谁知道你会不会偷偷留着”
　　“你放心啦”
　　钟淮月上前摸摸他脑袋。
　　“下楼找点东西填填肚子吧，一天没吃东西，撑不住呀”
　　她岔开话题。
　　程澈担心她身体吃不消，便叫客房管家直接送上门，也省的自己跑一趟。

　　第二天两人准时起床，踏上回国行程，结束为此三天旅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