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五 如果重来》月如安

4、第 4 章

　　4、
　　仙台市市郊。
　　长着十二只眼睛的鲸鱼咒灵甩动着尾巴，缓缓从半空落了下来，长大嘴发出一声长吟。
　　巨大的咒灵化作咒力消失，在它落下的地方出现了两个少年的身影。
　　“杰你收咒灵的审美原来越不讲究了。”五条悟坐在地上一脸嫌弃的看着自己的衣服，像是要看出到底有没有沾上鲸鱼的口水一样。
　　“你闹够了没有，趁他们没发现快点删掉！”夏油杰再次试图去抢他手里的手机，这一次五条悟倒没躲。
　　“已经晚了呦~”
　　他得意洋洋的展示出手机屏幕，通讯界面上疯狂跳动的未读信息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已经叠到了99+。
　　“哎呀，看来太过受欢迎也不好，大家都舍不得老子嘛~”他一边翻手机一边美滋滋的道，手上却动作飞快的把那些号码挨个拉黑。
　　夏油杰拳头攥的发抖，恨不得直接一拳锤在对方脸上，但同时又有一股酸涩从胸口蔓延开。
　　“你是不是有病！”
　　他曾经无数次设想过他们的结局，但唯有这一种，他从来没有想过，也绝对不可以。
　　五条悟跟他不一样，他自由的像天上的鸟儿，天生就不该被人束缚在笼子里。
　　他的人生应该潇洒快意、前程似锦，应该伴随着一路的阳光、鲜花和美好的东西，而不是被他这样的家伙带累，一头扎进一个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能不能走到尽头的死局。
　　“咒术师都是疯子，这点咱俩谁也别说谁。”五条悟翻了个白眼，不甘示弱。
　　“悟，听我说，我们谈谈。”夏油杰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还有机会，他想。
　　五条悟跟他不一样，他是御三家五条家的大少爷，即便是跟自己扯上了关系，只要他自己咬死了开玩笑，总监会也不能因为这个就拿他怎么样。
　　关键还是在他自己。
　　“你到底想干什么？”
　　“入伙啊。”五条悟理直气壮的道，“尽管老子依旧不觉得你想的想法是个好选择，也不打算帮你杀人，但如果你坚持，老子来凑个人头也不是不行。”
　　老实说他的想法其实挺简单，既然无论如何都没办法让夏油杰跟他回去，那么他跟着一起走也没什么区别。
　　反正没有杰的高专想想就挺无聊的，一直以来被那些烂橘子使唤来使唤去他也早就忍够了，说到底要不是看在最近杰一直心情都不太好看上去又很累想要帮他分担一下的份上，他哪有可能那么听总监会的话啊，现在想想都觉得好亏。
　　他想过了，夏油杰所说的确是咒术界一直以来都存在的问题，既惨烈又真实，甚至因为太过普遍，几乎连咒术师自己都习以为常了。
　　五条悟以前并没有考虑过这些，在他看来只要够强就行了，只要够强就不用担心咒灵威胁，只要够强就能护住想保护的东西，弱者想要摆脱宿命最该做的是努力爬到更高的地方，而不是坐享其成指望强者替他们遮风挡雨。
　　但既然杰很介意，他也愿意跟着一起找其他办法，谁让他倒霉，认定了这个麻烦的家伙是他最好的朋友呢~
　　至于夏油杰提出的要杀光所有普通人的爆论，老实说五条悟不觉得他能够做得到。
　　那个满脑子正论的家伙根本就不是做反派的料，他太执着对错和意义了，做不来阴私苟且的事情，不然迟早自己把自己呕死。
　　“不行。”夏油杰暴躁的拒绝。
　　“为什么不行？”五条悟歪头，语气也开始不爽了，“是你跟老子说老子的选择都有意义的啊！”
　　夏油杰被他给噎了一下，语气显得有些无奈，“悟，这是两码事。”
　　“说到底本来就是杰不好，连你自己都不愿意回的地方干嘛非让老子回去啊。”五条悟没有顺着他说，反而更加不爽的抗议道，“老子早就说过了吧，老子一点都不喜欢正论，更讨厌那些老橘子，一群弱的要死的家伙不敢抬头往天空看，只盯着自己脚下那一亩三分地争权夺利，现在的咒术界从根上就是烂的，在老子看来根本没一点拯救的价值，就看他什么时候完蛋好了。”
　　“老子不是你，才不会因为那些家伙够弱就觉得保护他们是老子的义务了，就因为你一直在老子耳边碎碎念老子才勉为其难的愿意帮忙的，结果你甩甩手就想自己走人，活全丢给老子干了？杰，你很过分耶！。”
　　见夏油杰又要开口，五条悟想也知道肯定又是自己不爱听的，干脆耍赖一样把耳朵捂住。
　　“好啦，杰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婆婆妈妈啦。”五条悟一边疯狂摇头一边抢先说道，“小理子的时候我们不就说好了吗，如果情况需要与咒术界为敌，那我们就与咒术界为敌，现在只不过是把推后了一点点时间，难道你就怕了？”
　　理子……
　　已经消失了很久的名字重新被提起，夏油杰明显怔了一下，瞳孔微微放大。
　　那些封存的回忆不由自主的从脑海中浮现出来,明明相隔的时间也不算久远，对他来说却仿佛已经隔了几个世纪。
　　那时的他们天不怕地不怕，仿佛只要他们两个在一起，天底下就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
　　不，即便现在悟也依旧这样认为，被打败的其实只有他自己。
　　夏油杰沉默了下去。
　　他的确决定要从根本上斩断咒灵的产生的渠道，但他自己也清楚自己要做的是一件多么疯狂的事情。
　　这个计划从来都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轻易看到结果的，他需要足够的时间来谋划、来成长，也来让……让他自己足够狠下心肠。
　　在那之前，五条悟有足够的时间了解到现在的他已经变成了一个多么糟糕的家伙……那时他应该就会自己离开了。
　　“起来吧……”
　　许久之后，夏油杰才轻声道。
　　五条悟停下动作，捂着耳朵歪头悄咪咪看他。
　　“我依旧不会改变想法，如果你能接受，以后你的名字可能要跟一个令人恶心的诅咒师相提并论的话……那就来吧。”
　　“好耶！”五条悟跳起来，满不在乎的再次搂上他的脖子，“杰杰杰，咱们现在可以去吃和果子了吧。”
　　这次夏油杰没有拒绝，“还要再等等，我需要先去接两个小朋友，放他们自己呆太久我不太放心。”
　　“哈？两个小鬼？哪来的？”
　　夏油杰没有解释，直接召唤出鳐鱼咒灵，带着五条悟悄悄离开仙台市中心，转进了一个偏远的小民宿。
　　老板娘还没有睡觉，见到他回来起身递过来一壶热水，“退烧药买到了吗？你要的热水已经准备好了。”
　　“多谢，真是麻烦您了。”
　　“你的孩子都很乖。”老板娘没有在意他客气有余但毫无温度的笑容，只当他是被忽然发烧的小孩子整的心力憔悴了，“下次还是不要自己一个人带着孩子出门了，就算是要探亲，最好还是要带妻子一起，遇到突发情况多少能有个照应。”
　　没等夏油杰答话，一边听得云里雾里的五条悟已经忍不住插嘴，“她没妻子。”
　　这话一出，民宿里的另外两人全都愣住了。
　　“……抱歉抱歉。”
　　大概以为夏油杰是那种离婚带娃或者青年丧偶的倒霉蛋，自觉说错了话的老板娘连连道歉。
　　五条悟刚想继续说杰也没有孩子，就被后者勒住脖子往楼上拖了。
　　“呜呜哇杰你放手，谋杀谋杀啦。”
　　“闭嘴，大半夜不要扰民。”夏油杰强忍着给这家伙一拳的冲动，“再让你说下去，我要被当成绑架小孩的诱拐犯了。”
　　“所以说这俩孩子不是你拐的咯。”
　　夏油杰心累的撇了他一眼，默默打开门，黑漆漆的小屋子里，床铺上鼓起了一个小包
　　五条悟皱了下眉，在六眼的作用下，即便不需要接近他也能看出那是两个咒术师小姑娘。
　　但是她们太瘦了，消瘦的几乎只剩下骨架，看上去甚至不符合六眼判断出的年龄。
　　她们身上都带着伤，尤其是其中较大的那个几乎可以说遍体鳞伤，她们的脚腕上都有被铁链锁过的痕迹，娇嫩的皮肤被磨掉了一层，又因为得不到治疗和干净的环境而隐隐有溃烂的痕迹。
　　夏油杰驱散了放在屋子里警戒的咒灵走到床边，轻轻俯下身观察两个小姑娘的状态。
　　“这就是你忽然叛逃的原因？”身后传来五条悟压低声音的询问。
　　“不。”夏油杰无意用激愤杀人这种理由给自己的行为找借口，“我一直在考虑这件事……从理子死去后就一直在想了。”
　　又是理子……
　　五条悟微微张开嘴巴，过了一会忽然冒出来一句，“我该杀了他们的。”
　　“悟，这没有意义。”
　　“什么意义不意义，老子才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