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五 如果重来》月如安

5、第 5 章

　　5、
　　两个孩子的情况不太好，原本被夏油杰当做借口随口说出搪塞老板娘的话没想到一语成谶——她们竟然真的发起了高烧。
　　好消息是为了避免出破绽他真的从药店买好了退烧药，坏消息是这两个孩子的高烧很可能是伤口感染导致的，单纯吃退烧药治标不治本。
　　夏油杰把一只手覆上女孩额头上，另一只手放在自己头上，感觉温度快要到四十度了。
　　咒术师的身体原比普通人强，通常不会生病，一下子烧的这么厉害只能说明这两个孩子身上的伤远比他想象中的严重。
　　“已经昏迷了，她们需要医生。”五条悟走到床边，中肯的道。
　　夏油杰微微蹙眉，开始在心里盘算要去哪里找能够信任的私人医院。
　　正经医院是肯定没办法去了，两个小女孩都是黑户，又都带着一身明显外伤，只要医生一检查他就得被当成虐待儿童的变态扣住。
　　“你忘啦，咱俩可是有家养奶妈的！”五条悟兴致勃勃的道。
　　夏油杰心下一动，“你是说硝子？”
　　然后他又摇摇头，“不行，万一被总监会察觉到，硝子的处境会很危险。”
　　“大不了带着她一起跑咯，好好的一个青春美少女，天天被绑在医务室里跟尸体打交道也挺惨的。”
　　夏油杰无奈笑笑，“硝子是个善良又有责任感的好女孩，她忍受那么多辛苦也要留在高专就是为了救更多咒术师，不会跟我们离开的。”
　　“啧，总觉得你在变着花样骂老子不善良也没责任感。”五条悟不高兴的道。
　　夏油杰失笑，“悟只要做悟就好了，不需要跟别人比。”
　　五条悟努力板着脸做出一副没有被收买的模样，但是不自觉昂头的小动作暴露了他心情超好。
　　“那只要不被烂橘子们发现不就好了。”他再次说道，“事情发生的那么突然，夜蛾肯定来不及把咱们的咒力残秽从高专结界的白名单里面拉出来，你带着老子到学院附近，老子带这两个小鬼直接瞬移到硝子的医务室，那里没有监控。”
　　这倒的确是个好方法，但是……
　　“我记得你说过你咒灵熔断了。”夏油杰面无表情的道。
　　“啊哈哈这个嘛~”五条悟疯狂干笑，眼神不断飘忽，“老子没骗人，一开始确实玩脱了嘛，但是杰你知道，老子恢复力一向很好……痛痛！”
　　五条悟熟练的抱头蹲下，眼角带着泪花，“杰你好过分，啥时候跟夜蛾学的教导拳啊！”
　　夏油杰额头青筋直跳，努力告诉自己菜菜子和美美子的情况更重要，不要跟某只早就知道他秉性的鸡掰猫计较，但实际上行动上还是用力把拳头来回碾了碾才意犹未尽的收回，换来某个五条姓男子一路上充满了怨念的紧盯。
　　“你要不要一起来。”
　　“不了。”夏油杰平静道。
　　硝子也好，夜蛾也好，甚至还有歌姬跟冥冥学姐，他都由衷的希望在此后的日子里都可以不要再碰面。
　　以他和高专如今的立场而言，不见对双方来说都是好事。
　　“好吧好吧，杰想怎么做老子不干涉。”五条悟一边嘟囔一边拎起一个小姑娘，然后把另一个夹在胳膊之间，空出一只手将墨镜拉下一点，露出美丽惊人的眼睛。
　　“不过有一点。”他难得表情郑重，“如果老子回来的时候发现杰不见了，老子会去总监会随机砍几个老橘子出气。”
　　“老子说到做到。”
　　夏油杰心里一动，刚生出的一点念头顿时打消。
　　“呐呐，不要用这么坏的眼光看我嘛。”夏油杰笑眯眯的道。
　　“从你疯狂想要甩掉老子的时候开始你的信誉度在老子就这里已经变成负数了，起码要上供100……不，500个喜久福才能洗清。”
　　“那看来还得让它负一段时间。”夏油杰煞有介事的道，“甜点不可以一次吃太多。”
　　五条悟冲他翻了个白眼，带着两个小姑娘瞬移进了高专医务室。
　　医务室的灯光依然明亮，家入硝子背对着门坐着，看上去像是在思考，又像是单纯在发呆。
　　“呦，硝子！”五条悟直接出现在她面前，“老子给你带练手的道具来了，记得要说谢谢~”
　　硝子先是猛地站起来，在发现他怀里捞着的是两个小姑娘后才又缓缓松开紧握的双拳。
　　她没有多说什么，立刻上前运用起术式。
　　这不是她第一次见到菜菜子和美美子，上辈子夏油杰到高专宣战的时候她就曾远远看过一眼。
　　那时的女孩们有着同龄人应有的红润的脸蛋和柔顺的头发，穿着时髦的衣服，看向夏油杰时明亮的眼睛闪闪发光。
　　与如今形销骨立呼吸微弱的样子大相径庭。
　　硝子一边运用术式，一边又忍不住回想上辈子。
　　等她再一次得到她们的消息，已经是五条被封印、咒术界天下大乱之后了，那时候除了家入硝子，也不会再有人会关心两个敌对方的小姑娘的死讯。
　　最终她在私藏的夏油杰的照片旁边摆上了两个女孩的照片，照片是她从通缉名单上面撕下来的，不算太好看，她觉得有些遗憾，但又觉得两个小姑娘大概不会在乎这些。
　　原本她打算等到夏油杰忌日的时候，她可以在偷偷祭拜他的时候顺带也捎上两个女孩，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她和五条都没有走过第二年的平安夜。
　　她跟这两个人渣同期一场，没赶上同月同日生，倒真的同月同日死了，真是该死的孽缘。
　　就在家入硝子被自己的回想气的牙痒痒很不得把罪魁祸首拉过来打一顿的时候，一个声音传进她的耳朵，打断了她的回忆。
　　“唔，这回多亏你了，硝子。”
　　五条悟手往后一撑，跳到另一个解剖台上坐下。
　　“如果真的让他成功杀死了叔叔阿姨……我怕他就再也不会允许我拉住他了”
　　家入硝子的手抖了一下，但她很快恢复过来，努力让自己表现的更加镇定。
　　“看来你成功了。”
　　“算是成功了一半吧，不，三分之一。”五条悟一巴掌拍在自己脸上，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半真半假的抱怨，“果然人还是得逼啊，老子这辈子从来没想过自己的口才也可以这么好。”
　　他把食指和中指张开，从指缝里露出一只眼睛直愣愣的盯着天花板。
　　“我也从来没有想过杰他竟然会有这种想法。”五条悟顿了一下，“按理说整个咒术界里只有他最不应该生出这种念头来才对。”
　　家入硝子知道他指的是什么。
　　即便放眼整个咒术界，咒灵操术也是最特殊的那一档。
　　独特的咒术逻辑几乎注定了这个术式的拥有者是没办法抛开咒灵单凭自己顿悟大幅度提升实力的，只有咒灵越强，作为咒灵操使的夏油杰才有可能越强。
　　夏油杰咒灵操使的天赋，夏油杰特级咒术师的实力，夏油杰如今在咒术界的地位，全部都立足于此。
　　可就是这么一个被咒灵绑死了未来的人，他竟然把消除咒灵当做平生大义，甚至不惜因此与整个世界为敌。
　　这跟自掘坟墓有区别吗？
　　失败了固然难逃一死，可就算侥幸成功了又能怎么样呢？
　　在一个没有咒灵的世界里，唯一拥有咒灵的那个就是最大的异类；失去了咒灵补充的那家伙，又该怎样应对那个举世皆敌的新世界呢。
　　那个家伙明明最怕独身一人了。
　　家入硝子感觉眼圈微微有些发热。
　　“因为他是个笨蛋。”她忍不住喃喃道。
　　五条悟深以为然，“当初五条家的烂橘子们就该把他抬回去当神子，他当他是佛祖啊在这里割肉喂鹰，到底是什么样的白痴才会把几千年来延续着的自然规律一样的玩意儿视作自己的责任啊，咒术师们自己都认命了，这不显得那些载歌载舞争权夺利的烂橘子们一个个更不干人事了嘛！”
　　硝子被他的抱怨给逗笑了。
　　“干嘛！老子很认真的在批斗他！”
　　家入硝子只是笑笑。
　　当然是因为眼神啦。
　　明明是抱怨的语气，但五条悟的眼神闪闪的像发光，分明是一副你们快来快来看老子的挚友有多好的炫耀模样。
　　“对了，硝子，你知不知道杰他到底干了些啥？”五条悟像是忽然想起来什么一样，再次将目光对准认真工作中的家入硝子。
　　硝子的动作停了一下，忍不住吐槽，“你什么都不知道就跟他跑了？”
　　“重要么？只要是杰不就行了。”五条悟理所当然的道，“虽然这么说可能有点过分，但老子并不真的在意杰到底干了些什么。”
　　“对老子来说，能在最后关头抓住他已经足够幸运，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
　　“哈，真不愧是人渣。”硝子叼了一根烟在嘴里，但没有点燃，一边给昏睡中的两个小姑娘身上刷反转术式，一边道。
　　“他在任务中咒杀了一百余名村民，然后从任务现场消失，被总监会认定为叛逃。”
　　她下意识放慢语速，一边思索一边小心透露那些她觉得不会被规则屏蔽的信息。
　　“我原本不知道到底为什么，还以为是总监会要对他下手，才通知你去他家里找他，现在看来，那些事情大概真的是他做的——为了这两个小姑娘。”
　　“被普通人囚禁的小咒术师吗……啧，怪不得那家伙跟我说了一大堆奇奇怪怪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