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五 如果重来》月如安

10、第 10 章

　　10、
　　夏油杰替他整理好弄皱的衣服，然后从他眼睛上拿下那副墨镜。
　　冰雪般剔透澄澈的六眼露了出来，一瞬间房间里仿佛都明亮了好几度。
　　“感觉怎么样？”
　　“还行。”五条悟眨眨眼睛，“这地方比较偏僻，信息量不算太大。”
　　“那这样呢？”
　　他从衣兜里掏出一根缎带，雪白的缎料上面绣了一整条银龙，繁复的鳞片和花纹在不到两指来宽的缎带上清晰可辨，一看就知道价格不菲。
　　他把缎带绑到五条悟眼睛上，银龙的鳞片在灯光下闪闪发亮，随着五条悟的呼吸起起伏伏，就像是真的活过来了一样。
　　夏油杰退后一步欣赏自己的杰作——少年神官安静的屹立在那里，银龙盘旋在他的眼睛上，给他凭添了几分疏冷的非人感。
　　如神明遮目，不忍注视人世凄苦。
　　他在心里赞叹五条悟的长相堪称神明精心雕琢出的工艺品，随便拍张照都可以截下来当艺术照，当然，前提得是他愿意配合你不动、不笑也不说话，不然一秒钟不到就能完成静若处子到动如疯猫的转变，分分钟就能把人气死。
　　“杰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准备的啊。”五条悟忍不住用手去扒拉脸上的缎带。
　　冰冰凉凉又异常柔软的缎带紧密贴合着皮肤，一点都不觉得勒，但也不会随随便便就松掉，不会妨碍战斗。
　　“感觉跟戴眼镜效果差不多，不过料子摸上去不错，挺透气诶。”他说出使用评价。
　　“出任务的时候偶然遇见的，感觉很适合你。”夏油杰淡淡回答，“本来想当作伴手礼，省的你总抱怨我只知道给你带甜点没有创意。”
　　五条悟的动作停了一下。
　　他知道夏油杰说的任务是哪个。
　　他用力摸了摸脸上的缎带——如果没有硝子，他可能就要永远错过这件礼物了。
　　搞定了衣装后，两个人立即赶往琦玉县，这次任务的委托人是个四十多岁的女人，是当地一位很有名望的议员的女儿，成年后嫁给一位富商，夫妻双方感情很好，但她的丈夫前些年去世了，她继承了丈夫的财团，但并没有改嫁，一个人养大了唯一的女儿。
　　这次受诅咒的就是她的女儿以及她女儿的同学。
　　事情的起因很简单，就是一群不知死活的小孩为了试胆翻墙跑到传说闹鬼的房子里招笔仙，当时并没有发生什么怪异事件，孩子们闹了半天后无聊的散去，直到当天晚上，第一个孩子在洗澡的时候被活活吓死，事情才开始渐渐变得不对。
　　最初没有人将这件事情与诅咒联系起来，直到厄运开始接连不断的找上剩下的孩子，才有人开始慌张，在第三个孩子死去的时候，委托人佐井夫人通过父亲的人脉找到了咒术师组织，但正好碰上五条悟跟夏油杰一起叛逃，总监会根本找不到实力足够行动迅速又能随意调遣的劳动力来解决这件事情，也不愿意为了这种事情冒险折损亲信的实力，干脆拒绝了她。
　　她只得想办法又去联系黑市，到现在，当时幸存的十五名学生，已经只剩下三人了。
　　可能因为她已经到了完全无所谓来的到底是谁，只要有一点希望就必须抓住的地步了，跪坐在他们面前的委托人完全没有注意到两个人看上去过于年轻的外表和奇怪的妆容，几乎没等他们表明来意，就一连串将情况全都吐露了一遍，说到最后已经声泪俱下。
　　“请大人们救救我女儿。”女人深深拜下，额头顶住手背，“我丈夫早逝，她是我唯一的挂念，只要大人们能救她一命，我愿意献上家中的一切。”
　　说这话的时候，她的女儿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眼睛呆滞无神，对外界几乎已经完全没了反应，有时候会对着空气自言自语，有时候又会忽然跳起来发出渗人的尖叫，一直叫到声嘶力竭晕过去。
　　她的情况已经非常危险了，就算没有诅咒，她也随时可能会猝死。
　　夏油杰微微挑起一边眉毛，但还没等他开口忽悠，另一边的五条悟已经大咧咧的说道，“这可难说，大部分诅咒效果对普通人来说都不可逆，就算除掉诅咒源头也不一定可以恢复正常。”
　　女人的哭声一瞬间大到压抑不住。
　　夏油杰虽然完全不想在意猴子的心情，奈何现在对面是金主，多少需要给予一点点耐心。
　　他偏头笑眯眯的道，“不管如何，总要先尝试一下。”
　　“好啊，比一比最后谁先处理掉。”
　　五条悟闻言也起了几分兴致，冲他扬起下巴，露出挑衅的笑容。
　　这画面与曾经高专的时候宛若重合，夏油杰恍惚了一瞬间，收敛起脸上浮夸的笑容，但原本只有三成的动力增长到七成。
　　传说中被诅咒的房子看外表只是一幢普通的日式小楼，但在咒术师眼里，这地方上空笼罩的咒力浓厚的几乎已经实质化了。
　　乌云般厚重的黑气笼罩在小楼周围，几乎将小楼包裹成一个纯黑的圆球，一股浓烈恐怖的气息从圆球的内部隐隐传来，带给他们的感觉比他们曾经应付过的所有咒灵都来得更加危险。
　　“呜呼~果然无知者不惧，这都敢往里闯。”五条悟吹了声口哨，回头跟夏油杰说道，“这不像一级咒灵的范畴了。”
　　“特一，还是特级？”
　　“总监会果然是一群蠢货。”夏油杰阴沉着脸，简直不敢想象这次如果不是他们偶然注意到，将来会有多少咒术师因此而死。
　　要知道这里虽然偏僻，但也是在市区啊，就算之前里面的咒灵一直没有移动的打算，谁能保证以后也不会有。
　　一瞬间他甚至升起一种想要跑去总监会抓几个高层丢进去的念头——他们以前辛辛苦苦满世界007做任务，这些家伙就这么糟蹋他们的劳动成果么？！
　　这种级别的咒灵竟然也敢一直拖延着放任它不断发育，真不怕有一天养出来一个咒术界都解决不了的大杀器？
　　“不管是特一还是特级，看上去应该很强吧。”五条悟勾起嘴角，饶有兴致的望着那幢小楼，“希望比其他臭鱼烂虾撑得更久一点。”
　　走入小楼，一瞬间好像走过了一层瀑布，阴冷的咒力如冰凉的水幕冲刷过身体，将多余的温度全部带走，体感上感觉起码降了十来度。
　　“看来这东西可能有隐藏气息的能力，不然那些咒术师就算再弱也不可能在感觉到这么明显的异常后还头铁闯进去，你说对吧，杰~”
　　“杰？”
　　五条悟回过头，原本应该就跟在他身后的人不知何时竟然已经消失了。
　　五条悟平和的目光骤然变得冰冷，微微扯起嘴角，笑意却不达眼底。
　　“有点意思~”
　　他笑着说道。
　　“让老子来看一看，你会躲在哪里。”
　　他抬手朝前方射出一发苍，木质楼梯瞬间被苍蓝色湮灭。
　　但下一秒，尘埃落下，楼梯的背后竟然又出现了另一间一模一样的房子。
　　一模一样的家居、一模一样的陈设、一模一样的另一个楼梯。
　　五条悟向前走，继续一发苍轰过去，然后又出现了一幢相同的屋子。
　　这间房子的主人似乎想要把他困进一个循环里。
　　五条悟笑了起来，挂在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他继续向前迈开脚步，幽蓝色光幕环绕在他周身，随着他的步伐均匀向前推进，一切在这光芒面前似乎都只有被吞噬殆尽的份。
　　可能是那只咒灵终于意识到这招不管用，在他又一次将屋子炸的面目全非时，一股强悍的咒力化作黑雾迅速向他的方向蔓延了过来。
　　下一秒，周围的场景迅速变化，他又回到了最开始被他破坏掉的那间屋子，夏油杰正站在电视柜前查看墙上的照片，听到响动后回头看向他。
　　“悟，你终于来了……”
　　回应他的是一道璀璨的红色光柱。
　　“赫。”
　　他甚至没有时间作出反应，刺目的红光已经吞没了他，空间都因为这短暂的能量爆炸而变得扭曲，爆炸的核心部位短促传来一声凄厉惨叫，很快就销声匿迹。
　　但五条悟没有因此放松，反而歪歪头，语气疑惑的喃喃。
　　“还没死吗？”
　　刚刚有一瞬间六眼察觉到了咒灵力量消失，按照咒术界通常标准，刚刚那一刻那只咒灵应该已经被他柭除了才对。
　　但紧接着那股咒力又再次出现，位置依然还在它消失的地方，就像那一瞬间的感觉只是他的幻觉一样。
　　奇怪的情况。
　　就在这时，五条悟再次感应到有咒力向他涌来，他依旧没有反抗，任由那股力量将他裹住，想看看对方又想搞什么，紧接着他感到周围光线瞬间变暗，六眼收集到的信息告诉他，一瞬间的功夫，他已经从琦玉县小楼的客厅里转移到了高专附近的一条小巷。
　　这地方对他来说熟悉极了，是他以往跟杰一起逃课外出打游戏或者买甜点时的必经之路，是专属于他们两个的秘密基地。
　　可是他看到了什么？
　　小巷里，熟悉的咒力已如风中残烛，但在他眼中只要存在就足够清晰。
　　五条悟一把扯下蒙在眼睛上的东西。
　　黑乎乎的巷子里，鲜血淋漓的青年扶住断掉的手臂，靠在墙跟出冲他露出微笑。
　　“来的真慢啊……悟。”
　　他的视线已经开始弥散，虚弱的身体随时随刻都有可能失去生机。
　　这个是真的。
　　无论是六眼给出的信息，还是他自己灵魂的感觉，都无一不在向他证明。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小巷中回荡起一阵疯狂的大笑，五条悟一手捂住脸，笑的撕心裂肺，笑的直不起腰，唯有从指缝中露出的唯一一只苍蓝六眼里暴露出的疯狂杀意中才能稍微窥见他此时真正的内心。
　　“很好，很好——你是的真很懂要怎么激怒我。”
　　他笑着抬起左手，幽兰色光芒在他掌间汇聚成一个光球。
　　“术式正转——苍。”
　　另一只手抬起，旋转的红芒在他掌心无限压缩。
　　“术式反转——赫。”
　　他将双掌合拢，红色和蓝色被强压到一起，从核心处一点点晕染出瑰丽的紫。
　　紫色的光线瞬间放大，无差别吞没了周围的一切。
　　“虚式——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