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塑》汪泛泛

20、引入新变量破局3

　　在漫无边际的混沌中，一片银灰色的波涛滚滚而来，冲击着齐悦眼前的黒帘。在铺天盖地的波涛与遮天蔽日的黑帘的拉扯中，前者渐渐露出胜利之姿，视野随之慢慢打开。
　　齐悦看见了熟悉的办公室，透过墙上的玻璃悬窗，可以看见外面漆黑的夜，模糊的月亮悬在天幕的近中央。
　　这么晚了，怎么会在公司？
　　正好奇，突然一阵窸窣的开门声传来，随后是逐渐走近的脚步声。
　　接着出现在视野里的是一脸疲惫的齐悦。她神情倦怠地来到工位边，将桌上的项目书塞进包里。正准备走，有轻微的声响从远处传来，她循着声响往里走，来到了骆海风的办公室外。
　　办公室的门半掩着，里面有低低的嘶吼声传出，齐悦心惊，赶忙走过去要打开门查看。
　　在她走到门前，手即将抓住门把手的时候，门缝里出现了两个纠缠在一起的肉体。在看见的那一瞬，她不由自主地转身要逃。
　　身体转动的瞬间，提起的电脑砰地砸在门上，将半掩的门撞开来更大的口子。这惊天的声响让里面两个忘我的人过头来。
　　她看清了他们的脸，偷情的俩人也看清了落荒而逃的人是齐悦。
　　惊慌失措从齐悦身上传递过来，黑帘感应到之后突然奋起而上，将眼前的一切统统盖住。办公室里的齐悦，偷情的马梦还有骆海风统统消失在黑暗之下，世界又重归安静。
　　不知过了多久，波涛拍击着风的声音远远传来，黑帘逐渐被掀起，试探着露出一角，再慢慢掀开，还是在骆海风的办公室。
　　这一次除了上面的三个人，还有钟毓秀。
　　助理马梦正在做汇报，在她说得不够全面的地方，齐悦偶尔做一些补充。等到汇报完毕，嚣张的骆海风提出了让马梦接手项目。
　　马梦走出办公室之后，拉住了将要去找钟毓秀的齐悦：“明知道我跟骆总什么关系，你还能把所有的东西都教给我。你的正义感在这个时候出来，是因为你自己的利益受到了损害。”
　　齐悦要走，她再次拦住了她，嘲讽道：“你现在说出来，你觉得秀总会怎么看你，公司的人又会怎么看你？悦姐，承认吧，你就是个懦弱，愚蠢又自私的人。”
　　在齐悦即将回应的时候，黑帘再次占据上风，将颤抖的齐悦和得意的马梦一起埋下。
　　黑暗无边无涯地飘荡着，不知道又过了多久，波涛缓缓牵住黑帘，慢慢拉开。齐悦的视线里出现了一个人，齐悦。不，是齐大悦。
　　齐大悦痛苦不堪的脸上满是泪水，苍白的她坐在那张肮脏的沙发椅上，像一个即将破碎的泥娃娃。
　　“我看见了骆海风出轨马梦，看着钟毓秀被他们欺骗，看着骆海风一点点把项目从钟毓秀的手里夺走，却不敢告诉钟毓秀。因为我害怕，我是个懦弱的人。”
　　齐悦疯狂地摇头，可带来的只是齐大悦在她看到的视野里左右摇晃，她努力想张嘴说话，却感知不到嘴巴的存在，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我对骆海风的所作所为熟视无睹，明知道马梦跟他是一伙的，马梦是小三，我却一点防范都没有，被她的诚恳好学欺骗，像个傻瓜似的倾囊相授，最终由着他们夺走我辛辛苦苦做下的项目。因为我笨，我是个愚蠢的人。”
　　齐悦看着齐大悦伸出手，狠狠抽了自己两个耳光，她心痛地想要冲过去抱住她，可根本感觉不到身体的存在。
　　“我被他们压榨了这么久，无数次想要反抗，最终都放弃了。直到骆海风把我的项目给了马梦，我才有了捅破这件事的勇气。因为我只愿意为自己出头，我是个自私的人。”
　　看着哭得发颤的齐大悦，无法言语无法靠近的齐悦终于感觉到一滴眼泪的落下，之后终于一发而不可收，断了线的泪水瞬间模糊了她的视线。
　　黑帘此时趁虚而入，将齐大悦以及她的沮丧难过，彻底淹没过去。
　　齐悦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醒来时已经躺在楼道的病床上，灵与肉还没完全契合，整个人飘飘忽忽。
　　走廊上还有另外三张床，上面的人大都睡着了。灯熄掉了一大半，剩下的白热的灯依然刺眼，足够将她的意识从无助中拉回。走廊尽头处的窗户太小，看不见月亮，也许今晚根本没有月亮。
　　她盯着白色边框的窗户，那几个梦逐渐清晰起来。她伸手摸了摸眼角，湿的，耳窝里也有泪水。
　　这具身体已经逐渐把一些记忆传递给了齐小悦。她抬起右手准备擦眼泪，发现手背上插着输液的针头，无奈放下，换了左手擦掉眼泪，撑着身体坐了起来。
　　她摸索着检查了一遍身体，额头上包着纱布，腿上有几块地方涂着红色的消毒药水，其他似乎都挺正常。
　　就像杨与宁说的那样，没有大出血，骨头也没有摔坏。
　　正庆幸间，脑袋突然一阵发晕，她赶紧闭上眼睛，缓和了一会儿。
　　齐悦准备慢慢躺下时，一双手臂及时出现，托在她的后背上。
　　“今晚最好不要动。”杨与宁一手拖住后背，一手扶住她的肩，从后面看像是抱住了她。他慢慢将她放倒。
　　这么近距离地看着一张让人赏心悦目的脸，再配合着这么让人脸红心跳的姿势，齐悦本该心猿意马的，她却失望地叹息道：“还以为回去了呢。”
　　齐悦以为那些梦是齐大悦要回来的征兆，以为她是在跟她告别。
　　杨与宁不明白她的回去是指回到十二年前，看着架子上排队的输液袋说：“医生说要观察24小时，没问题的话明天下午可以出院。今晚肯定是回不去了。”
　　齐悦躺下后愣愣的，不知道该把思绪放在哪里，是梦里突然出现的情景，还是当下出了车祸要如何处理。
　　“对不起。”杨与宁诚恳道歉道。
　　齐悦扭头看向杨与宁，原本清秀的面容上有了些许憔悴，淡蓝色的衬衫变得皱巴巴的，上面还有不少污渍，也是十分狼狈。
　　当时他看起来那么镇定，可现在回想起来，他说话的声音是发抖的，检查她伤势的手也是颤抖的。
　　“是我的问题，我不该胆子那么小，遇到点事就吓得到处乱窜。”梦里的事情依然清晰地印在脑子里，她觉得齐大悦软弱，也觉得自己胆小怕事。
　　“毕竟是我开车撞了你，害得你住进医院，幸亏问题不大。不过你放心，我会负责，直到你康复为止。”杨宇宁愿意承担责任，人没有出事，他已感到万幸。
　　“你没告诉我爸妈吧？”齐悦问道。
　　“没有。”杨宇宁答道。
　　他答完后一愣，转而看向齐悦，眼里是探究的神色：“你是想起来了吗？”
　　如果没有想起他俩相过亲的事，怎么会想到他能联系她爸妈。
　　齐悦尴尬地抿嘴笑了笑：“我俩这什么孽缘，不是我撞你，就是你撞我。”
　　看她病中还有心情说笑，杨与宁不得感叹她心态好，同时心里也轻松了许多：“那以后要避着彼此了。”
　　虽然只是句玩笑话，齐悦听了心里还是感觉不舒服，正想着要怎么反驳，恰在此时，床头边上的手机亮起来。见是齐溪的语音电话，她才接了。
　　“喂，怎么了？”齐悦清清嗓子，装作被吵醒的样子。
　　“你怎么现在才接，我都要怀疑你刚才是不是在哪位帅哥的怀里，才不敢接我和妈的电话呢？”齐溪随口乱说道，哪知还真被她胡说中了。
　　齐悦心虚地看了杨宇宁一眼，刚才可不是在眼前这位大帅哥的怀里躺了一会儿嘛。
　　“走的时候跟你们说了嘛，周末两天都团建，公司十几个人一起呢。”齐悦心虚地说。
　　眼看着护士走过来换药，正要出声询问姓名，杨与宁立马做了个手势让护士小声，然后提着齐悦的手，翻出腕带上的姓名给护士看。齐悦被他握着手腕，脸颊不自觉地微微发烫。
　　护士明了，这是要瞒着家里呢，于是默默换药。
　　“老妈那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就爱胡思乱想，她说她今天右眼皮一直跳，我们仨在家都好好的，就担心你了。”齐溪打了个哈欠。
　　“你前几天还左眼一直跳呢，发财了吗？”齐悦也打了个哈欠，“不说了，夜深了，你也早点睡吧，我明早给妈留个言。”说完匆匆挂了电话。
　　护士换好药后，看齐悦的脸红彤彤的，像是发烧的迹象，赶忙回去拿了温度计来测，结果确实偏高。
　　杨与宁担忧道：“发烧了是吗？要不要叫大夫？”
　　“确实有一点。”
　　“没事的，刚刚我被我妹气到了，待会儿再量下，温度就该下来了。”齐悦随口把锅甩到齐溪头上。
　　“那行，我晚点再来测一次。”护士见问题不大，说完回去了。
　　杨与宁不放心：“你要觉得哪里不对劲，一定要说。”说完还不放心，他伸出两只手，一只探在她头上，一只摸着自己的额头。
　　齐悦轻轻推开他的手，神色有些扭捏：“这样不准，一会儿让护士量吧。”要是再被他探下去，这烧怕是退不下去了。
　　杨与宁只得作罢，他将挂在床边的被子提到床上，给她调整了被子的位置，看着满满的输液袋，再看她精神状态还可以，心里跟着放松下来。
　　“夜深了，早点睡吧。”杨与宁跟她说道。
　　齐悦刚从纷乱的梦里出来，亟须一份温柔的安慰，她想跟杨与宁聊聊天，因为他的声音让她感心安，
　　可她不好意思开口，只能委屈地点点头，乖乖闭眼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