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蚕愿典当》南吟尾页

68、帮我送一封情书8

　　九月三日的一中门庭若市。

　　公路被车子堵得水泄不通，背着书包穿着校服的孩子们被家长送进学校。有的笑容灿烂，有的萎靡不振，有的看似还在实际已经走了好一会儿了。

　　奈愿毕业之后再看到这场景，心情别样美丽。

　　“你说我们就这么堂而皇之地进去？”她揪了揪身边的人。
　　茶惊祭看向她，“难道还要爬墙啊？”

　　“那保安大爷可就在门口呢！”

　　“你觉得他能认出我来？”茶惊祭朝她眨了眨眼。
　　奈愿一阵无语:“你只是换了件衣服又不是换了张脸。”

　　好在今天全校开学，人流量极大，奈愿和茶惊祭很轻松地就混了进去。

　　正门右边就是艺术楼，两人直奔那片柚子林。
　　校园更新换代，含有夏末和幸运痕迹的地方都已经被覆盖，唯有眼前这片柚子林还保留着他们共同的记忆。

　　同样的时间，柚子已经泛起金黄，藏在绿叶间惹人垂涎。

　　“虽然听了夏末讲了许多幸运的事，可我们还是不知道幸运在哪里？而且夏末非要找到那封情书，情书又在哪呢？”奈愿一脸愁云地看着艺术楼的墙角。

　　夏末经常光顾的小角落早已经杂草丛生，是一个连锄草师傅都会忽略的地方。

　　“你有没有听我说话啊？”奈愿回过头来。

　　人呢？
　　刚刚不还在这吗？

　　“哗哗——”

　　奈愿看过去，顿时眼前一片黑暗，“你什么时候上去的？还不赶紧下来！被人看到怎么办！”

　　她紧张地左看右看，眼里满是担忧慌张，可树上的人却悠闲自得。

　　“你要不要上来？”茶惊祭坐在树杈，一双大长腿垂下，他扒开树叶，探出一颗脑袋。

　　奈愿:“我不要。”

　　“那也好，你就在下面给我把风。”他说完把头钻了回去，眼睛紧盯着头顶那颗最大的柚子。

　　“你快点下来！万一被学校的老师发现，我们可就死定了！”她一脸严肃，“听到没有？”

　　一片静默，回应她的只有不断摇晃的树枝。

　　奈愿：“……”

　　她叹了口气，无奈地当起了侦察兵，“你快点啊！”
　　正门人潮涌动，奈愿的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就在这时，艺术楼里一阵琴音响起，把她吓了一跳。
　　“你好了没有？”摘一颗柚子怎么这么慢！

　　“你看！”那树叶之间再次探出一颗脑袋。他冲她挥了挥手里的柚子，“大不大？”

　　奈愿：……你能下来再说吗？

　　“你快点下来！再不下来我就走啦！”

　　树枝晃动了一下，茶惊祭从树上跳了下来。
　　奈愿重重呼了口气，“你吓死我了！”

　　“你也太没胆子了！”他掂量着手里的柚子，“看你这样，上学的时候肯定是个受气包。”

　　“什么受气包！我那是好学生！”奈愿瞪向他，“好学生知道吧？”

　　“那我就是坏学生了？”茶惊祭把柚子顶在手指尖转了个圈。

　　奈愿白了他一眼。
　　明知故问！

　　艺术楼里琴声不断，正门那处学生家长走得差不多，稍微安静了些。

　　奈愿还是有些忐忑，“我们快点走吧！”

　　可是面前的人就像是被定住了一样，她在他眼前挥了挥手，没反应。

　　又搞什么幺蛾子？
　　她双手叉腰没好气问:“你又怎么了，茶大爷？”

　　茶大爷回过神来，半天才吐出一句:“果然呕哑嘲哳。”

　　奈愿:“……”

　　从艺术楼背面走出来，茶惊祭脱下自己的外衬将柚子包裹了起来，奈愿看得一阵欣慰。

　　毕竟凭这位爷的性格，他可能真会抱着柚子堂而皇之地走出去。

　　“好了，我带你去一个也许能找到幸运的地方。”茶惊祭看着她小心翼翼的模样忍不住笑了一声。

　　“哪里？”奈愿问。
　　“跟我来。”

　　正门的左边是一条香樟树大道，标示牌上写着“前程路”，路两旁是一排公示栏。走在树荫下，一股淡淡的幽香萦绕鼻间。

　　奈愿终于知道为什么茶惊祭会说也许能在这里找到幸运了，因为那些公告栏上张贴着本校的优秀毕业学子。

　　“真有幸运啊！”奈愿一个一个地看过去，不由惊呼，“还有……夏末！”

　　第五个公告栏上，只有两人，刚好是夏末和幸运。

　　“你真神了！”奈愿不由得对茶惊祭竖起大拇指。

　　“你先别急着夸我，你好好看看幸运，有没有觉得很眼熟？”茶惊祭挑眉，目光落在幸运身上，嘴唇微勾。

　　风吹日晒，公告栏里的纸张有点褪色，奈愿靠近了些。当看清他的脸后，奈愿整个人瞬间僵硬。

　　“这，这，这不是那天晚上在慢愿的那个男主唱吗？”唱哭了，后来还喝醉了。

　　“他就是幸运？”奈愿觉得不可思议。

　　公告栏上，浅浅微笑的夏末旁边是面无表情的幸运。他一头利落的栗色短发，长相帅气，总之和夏末形容的一样，但就是和奈愿看到的不一样。

　　那天晚上的他烂醉如泥，双眼凹陷，身形消瘦，头发乱七八糟的，和这照片上的少年一点也不沾边。

　　“前年刚从这毕业，他们两个上的是同一所大学诶！”还是顶尖学府，奈愿不忍羡慕，“他们好厉害啊！”

　　随即她又疑惑道:“可是幸运想搞乐队，为什么没去读音乐学校呢？”

　　“这你就不懂了吧。”茶惊祭接过话，“幸运肯定是想和夏末上一所大学呀！”

　　“也有可能。”奈愿点点头，“按时间算，他们今年应该刚大三。还没毕业，夏末就死了。你说幸运知道夏末死了吗？”

　　“肯定知道啊！”他又道:“不然为什么唱着唱着就哭了，肯定是因为情到深处，爱的人又阴阳两隔，才会潸然泪下，中途离场去买醉。”

　　茶惊祭拍了拍手中的柚子，轻叹一声:“哎！这情书送出去也没啥用了。”
　　“怎么没用了？”奈愿转头。

　　“人死不能复生，送了情书他们也不能在一起。”

　　“可是夏末的心意，幸运应该知道。”奈愿不认可他的说法。

　　“那知道了，然后呢？”

　　“然后夏末的心愿就可以了了。”奈愿皱着眉头，“至于幸运……我想他应该也很想知道夏末的心意。”

　　“行吧，被你说服了。”茶惊祭看了一眼天边，又回头看着她，“那走吧。”

　　“去哪？”奈愿疑惑。

　　“慢愿捉人啊！”
　　“哦哦。”

　　华灯初上，夜幕低垂。
　　八点整，慢愿里的蓝色灯光流转在每个角落。

　　“你看你看！”奈愿看着台上的两人激动地拉扯着茶惊祭，“是幸运！”

　　他看上去比之前好了一点，但也没好太多。还是弹着吉他，只是今晚没有再唱小情歌，唱了一首歌唱友情的，无功无过。

　　“只是，你说他旁边的那个女生是他的乐队成员还是……”她有点不肯定，那女孩跟幸运走的很近。

　　“我看啊，这情书是送不了了。”茶惊祭朝着台上努努嘴。

　　奈愿看去。

　　！

　　“他们两个在干嘛？”

　　昏暗的灯光下，女孩笑着捧住男孩的脸，满眼深情地亲了上去。

　　！

　　“什么情况！”奈愿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此刻，他们已经分开。

　　男孩背对着，看不清他的神情，只看得到女孩满面春光。
　　台下人的起哄声愈见高涨，奈愿更加气愤。

　　“她亲的又不是你男朋友，你气个什么劲啊？”茶惊祭在一边看戏，神色淡然。

　　奈愿生气坐下，撒气般的把面前的盘子扔朝一边，“那还要不要告诉幸运啊？”

　　“你说呢？”
　　“不送了！”奈愿赌气说道。

　　台上的两个人又唱了三首歌，到八点半的时候准时离开了。
　　奈愿看到，那名女孩挽着幸运的胳膊有说有笑地从大门走了。

　　“他们走了，我们也走吧。”茶惊祭站起来。

　　奈愿冷哼一声，“我们快回去告诉夏末！”
　　茶惊祭撇撇嘴，很识眼色地没接话。

　　慢愿外的小巷还像那晚寂静，奈愿气冲冲地走得很快，茶惊祭都快跟不上了。
　　“诶！你就不能走慢点吗？”

　　“你别磨蹭了，给我快点！看你平时身强体壮的，现在走个路都磨磨唧唧的！”

　　茶惊祭在后头不由苦笑，看来是真的很生气，这都殃及池鱼了。

　　他摇摇头，紧跟上她。临近出口，小巷稍微明亮了些。
　　就在这时，奈愿脚步一停滞，茶惊祭差点撞上。

　　“你、唔！”
　　“嘘！”奈愿捂住他嘴，示意他别说话，茶惊祭一双眸子立刻警惕地扫向四周。

　　奈愿踮起脚，凑到他耳朵旁，压低嗓音，“你听。”

　　巷口的转角处传来熟悉的名字。

　　“幸运，你什么意思？”是那个女孩。

　　奈愿放开捂住茶惊祭的手，朝前走了几步，将耳朵紧紧贴在墙边。

　　“我什么意思你不知道吗？”是幸运。

　　茶惊祭也凑了上去，他将头搁在奈愿头顶，两个人就这样细细听起了墙角。

　　“你赶我走是因为我刚刚亲了你？”女孩声音带了点哭腔。

　　幸运不改语气，继续道:“姜娇，刚刚在那么多人面前我给你留了面子，但是你知道我喜欢的人是谁。你走吧。”

　　“可是夏末已经死了，她都死了一个多月了。”

　　“姜娇！”幸运猛地一吼，女孩没被吓到，反把奈愿和茶惊祭吓一跳。

　　“幸运，你不是要组乐队吗？你把我踢走，你还去哪里找人和你组？”姜娇声音有点哽咽，“你别忘了当初是你来找我的！”

　　时间静止了两分钟。

　　奈愿和茶惊祭对视一眼，幸运会留下姜娇吗？
　　他俩不由竖起耳朵继续听起来。

　　“我不组乐队了。”幸运沉着声说道。

　　“你说什么？”姜娇觉得自己听错了，“组乐队不是你的梦想吗？”

　　“你说得对，夏末死了。”幸运说话时隐隐有抽噎的声音，“夏末是我乐队的心脏，现在乐队的心脏停止跳动了，所以乐队也死了。你听明白了吗？”

　　“幸运……”
　　“你走吧。”

　　转角处传来远去的脚步，只剩下女孩的抽泣。

　　茶惊祭看着下巴处的奈愿回过头来，眼睛亮晶晶的，她说:“看来情书还可以送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