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蚕愿典当》皇道吉日

69、帮我送一封情书9

　　那天斗殴的两队人在办公室时，都很默契地没有把夏末牵扯进去，最后随着两方握手言和，这件事也画上句号，但转学生名声大噪。

　　幸运去了二班，就在夏末隔壁。

　　她并没有明确答应幸运要加入他的乐队，但他好像已经将她划入了熟人的范畴。

　　他来一班门口来得殷勤，夏末总是会在班里阵阵起哄声中低着头红着脸走出去。

　　因为幸运的到来，现在已经没有人敢在明面上叫她小结巴了，夏末内心很感谢他。其实在程轩之后还有一个不知死活的男生嘲弄夏末被幸运看见，幸运当时并未发作，而是放学后在没人的角落把他狠狠揍了一顿。

　　夏末只知道，那个欺负她的男生在第二天顶着一张猪头脸专门到她面前诚恳道歉，问他脸上怎么了，他只说是自己上学骑车摔的。

　　她当时已经全猜到了，放学后特意问了幸运，他说:

　　“夏末，你放心，以后有我在，不会再有人欺负你。”
　　“所以，你现在愿意加入我的乐队吗？”
　　“我需要你。”

　　盛满梦想的工作室里，他的目光真挚而坚定，就像万里冰封的厚雪中那一枝凌寒独自开的红梅。

　　夏末只记得当时的她站在他面前，与他对视了良久，最后朝他点了点头。

　　“OK，太好了！接下来我们的任务就是要找寻能和我们一起组乐队的成员！”他兴高采烈地从台上蹦到她面前，语气里满含兴奋:“末末，你有没有认识的人可以介绍的？”

　　她还沉浸在他那一声末末里，一时忘了接话。

　　“末末，末末……你是不是不喜欢我这样叫你啊？”幸运见她一直没有反应，心里有点失望。

　　“没、没有。”夏末反应过来，忙否认。

　　“那以后我就叫你末末了！”他很高兴地将手搁在她的肩上，眨了眨眼。

　　靠得很近，夏末脸上飞过两抹羞怯。
　　他看着她不禁笑了起来，“末末，你长得跟小仙女一样漂亮。”

　　他的声音不低，夏末听得一清二楚，脸颊渐渐泛起红晕，心脏漏跳了半拍。

　　关于乐队，幸运很积极。每天放学后两人都会相伴来到工作室里一起想办法为乐队招揽成员。
　　他们张贴过海报，发过传单，撒过铺天盖地的□□群，可还是收效见微。

　　好不容易等来了三个人，幸运高兴地手舞足蹈，可最终的结果是一盆冰水砸在头顶，还是从南极挖来的巨厚冰块。

　　这三个人进了工作室开口第一句就是:“你能开多少钱？一个星期练一次，时间我们定。周末加钱，Double！”

　　要照这样，乐队还没形成，幸运就已欠下一屁股的债。

　　“还要不要啊？”那三人掏了掏牙齿，不耐烦问。
　　幸运和夏末齐齐对视了一眼，随后猛地把头摇成拨浪鼓。

　　“哼！给不起钱办什么乐队！过家家还差不多！”三人甩手离去。

　　操办了这么多天，一无所获。失望透顶的幸运恹恹地杵着下巴，语气低迷，“末末，你说我这乐队还能不能成啊？”

　　“肯定能！”夏末握拳给他打气。

　　幸运总有说不完的话，和他在一起这么久，夏末渐渐打开了心扉，爱结巴的习惯都缓和了些。

　　“你对我就这么有信心啊？”
　　“是我们！”

　　幸运抬起头，正对上一双星星眼。夏末终于对他说了‘我们’，此刻他觉得自己浑身上下又充满了动力，“好！末末对我们这么有信心，那我也不能让你失望！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我这个乐队主唱的实力！”

　　他说完激动地跑上了台，取过自己的吉他挂在胸前，然后轻轻拨动琴弦，悦耳的音符充斥整个房间。

　　他的声线温柔婉转，像涓涓细流般潺潺流进她的心里。

　　她坐在台下随着他的歌声轻轻摇晃着身体。
　　夏末听过这首歌，叫《你是年少的欢喜》。

　　此时，黄昏的最后一缕光打在他身上就像演唱会的聚光灯般耀眼。

　　她想，幸运一定要站上更大的舞台。她想，她一定会在台下为他挥舞着属于他的荧光棒。她想，角落里的胆小鬼终于迎来了她的幸运。

　　不久后，乐队也迎来了一个新成员，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你进错拍了，大哥！”幸运一脸不满地转过头，盯着旁边还在摆弄贝斯的人，无语道:“你到底会不会？”

　　他怀疑这个人是来报复他的，并且有证据。

　　“程轩，你不会是因为那天被我KO了，心里不爽，便到我的乐队里专门来折磨我的吧？”

　　没错，新来的贝斯手就是程轩。

　　“呵！你有没有搞错啊，幸运！我这么牛的贝斯手还要迁就你？你连我的节奏都跟不上，还搞什么乐队啊？”程轩不屑地睨了他一眼。

　　幸运瞬间爆炸，“我是主唱！你应该跟着我的节奏来！”

　　“我是贝斯，你跟我！”
　　“我是主唱，你跟我！”

　　台上的两个人像小学生一样，你一句我跟一句，谁也不让着谁。
　　夏末看得脑瓜疼。

　　“程轩，这可是我的乐队！”幸运眼底冒火，咬牙切齿地威胁道。

　　程轩根本不以为意，“乐队是大家的，可不是你主唱一个人的。要是你一个人发号施令，乐队迟早解散！”

　　“你！”

　　“好了。”夏末及时打断幸运，程轩可是第一个愿意加入乐队的人，可不能骂走。而且她也看得出来，幸运其实还是很认可他的，就是两人总爱呛声，所以只能让她这个无所事事的人来当和事佬了，“团队之间、就是、就是要多契合嘛。”

　　“末末，你说我们两个谁更好？”幸运这时给她出了一个大难题。
　　“当然是我比你好！”程轩挑眉，“是不是啊，末末？”

　　幸运立刻瞪了他一眼，“谁允许你叫末末！滚蛋吧你！”

　　“凭什么只有你能叫？”程轩怒了。
　　幸运也怒了，“你也好意思？你真忘了自己从前是怎么欺负末末了？给你点颜色你就开染坊了是吧？”

　　程轩回怼，“我已经真心实意和末末道歉了，末末也原谅我了。”
　　“我！你！”幸运被气得差点朝他脸上呼一拳。

　　夏末很是无语，“别吵了！你们两个都好。行了吧？”

　　幸运:“哼！”
　　程轩:“切！”
　　夏末扶额:两个幼稚鬼。

　　日子一天天过去，乐队还是只有程轩一个人加入，幸运也暂时认了命。放学后去工作室的路上多了程轩，他们两个人还是时常互怼，夏末已经习惯了。

　　可惜天有不测风云，程轩当初说的话竟一语成谶。

　　乐队解散了。

　　不过不是因为幸运，而是因为外力因素。

　　在第一次的月考里，三人的成绩一塌糊涂。常年居第一宝座的程轩跌到班级中游，夏末更是跌出了一班，幸运也在二班排倒数。

　　他们组乐队的事人尽皆知，老师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都是为了能够在月考后有一个合理的由头。

　　这第一个开刀的，便是夏末。

　　幸运和程轩为了夏末打架的事，就是一个极好的开头。

　　早恋、瞎混、心思不正、不求上进、带坏班级第一名……各种各样的罪名一件件砸向了夏末。

　　成绩是证据，她无法辩解。时隔一个月，夏末再次回到了那个阴暗的小角落。

　　程轩因为这件事情受到老师的批评，写了三千字的检讨。

　　幸运被叫了家长，老师要求他当着父母的面写下保证书，再也不搞乐队。父母喜闻乐见，幸运本就是瞒着他们搞的。

　　迫于压力，他写了。
　　但他心里从没产生放弃的念头。

　　直到——夏末开始疏远他。

　　夏末月考没考好，掉入了二班，幸运十分高兴，他可以随时随刻见到末末了。

　　可转班后，她连着好几天没来上学。好不容易来了，她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不，是变回了原来那个蹲在角落默默哭泣的样子。

　　幸运在一次的放学堵住了刚打下课铃就马不停蹄地往外跑的人，好像教室里有什么洪水猛兽在追她。他把她拉到了柚子林，轻声问道，“末末，你怎么了？是不是老师骂你骂得很过分？”

　　夏末捏紧了书包带子，她低着头不敢看他。

　　幸运看着她这副模样越看越气，“肯定是教导主任那个老秃头吧！事都是我做的，他凭什么骂你？我找他去！”

　　“幸运。”夏末制止了他，“我们、我们以后就不要……不要再搞乐队了，好好、好好读书，可以吗？”

　　她低着头，声音像蚊子一样小。

　　“什么？”幸运却觉得她的声音像是编钟一样敲进他的心里，他不可置信道，“为什么？”

　　夏末没说话。

　　他的心此时就跟被针扎了一样疼，但他还得继续问明白，“要是我还继续搞乐队，你是不是就再也不理我了？”

　　柚子林里的柚子早就被摘完了，如今只剩下黄绿色的叶子还挂在枝头。

　　手臂上传来的温度烫的夏末眼泪毫无征兆地掉了下来，她一把甩开幸运，转身朝着大门跑了出去。

　　“末末！”幸运在后头叫着她，她怎么也不回头。

　　这时，幸运被人给挡住了。

　　“别追了。”是程轩。
　　“你别管我！”幸运正烦躁着。

　　程轩手插裤兜，轻嗤一声，“谁想管你！还不是看在夏末的面子上。”
　　“末末……”幸运看着他，“你知道她为什么会这样？”

　　程轩扬头，“我只能说你要怎么搞乐队是你的事，但夏末只有好好读书，上一所好大学这一条出路。”

　　多余的话他没再说，单这一句，就足以动摇幸运的内心。

　　夏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幸运也好几天没来上学。再来时，就对着她说了一句。

　　“末末，我考虑好了。我要好好读书，和你考同一所大学。”

　　“那你的乐队呢？”夏末不想因为自己妨碍他的梦想。

　　“上了大学一样能搞啊！”他笑着，“到时候，你还得帮我一起搞！没有你，我都没动力。”

　　夏末也笑了，“好，一言为定！”

　　幸运也确实和他说的那样没再搞乐队，一颗心都投入了学习。
　　两人的成绩有所增长，夏末虽然在一班垫底，在二班却名列前茅。幸运到了中游，程轩也再次夺回了他第一的宝座。

　　这一天，夏末对幸运说，“我想听你唱歌了。”
　　幸运很诧异。

　　夏末笑着对他说，“算是这么久辛苦学习的奖励？”
　　“好！”他一口答应，嘴角的笑容怎么也掩饰不住。

　　好久没再踏足的工作室里，又渐渐响起歌声。

　　后来，她主动提出，幸运可以搞乐队，她不会生气了。
　　可他却说，梦想遥不可及，还是把它当作一个小奖励吧。

　　夏末在高二上学期的末尾重新考回了一班，幸运成绩也渐渐稳定了下来。他在高二的结束和夏末又成为了同班同学，彼时，夏末已经在一班名列前茅。

　　高三的生活枯燥无趣，两人去工作室的次数逐渐减少，但幸运去夏末家的次数却在增加。

　　他自从知道了程轩当初那番话的意思后，便格外努力，甚至半夜刷题刷到两三点，就为了能够和夏末的名字近一些。

　　高三一晃眼结束，高考来得那样快。

　　查分的那一天，是幸运人生中最紧张得一天。
　　还好，皇天不负有心人。

　　幸运拿着自己刚过录取线的分数和夏末进了同一所大学，他对自己是这样说的:“我真不愧是叫幸运，感谢我爹我妈给我取得好名字！”

　　大学生活十分自由，幸运又搞起了乐队，这一回没有人能够再阻拦他。

　　可这一回，夏末的心里却打起了退堂鼓。

　　回忆到这，夏末渐渐睁开双眼，她看着旁边的奈愿，苦笑道:

　　“我不打算送情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