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春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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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轰轰烈烈的爆炸后，惊飞的灰尘终归是要落下的，而这个过程又特别的漫长，特别的枯燥，是钝痛钝痛的。
裴泊雪拂开镜面的浮灰，瞧见镜中略显憔悴的自己。他嫌弃那撮紫毛太丑，一回白虎城就找了个理发匠，将那撮碍眼的毛剪掉，现在他的额头稍稍有点发少，露出饱满的天庭。
都说天庭饱满的人都聪明，但裴泊雪不一样，他总是庸人自扰，为不可名状的悲剧痛苦。
他今天穿了身黑衣，少了平素的几分活泼。刚刚从骆重钊墓前献花归来，他刻意避开了可能认识的人，安静得如枯死的树木。
地球没有了谁都可以继续转。骆重钊的尸身在客白瑜的组织下安葬于白虎城的城墙脚下。他这位生前的宿敌给予了他最后的体面，葬礼办得风风光光，魔族七十二城主除金羊城月晚琳外悉数前来。
第二天魔君就敲定了新的白虎护法，风风火火地跑来上任。婴棱殿易主，裴泊雪知趣地搬了出去，落脚在城内一间绿狗客栈。
他心心念念海马城的试炼，去找了趟万元雾，结果吃了闭门羹。他离开太久，万元雾已经另寻队友，据说那新辅助性格温软好说话，关键是实力没有万元雾强，他非常满意。裴泊雪也不强求，转身就走。
他回到客栈，遇到了店小二，对方说有他的信。
裴泊雪讶异地接过他的信，万万想不到寄信人居然是琴姐。她不仅预测到了裴泊雪是什么时候回来的，而且对他的新住址了如指掌。
回到房间，他坐在镜台前读信。琴姐安慰和问候的话语温暖了他被严寒包裹的心，他心情舒展，就看见一行字。
“上次我拿你存留在家的春/宫图去永夜峡谷交货，青楼的老板好心提醒我再也别来了。说是前几天来了个奇怪的客人，对画的来历十分好奇，但为人又不正派，他帮你保守了秘密。你最好不要辜负了别人的好意，莫要引火上身。”
裴泊雪：？？
他不信任地皱眉，卖个春/宫图也能卖出仇家不成？难不成这种商品都有私生饭了。
他还在这笑呵呵地不以为意，根本不知道洛华仙尊那边已经翻江倒海了。
世人只知和源宗洛华仙君是千年不化的雪山，是巍峨厚重的巨石，是削铁如泥的利刃，不可撼动，不可亵渎。
却不知男人冷漠的外表下，藏着何等汹涌的欲望。
他活到一千多年的时候才第一次明白有春/宫图这个东西，从此深深被吸引，不可自拔。他尤其喜好凌/辱那款的，因为代入感更强。
他一直都认为那种事时受着的那方越痛苦，代表越爽越刺激，攻的那方越有征服感，直到几周前他来到永夜峡谷猎奇。
他带着白鹤的面具，不落尘俗的惊讶，近耳处还贴着一颗小红钻，和永夜峡谷中的牛鬼蛇神完全不同。
找了七八个青楼女泄火后他犹嫌不够，命店家拿几幅好的春/宫图来助助兴。老板吹嘘了一通“甲乙丙”三等后，依次展示。他却有些不耐：“奇技淫巧，就那点花样，看腻了都。”
老板震惊这看似世外高人的客人原来是风月的老手，不自信起来：“那我这奇货自居的甲等想必也入不了公子的眼了，他画的只是非常普通的体位。”
说着便要把画轴收起来，洛华仙尊也闲的没事做，薄唇轻启：“展开看看。”
老板不抱希望地张开了画轴。
只需一眼，洛华仙尊整个人的灵魂都受到了冲击。
他从未有过这种的春宫图。
全程都是暖色调的，画上男女赤/裸着身，却又感觉他们穿着温暖的衣服。整个画面都春光融融的，恬淡如春风，所过之处，桃花张开了娇蕊，柳条抽出了毛芽。
他好像第一次明白了男欢女爱之事中除了汹涌的欲，还有冲盈的情。
他抬眼看了眼眼前轻扇掩面的青楼女，冰山般的目光也变得柔和了。好像他不再是客人了，而是那女子的丈夫。
“够了，真是有够无趣的。”
话虽如此，他还是主动要过来了那副画，贪婪地饱览。
“这画师的画都拿上来。”
一幅已经满足不了他了！
老板笑得喜笑颜开：“不巧了客人，他的画在我们这特别热门，刚进的几张都卖光了，只剩这一张了。”
洛华仙尊脸色不悦，缓缓道：“我可以去找画师，那他在我面前现画。”
老板被他的寒气吓得毛骨悚然，提醒道：“永夜峡谷中人都带着面具，不留真名，无迹可寻的。”
“那是你无用，”洛华仙尊冷声道，指着画下的题名，语气加重：“云翩月。”
他突然又冷了几分，阴晴不定道：“不对，不是。”
云翩月是仙界鬼牙狱狱卒的名字，也是他少有的好友，他根本不可能出现在永夜峡谷。
把云翩月的名字题在春/宫图上应是与他有仇……
而且这样的人并不多。
洛华仙尊闭眼长舒一口气，双眼猛地一睁：“裴泊雪！我终于找到你了！”
裴泊雪本人对此一无所知，他继续读着母亲的家书。
“以及，若是有人邀你去朱雀城，你务必拒绝，断断不可去。否则——”
万劫不复。
裴泊雪盯着这四个字，不知从何解。
朱雀城，客白瑜的城，难道能把他吃了吗？
他没打算在白虎城空耗着，两天后的一个夜晚，梅花开得正香，裴泊雪退了房提着行囊离开。
他计划着自己去海马城，近些日子他的金丹越来越躁动，裴泊雪知道自己快要突破了，必须马上准备结婴丹。
他去了趟城墙下，在骆重钊的墓前摆上刚折下的梅花，还在散发淡淡的香味。
然后他悄悄退着离开，绕过一块黑乎乎的石头，猛地一怔。客白瑜不知何时站在那里，融入黑暗，静静地抱着胸，静静地注视着他。
他脸上的表情深沉又奇异，写满了复杂，裴泊雪不由驻足窥探他。他也回报以平静如水的眼眸。
默默地相对，默默地彼此注视，拉长了时间。
“这么晚不睡？”裴泊雪问。
“赏月，今晚月色很美。”客白瑜说。
裴泊雪呵出一口白气：“恼人的月色。”
叫醒了本不该醒的人。
“你为什么要不辞而别呢，什么也不跟我说，甚至躲着我。”客白瑜有些责备。
“嗯。”
“不要走好嘛，天太冷了，地也很滑，人……我也希望你能……”
“唔。”
“我知道一味后悔的话都很苍白，我会把事情的始末从头坦白的，只要你愿意听。”
“哦。”
裴泊雪总是这样的积极不配合，客白瑜不善于言辞，现在更是开口艰涩，他上手去抓对方的手腕，却被无情推开。
“滚。”
客白瑜整个人都要疯了，他像个无措的孩子一样愣在原地，再次靠近，再次被推开。
“我对你的借口不感兴趣。”
裴泊雪说着最残忍的话：“今非昔比了客白瑜，你已经不能牵动我的情绪了，你的大梦醒醒吧。”
客白瑜一瞬也不瞬地停在他脸上，硬生生地将视线移开，道：“你去哪里？”
“跟你没关系。”
“你去哪里？”
裴泊雪浮躁道：“你听不懂话？”
“如果你还打不定主意去哪里，跟我去个地方好嘛。给我最后一次机会，只这一次！”
“你说的地方和你本人一样枯燥乏味，没有吸引力。”
“你说得对，那个地方和我本人一样无聊，偶尔会热闹热闹，比如说什么集市的。”
他一伸手，紧紧地抓住了裴泊雪的胳膊。裴泊雪骂了句“要死啊你”，感觉身子轻飘飘地浮起，双脚离开了坚实的土地，他登时攀上了身边人的臂膀。
客白瑜的皮肤一直都比常人烫，尤其是胸膛，好像皮肤下一层都是岩浆在流淌。
“我不会飞啊，我连御剑术都不会……”
客白瑜借着胆子把他拥在怀中，两条胳膊执拗地交缠在裴泊雪小腹上，让对方感受被压实了的火焰的灼烧感。
“我想带你去个地方，”他的唇落在裴泊雪的耳垂上，滚烫而大胆，“我太想在你面前毫无保留地展现自己了，原谅我的唐突吧。”
他骤然上升，背部张开漆黑的翅膀，在月亮上留下一道裂缝伤疤。
“我并不想了解你。”裴泊雪小声抗议说。
“别说这么残忍的话，对我温柔点吧。”客白瑜叹息一声说。
“我们去哪里？”
“朱雀城。”
裴泊雪：“嗯。”
不对。他睁大了眼睛。
你说去哪里？
魔族七十二城，地域广大，气候各异。白虎城还是冰天雪地，朱雀城已经春暖花开了。
他们落下来时，刚刚子夜时分，夜色正浓。客白瑜直接把人带到了他的宫殿星芽殿的楼顶，开着天窗进去的。
宫殿里养了几个仆役，客白瑜不在的日子，他们就把这里当自己家。地面上乱哄哄的，散乱着杂物，不留神就能绊倒，客白瑜夜视能看到，但他记着裴泊雪不能，俯下身子要求抱着对方走。
裴泊雪当然拒绝了，但他做出了适当的让步，结果就是客白瑜背着他走。
仆役的鼻息如雷鸣，从一楼传到顶楼，客白瑜不知不觉放轻了步伐，忽然轻笑了一声。
裴泊雪在视力受损的情况下对声音格外敏感，皱眉问：“笑什么？”
“我想起了件事。”
“说。”
“很冒犯很唐突。”
裴泊雪的好奇心完全被勾起了了：“不冒犯不唐突。”
此时客白瑜已经停在了走廊尽头的房间前，输入灵力转开了门锁，幽暗的薰衣草香气使夜色更迷蒙。
“你觉不觉得我们像背着父母出去约会然后半夜偷偷溜回来的小情侣？”
作者有话说第43章 春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