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第三十七章 养料 ...
-
听到这，林管事一改之前配合的态度，不赞同地说：
“您的府上不缺人手，您有我们就够了……”
“对，是镇上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要做，我们招不到人，招不到人……”
映苍观察林管事回话时的状态，发现他对于这个问题很抵触。
他的拒绝直截了当，却迟疑地找着拒绝的理由，甚至理由还很牵强。
似乎不太聪明啊，什么叫“镇上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时要做”？做别的事就不是做事了？
一路上映苍发现行人中的一部分是有灵魂的，仔细一看，能够确定这部分人正是之前被人面蝴蝶杀死的修士，而剩下的则是人面蝴蝶制造出的空壳假人。林管事是后者，他这样的表现是否是代表着人面蝴蝶的某种意图？
它的意图是什么？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是否可以理解为某种既定的秩序？而维持这种秩序的目的，是拖延时间来恢复伤势甚至削弱越涯等敌人？
不，也可能还有别的目的。
因为不说蛱蝶秘境里的蝴蝶妖如何，就连整个修仙界就没听说过蝴蝶一类精怪都没有这人面蝴蝶夺取他人面皮、自相残杀的传闻。
人面蝴蝶存在的本身，就有猫腻。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件事必然与来势汹汹的至福会等势力脱不开关系。
也不知道外面的情况如何了……罢了，多想无益，还是解决了眼前的事情再去留心吧。
“可府上的账房先生年纪大了，也该颐养天年了。”映苍说。在他映像里，那位账房先生已经是古稀之年，于情于理都不应该让他继续劳累了，不知道这林管事会如何应对？
“对，是这样，可是大家都有自己的事要做……”林管事恍惚地说。
“让他休息不也是他该做的吗？”映苍继续刺激林管事。
林管事沉默了好一会，时间长到映苍都怀疑他是不是不会再有反应了。
“我们都要做自己该做的事。”林管事坚持这个观点。
映苍心里呵呵一声，也不恼，想着他这里走不通不代表别人也是如此。
回到府上，管家接到消息早就等在门口，映苍随口问他：“年节准备给我姐姐的礼物派出去了吗？”
在这具身体的记忆里，他并没有姐姐。这是个明晃晃的试探，不知道这内里有灵魂的管家会怎么回复？
“属下愚钝”，管家说，“您说的是给原家小姐的礼物吗？如果是的话，那么还请放心，给原家的礼物都备好了，包括那位程少爷的。”
有些意思。
在“沈梦得”的记忆中并没有什么原家的存在，莫不是人面蝴蝶会提取他的记忆来完善这个梦境世界？正如他现在这个身份是基于越涯对他的映像而生成的？
又或者说，这意味着他能够在某种程度上影响梦境的内容？其他人是否也能造成这样的影响？
但为什么关于沈梦真的假象不能被塑造出来？她和原家的几个人有什么区别？
“准备了就好。”映苍面不改色地点点头，又说，“府上的账房先生年纪大了，你那里有没有什么伶俐的人选来接替他？”
“镇上的人，识字会算的不多，我们府上没这样的人了。”管家沉吟道，“不过镇上倒是有几个合适的人选。”
“说来听听。”映苍说。
在几个陌生的名字之后，映苍终于听到了他想听到的。
“钟家的儿子钟序也不错，前年考上了秀才却志不在科考，经常在金氏成衣铺做些记账的活儿。”管家说。
“还有一个叫越涯的年轻人，识字，人也机灵，是个，是个道士。”说到此处，管事磕绊了一下，似乎是觉得这个人好像也不是很靠谱，哪有找道士来做账房先生的？
映苍等的就是后面这两句，哪能就此作罢？他说：“道士也无妨的，能做事就行。你最近找人打听打听他们的消息，看他们愿不愿意来。”
管家点头称是。
“对了，还有件事要劳烦你。”映苍话头一转。
“您尽管吩咐。”
“镇上的人太保守了，我们的浴堂年年都在亏，这很不好。”映苍说，“但如果我们对镇上的人再多些了解，说不定可以在别的买卖上赚到钱。”
管家深以为然，连忙去办了。
这么简单就糊弄过去了？看来这些身体里有灵魂的人似乎比那些假人好说话，但又不如真正的人那样灵活。
他的理由其实不是那么站得住脚，因为从他的记忆来看，这浴堂几乎就是他的爱好，他主要的生意几乎和镇子无关，他没有在镇上发展业务的必要。
这样也好，他行事会方便很多。
映苍现在的这个身份是“走南闯北的商人”，本身也对镇上的事不是很关注。而吓醒梦中的人或者彻底解决这个梦境，都需要更多的信息来支撑。
他重点关照的对象是越涯和钟序二人，因为他们的修为足够高，他们中的任意一人醒来都能做到从外部唤醒其他人。除此之外这个梦中还有六个活人，正是金玉露和越涯之前在地宫里随手搭救的那五位。
理想情况下，就是找到足以让越涯或者钟序恐惧到惊醒的点，然后尝试复现那种恐惧。
但考虑到修仙之人往往意志更为坚定，神思更为内敛，因此这个方法有失败的可能，所以还不能放弃彻底解决梦境这个选项。
管家走后，映苍需要的是找个安静且无人打扰的地方整理一下思绪，卧房于他而言是个不错的选择。
在回卧房的路上，他听到了两个家丁的对话：
“你知道吗？我听说人可以活到死呢！”
“人竟然可以活到死吗？我今天才听到这样的真知灼见，前面的几十年都白活了呀！”
映苍：？
……
此时的云隐宗，一座破旧亭子里有两人在下棋。
执白子之人一副青年模样却已两鬓斑白，棋局陷入困境也没什么表情。
执黑棋之人双目赤红，周身隐隐有魔气缠绕，他的下棋风格看似大开大合实则全是心眼，一不留神就要被他杀得个片甲不留。
此二人正是云隐宗宗主越衡和镜月峰峰主宣不讳。
“越涯那小子真是心大，这么大的事也没和你通气，还是映苍靠谱。”宣不讳说。
“长在云隐宗这鬼地方，他能多在乎外面的事？”越衡说，“没被祸害得入魔就算好的了。”
“嗯？”宣不讳不满道。
“好吧，不是云隐宗的不是，都赖那狄山祸祖 。”越衡说，“若不是他实在挣扎的厉害，云隐宗也不必代代镇守于此了。”
“可恨那世人愚钝，仍称颂他的美名。”宣不讳一拍桌子，连带着桌上的棋子都抖了抖，“若不是忧心他来日重返人间为祸苍生，我云隐宗怎会衰落至此，又有多少惊才绝艳之辈因此丧命？”
“喝口茶，降降火。”越衡说，“来日死也是我先死，我都不急你急什么？左右也没法根除，只得捏着鼻子忍了。气坏了自己，回头柳师侄又要找你的麻烦了。”
“她要是说我，我就当是你告的密，然后我会在你私藏的茶叶里放虫子。”宣不讳说。
“这又关我什么事？”越衡说，“你不要转移矛盾，祸害我的茶。”
“我喜欢，你管不着。”宣不讳说。
“谈正事，总没个正形，像什么样？”越衡不想和小孩脾气的宣不讳纠结这种小事。
“好吧，说来感觉这次万妖谷那边的状况比我们这儿还严重上几分，到时候怕是还要去那边帮忙，也不知道映苍能不能顶住。”宣不讳转了转眼珠子说，“要是实在棘手，我就去凑个热闹，顺便敲他们一笔。”
“有圣尊在，也出不了什么大事，不过你要去的话记得早点回来，我怕我这把老胳膊老腿招架不住。”越衡说，“还是他们妖族好，命长，封印真仙这种事去半条命还能活很久。”
“可不是？圣尊活了上万年，映苍没了妖丹一样活蹦乱跳。”宣不讳阴沉地说，“说到映苍，他那破石头到底找全了没有？可别关键时刻掉链子。”
“最后一颗有些眉目了，等落霞宗那边事了他就要动身去找了吧。”越衡说，“越涯到时候也会跟着。”
“他去凑什么热闹？”宣不讳眉头紧皱，“到时候怕是至福会的人和妖族叛徒蛇鼠一窝大闹一通，他才几斤几两，能做什么？不回来好好修行——”
“不，他爱去哪去哪。”宣不讳揉揉额头说，“该死，又被影响了。”
“有时候，我也控制不住念头，在想是不是不应该让他下山。”越衡捏着杯子说，“怕他在外面被人骗了，受了欺负，还怕他不回来了。”
“真是高明啊，阵法中的我们都是养料，也难以生起逃离的想法，也不愿别人离开。”越衡自嘲道，“幸好当时让他走了。”
“你说，他还会回来吗？”宣不讳有些神经质地问。
“你又陷进去了。”越衡说。
“对，我不该……肯定是因为疏风那丫头天天在我耳边念叨才这样的。”宣不讳抱怨道，“没事做就是容易想些有的没的，兴许我该去修炼了。”
说完，宣不讳将被子里的茶水一饮而尽，挥挥手走了。
越衡看着杯中的倒影，喃喃自语道：“精进修为的欲望，不也是被影响吗……”
“如今的我们，又有多少想法是原原本本来自自身的？”
作者有话说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养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