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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第三十八章 腊肉 ...

  •   村子名为安逸村,环山而建,上下由厚实而不平整的石块阶梯连接。越涯和越衡踏着石板上山,目的地是他们在山腰上的老屋。
      路算不上长,但他们见到了许多挑着扁担的妇女,拿着锄头等农具的男人以及光着脚跑来跑去的幼童。
      “大牛这是要去做活儿了吗,吃饭了没?”
      “是啊,你吃了没?”
      脸上洋溢着幸福气息的村民们热情地相互交谈着,却无一人与越涯越衡二人搭话。
      “这天寒地冻的,怎么还在忙田地里的事?”越衡眉头紧锁,道出了最为怪异的一点。
      不说以往冬天安逸村都在农闲,就算近年他们找着了时候冬天播种的作物,也不会能够在深冬只穿着破旧单薄的衣裳,还能一脸红润地下地干活。
      没走多久二人顺利到了老屋,越涯上前把锁打开,一推门就看到微弱阳光下飞舞的一大片灰尘,他一个不留神被呛了一下,捂着嘴咳嗽起来。
      咳嗽之余,越涯也打量起这屋子。
      不知怎的,明明现在处在白天,可是越涯就是觉得屋子里很黑。
      越涯从行李里翻出了蜡烛并点燃,才再次往里瞧。可即使是点了灯也不觉得有多亮,角落处似乎盘踞着厚厚的无法消融的阴影。
      算了,好歹也能看清屋里的情形。当时搬走的时候许多东西送给了邻居,是以如今屋子里空荡荡的,只有最基础的桌椅、供桌、床一类的东西。越涯又翻了翻,发现柜子里当初放的两床被子还在。
      越衡没歇上就马不停蹄地去了老村长家,而越涯主动揽下了给屋子通风透气、布置打扫的活。
      可能是长期没人住的缘故,零星的几件家具上积了厚厚的灰尘,越涯打扫起来虽然没有费多大劲,却咳嗽了很长时间,感觉喉咙里有东西粘着,身上也痒痒的,很不舒服。
      打扫完越涯又通了会风,越涯才忍无可忍合上门,烧了水,用沾湿的帕子把身上擦了一遍才觉得舒服些。之后越涯又换了身衣服,才把门再次打开。
      没想到这一次开门,越涯竟然等来了一个意料之外的访客。
      此时一个妙龄女子正站在门口,对开门的越涯说:“他们都说你和越叔回来了我还不信,没想到你们真的回来了啊。”
      越涯回想起其他人冷漠的反应,也没想到竟然有人还会主动找他们。
      他辨别了一下眼前人的长相,勉强把对方和小时候住他隔壁的女孩联系在一起。
      “怎么,你不认得我了?”柳疏风瞪大眼睛问,“我是柳疏风呀。”
      “记得。”越涯说。
      “没忘就好。”柳疏风说,“怎么只有你,越叔呢?”
      “他去看老村长了。”越涯说。“我就不请你进来坐了,里面灰尘大,我搬凳子出来。”
      “不要,你没见到这会正刮着风吗?”柳疏风说,“这么冷的天还是进屋吧。”
      “好吧。”越涯想想也是,便把柳疏风请到屋里,顺手往火炉里添了点之前剩下的陈木。
      两人挨着炉子坐下。
      “对了,你怎么不去看老村长?”柳疏风一边搓着僵硬的手,一边把视线落在越涯的手上说,“他病的还挺严重,也不知道能不能熬过这个冬天。”
      “我怕是都认不出他是什么模样了,何必去呢?”越涯顺口问了一句,“他生了什么病?”
      “自然是最严重的那种病呀。”柳疏风说。
      “最严重的病?”越涯不明所以,什么病算是最严重的病?
      “自然是‘老’病呀。”柳疏风理所当然地说,“自从得到了狄山君的庇护后,我们能生的最厉害的病便是‘老’病了。”
      越涯觉得她的说法很奇怪,毕竟衰老是人不可避免的,怎么能称得上是病呢?
      “既然是‘病’,那应该可以医治吧?”越涯顺着她的说法问。
      “自然是可以。”柳疏风转了转眼珠子说,“我就知道要怎么医。”
      “哦?”越涯问。
      柳疏风抿嘴一笑,说:“这里头的代价可大着呢,你想知道得给我点好处。”
      “还是不了。”谈话间,越涯看到了柳疏风牙齿里残留了些红色的残渣,他本能地觉得在不知全貌的情况下贸然发问可能会遇到不好的事,而且柳疏风从一落座就盯着他的手看,让他感到很不舒服。
      “哎呀,你想知道的话我会给你优惠的。”柳疏风贪婪地盯着越涯的手说,“你的手可真好看,可以借我看一看吗?”
      “你不是认真的吧?”越涯说,毕竟这听上去可不像是什么单纯的赞美。
      “你怎么会觉得我在开玩笑呢?你不知道有多少人想——”柳疏风自己止住了话头,“算了,等你想知道了就来找我吧。”
      说完她便起身要走,临走前还不死心,又补充了一句:“等你想知道了,一定要来找我啊,问别的事也可以,我知道的可多着呢!”
      越涯心里“呵呵”一声,没应或者不应,心想要打探消息未必要问谁的,至少现在还不用。
      送走了柳疏风后天色也暗了下来,也该是准备晚饭的时间了。
      回想起村民的冷漠,越涯庆幸他们出发时带了足够的口粮,不至于要去找其他人买。
      忙活了一阵子后,朴素的一餐准备好了。
      越衡这会也回来了,只是看着神情有些不对,但是越涯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不对。
      越衡似乎是想说什么,但是最后他只说:“吃饭吧。”
      “你手上的是什么?”越涯注意到越衡拿了一小块用布包裹着的方块状的事物。
      “没什么,只是村长送的东西。”越衡撇开眼睛没去看他,还把东西收了起来。
      越涯虽然好奇但也没追问,只布了筷子。
      两人就这么随便地用了饭。
      夜里等越衡睡下,越涯便换了身深色的衣服出了门。
      现下天完全黑了,大多数灯火也被熄灭,正是做些不太光明正大的事好时候。
      越涯先是轻手轻脚地跳上了自家的屋顶,他家的屋子正在这一片房屋的边缘,正好可以一路顺着看下去。
      连着揭了几家的房顶的瓦片,越涯都发现了纸折的金银元宝、寿衣、花圈之类的东西。
      越涯换了一片房屋继续看下去,发现几乎每一家都准备了这些,总不能每一家都有人在最近过世了吧?
      白天的时候也没见到有人家在办丧事,总不能是要准备去扫墓了吧?可是他们这儿也没有在春节后祭奠逝者的习惯啊。
      这时,越涯忽然听到了隐隐约约的声响,那声音似乎来自于他的脚下。
      越涯轻轻地揭开一片瓦片,终于看到了屋里的情形。
      只见一个血肉模糊的人形像在熏烤腊猪肉一般地被吊在熄灭的火堆上。
      仔细一看,越涯发现那个人的身上竟然没有一块皮肤,裸露在外的肌肉在月光的照耀下显示出了油润的光泽,像是一条真正的、新鲜可口的腊肉。
      他的脸部、胳膊和大腿上都少了几块肉,些许白森森的骨头从中露出来,一些伤口看着很光滑,似乎是被利器切割造成的,一些则是不规则的,它们让越涯想起那些被野兽撕咬过的人或者动物尸体。
      越涯不自觉地想起白天里柳疏风看他手的眼神,不会真的是想要吃他的手吧?
      他看着已经不像是活人,但嘴里却还低声说着:
      “好痛啊,好痛啊……”
      他还活着?都这样了还能活着?
      越涯听了一会,又听到:“好饿啊,好饿啊,给点吧……”
      越涯看到那个人说这句话的时候看向了他。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越涯没理他,在屋里的那个“人”灼热的目光下合上瓦片离开了。
      等越涯终于把一村人的屋顶都掀开看完之后,越涯还发现了几个被绑起来熏烤的无皮人。越涯不知道这些人是什么身份,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被绑在这里,更不知道这些命硬的家伙是不是还算活着。
      此行越涯还有别的事要做,因此他没有进一步探查他发现的异常,只是记下这些人家的位置,打算留到白天的时候再仔细观察一番。
      他往山顶走去,想见一见那传说中的狄山君神庙。他有预感,一切罪恶的起源,必然绕不开这位深受村民爱戴的狄山君。
      这时一阵风吹来,没预兆的下起了冷雨。
      越涯被这夹着雨水的寒风一打,心里莫名萌生了退意。
      改日再来吧……
      越涯拢了拢衣领,就此打道回府。
      途中他路过了村子的中心区域,这一眼让越涯有些心惊。
      只见村中心的那棵据说能庇佑村里的、六人合抱之木似乎是被天雷给击中了,它被从中一分为二,,裂口处焦黑一片,枝叶凋零,已不复往昔景象。
      上面甚至还有人砍伐的痕迹,让越涯觉得当初人们对这“兴旺树”的爱护和尊敬只是一个可笑的假象。
      越涯扯了扯嘴角,不由得想起白天看到的那番人们衣衫单薄外出劳作的景象,莫名觉得这树和人,大抵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
      回到家,忙活了一晚上的越涯也饿了。他索性就到灶房找了点能入口的东西草草吃了。
      正当他放空思绪咀嚼之时,他的目光突然落到了一个土布包裹着的东西,正是越衡带回来的那个来自村长的礼物。
      打开它。
      一个声音在越涯心里响起,他不是那种会对越衡毕恭毕敬、亦步亦趋的人,看一眼里面的东西对他来说不会有什么负担。
      越涯拆开了那块布,只见里面是一块切成方形的、散发着诱人香气的腊肉。
      他感到一阵反胃。
note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腊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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