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第三十五章 梦的开端（修错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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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世界是一个巨大的假象、骗局或者说是蝴蝶的蛹。而今夜，越涯要去捅破它。
真实的世界是什么样的？
越涯不知道，他甚至不知道“真实的世界”是否存在，他只知道他没有待在这里的意义了。
越涯擦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试图看得更清楚一些。他身上完全湿透了，衣服变得很沉重。血顺着他的身体，从他的脚流进湿润的土壤里，和雨水融为一体。
失血让越涯的体温变得很低，他不受控制地发抖，甚至无法控制打颤的牙齿，但他还是一脚深一脚浅地走着。
恍惚间，他似乎又看到了那个人。
那个人有着绿色的眼睛，笑起来温柔又缱绻，他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好看的人。
“你回来了？”越涯的声音很飘忽，他带着一点雀跃，一点不确定地问，“你想陪我走完这一段吗？也是，这路是那么的长，我看不到终点，甚至摸不清方向，没有你，我会迷失的。”
“可是”，越涯哽咽了，泪水再次模糊了他的视线，“你已经死了啊。我再也找不到路了。”
密集的雨滴打在越涯身上，他觉得很冷。也是，他确实很冷，身心都凉透了。
“不，不对。你怎么会死呢？你一定是去了真实的世界。”越涯挤出一个笑，他对那个幻影说，“快走吧，这里可不是什么好地方，别再回来了。”
幻影露出了悲伤的神色。
或许是他要死了，他看到了过去的很多事。他的一生是如此的乏善可陈，无趣到连他这个当事人都遗忘了绝大多数事。
但他奢求着死后也要记住那个人。
……
越涯出生在一个封闭而偏远的村落，村里的人大多靠着种地维持生计。
村民们都很勤劳，他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但是他们仍总是吃不饱饭。干旱、洪水、蝗灾……每一个都能轻易摧毁他们的心血。
越涯的家不算富裕，但相较于其他村民已经好上许多。他爹越衡是个道士，是村里少有的会往外跑的人，靠着给人驱邪祈福看风水，不仅不会让他挨饿，还总有余力帮衬邻里。
越涯在村中过着平静的日子，直到有一年，村长从外面请回来了一尊神像。
神像的眼睛是闭上的，他一手持剑，一手持拂尘。越涯左看右看，没看出什么特别的。
村长说那是救苦度厄的狄山君，只要诚心侍奉他，就可在来年获得丰收、去除痛苦。
村里的人很高兴，他们欢欢喜喜地筹备着取悦仙人的“春日宴”，除了越衡。
越衡说那狄山君和他的神像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不是值得供奉的对象，在劝告村民无果后，越衡带着越涯离开了村子，搬到了附近的镇子上。
镇子和村子似乎是两个世界，村子落后封闭，镇子却充满了生机与活力。
镇上有许多越涯没见过的事物：热闹的夜市、维持治安的护卫队、为人送信和其他物件的邮局、坐满文化人的书院……甚至还有一家浴堂。
越涯没有想过竟然会有浴堂这种地方，虽然那里有稳定供应的热水，但是对于不能随意袒露身体的人们来说还是太新鲜了，因此去的人不是很多，只有天很冷的时候才会多几个客人。
越涯就是那种会在大冷天去浴堂的人。
但他是另有所图。
浴堂的老板沈梦得常年在外头跑生意，一般只在新年前后会在镇上停留。此人有个众人皆知的爱好，那就是泡澡。有人猜测他开浴堂主要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癖好，而非赚钱。
每到深冬越涯就会去浴堂碰运气，他想要遇到那个喜欢泡澡的人。不为别的，就是想多看对方两眼。
“越小兄弟，你又上咱浴堂来了？里面请。”浴堂的管事姓林，认出了越涯这位冬天才会出现的客人。
“林大哥好。”越涯说，“今天生意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就那样。”林大哥说，“现在只有你一位，地方随便挑！”
“哦，竟然如此吗？”越涯随口回了一句。
“是啊。说来今年的冬天可真冷啊，春天快来吧。”林大哥说，“这样我就又得闲了。”
越涯也很期待春天。因为深冬未必能遇到那个人，但是春天一定能遇到。
越涯往深处的洗浴池走，他知道浴堂最里头有个只为沈梦得开放的隔间，他喜欢去到那附近的区域泡着。
往年他也总在这个地方遇到那个人。
对于那个人，除了名字，越涯知道的也很少。只知道那人是个大商人，似乎有异族血统，身体不好，喜欢在浴堂里一呆呆一整天。而这些都是镇上的人都知道的。
也就是说，越涯其实并不了解那个人，甚至没和对方说过话，可他就是对他抱有莫名的好感。
抑亦必前定也。越涯莫名想到这句话。
胡思乱想了一会，他突然看见一个裹着白色浴袍的身影走进了那个隔间。
是那个人。
越涯的视线追随着对方，直到那个隔间的门合上。
说来也很奇怪，越涯每次想起这个人都很想见到他，但是一旦他遇到了对方他又觉得对方也不过如此，觉得自己之前是不是搭错了哪根筋才那么想见对方。
这也是他从来没有和沈梦得搭过话的原因。
越涯觉得自己有病，于是他站起来，想要把身体头发擦干然后回家。
哪想到才关上门的沈梦得这时突然推开门冲了出来，他跑到越涯面前挡着，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你还记得我吗？”
“记得，你是这里的老板沈梦得。”越涯回答了这个突然的问题。
越涯此时浑身上下只有腰间围了一大张浴巾，□□着上半身，全靠浴堂里漂浮的水汽才没觉着冷。看着披着宽松浴袍、露出一小片胸口的沈梦得，他感到有些不自在。
在越涯的视角里，眼前的这个沈老板似乎和以往有些不一样。沈梦得此时正没有形象的拦在他面前，头发沾湿了一半，还喘着气。看着很有“人气”。
越涯突然又对对方有了兴趣，因为这是镇上少有的有“人气”的人。
越涯看得出来沈梦得听了他的回答有些失望，但是他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会失望。
“哦，这样。”沈梦得说，“我以为你不认识我。”
越涯直觉那不是沈梦得想说的，但是以他们的关系来看，他没有刨根问底的立场，所以他换了个话题：“你认识我？”
“或许从前认识。”沈梦得说。
越涯认同他的这句话。
“我们现在也可以重新认识。”越涯顺着他的说法说。
时间回到一刻钟前。
映苍现在很着急，他好不容易通过那枚种子，用了一小片灵魂进入了秘境找越涯，结果无论是越涯，还是当时在他旁边的钟序和金玉露都被拖入了人面蝴蝶的梦境。
在越涯他们无知无觉之时，蛹正在消化他们的肉身。映苍看了一下，越涯和金玉露的情况还好些。
越涯的藤蔓在蛹成型前就先反应过来把越涯裹了起来为他抵御那种腐蚀，只要越涯身上还有一滴血，藤蔓就能发挥作用，但越涯也可能因此被藤蔓吸血吸死。
而金玉露是被一个吊坠保护着，映苍对那个吊坠有些映像，好像是钟序突破的时候交给金玉露防身用的。反倒是钟序因为没了吊坠，他要直接面对蛹的消化。
映苍现在是残魂的状态，没办法在外面帮他们破开那些裹住他们的蛹。只好又通过给越涯的种子进入人面蝴蝶的梦。
进到梦里，他发现自己不是灵魂的形态，反而有了个身体，这个身体正好就叫沈梦得。
映苍发现自己正坐在温暖水池里，水里映出他的脸，是他的脸又不是他的脸。映苍觉得现在这张脸好像比他本来的脸还漂亮一些。
映苍回想了一下这具身体的记忆。
沈梦得，这座镇子的本地人，一个做布料、粮食和茶叶生意的商人，在镇上开了一家浴堂，常年在外奔波，只在年节前夕回到镇子。最喜欢的事情是洗澡、打扮，身体有些毛病。
总的来说很像他本人。
莫非这是某人的记忆形成的“沈梦得”？
映苍很快在“沈梦得”的记忆里找到了他的怀疑对象：一个叫越涯的小道士。此人是他这间浴堂的常客，至少“沈梦得”经常在浴堂里见到他。
很快他想起“沈梦得”刚刚正好遇到了那个人，而那个人现在和他只有一门之隔。
那肯定是越涯本人吧，映苍如此想。于是他把身体从水里捞起来，随便擦了两下身体，套上一件浴袍出去找他。
那个人起身准备走了，映苍就小跑着去追他。
“你还记得我吗？”
映苍本来想说的不是这个，他想直截了当地告诉他“这是一场梦，快点醒来”，但是他发现他说不出来这些话。
“记得，你是这里的老板沈梦得。”越涯漫不经心地说。说完他打量了一下映苍，态度似乎有些改变。
“哦，这样。我以为你不认识我。”映苍一听就知道坏了，越涯私底下从来只叫他“映苍”的。看来越涯已经陷入梦中的世界，忘记了自己到底是谁。想说的话说不出来，这要怎么暗示他？
“你认识我？”越涯问。
“或许从前认识。”映苍察觉到越涯似乎听出了什么，所以他暗示道。
“我们现在也可以重新认识。”越涯说。
好吧，这也算是个好开头。映苍扶额。
作者有话说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梦的开端（修错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