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猴子》江泽渊

4、怒交惧

　　雨噼雷啪胧地打在车窗上，刮雨器一刻不停地摆动着,却怎么也赶不上水花在玻璃上绽开的速度,路灯和车灯交杂在一起,分不清谁是谁,却映得那车窗上滑动的水滴闪闪发光，倒给这雨下不停的台风天气添了点别样的味道 。
　　可雨实在太大了,大到看不清路况——大到胡义觉得自己的脑子也被淋成了一团浆糊,狼狈地坍缩着。
　　“根据气象局最新预报,台风“利马”已转向西南方向,强阵雨大约会在明天八到十点左右减弱，在此期间,希望大家减少出行，注意安全……”
　　车载广播里的女声平稳安和,全然不被这的声打乱。路上车堵得一眼看不到边,胡义心烦地半阖着眼,靠在玻璃上.
　　"老大,刘法医回信息了,确实是氧化物中毒导致,和医院哪边的粗测结果一样。"
　　胡义沉默了一会说,"什么时候死的?"
　　"额……就和他们被水冲走的时间差不多……”小徐有点不敢说,毕竟这结果,实在是有点鸡助,像废话。果然,胡义听也句话欲沉默了。
　　到底是哪个孙子啊!?趁着这种天气浑水横通,这还怎么查？西郊区那路浪基本都被冲毁了,更别说调监控什么的了。何况等雨停了，还差什么呢？冲都冲完了。
　　“身份呢?"
　　“啊？哦，是E大的学生。"

　　"昨天下那么大雨,你在那过得夜?”
　　“朋友家。"
　　"刚同来怎么又出去?"
　　男人没说话，甩上门就走了。
　　陆啾沉默着站在房间过道的阴影里,她看到安老师坐在沙发上哭，听到安老师咽泣的声音,她深吸了口气,若无其事般走过去问，“安老师……我有书掉在学校了，能不能送一下我?"
　　安老师微抬眼,"好。"
　　陆啾的手还在抖,心跳也不大稳，脑海里回荡的全是那个男人的声音。她又后悔了,刚才明明经过了西郊区,本应让安老师直接送她回家的，可那声“晚上住我那吗?"一问出口,她又跳了进去，鬼使神差间，应得又是一声“好。”
　　她手里捏着她忘记带的"书",眼前是她下午就已经完成的课题作业,她心里装的是异样的情感,又是异样的情绪。
　　怎么平呢?
　　“发什么呆呢？去洗澡,都十点多了,没做等明天吧。”
　　陆啾回不过神,愣着接过叠好的机物,便听安老师又道,“要不要和我一起睡，等会？”
　　陆啾脚踩平地,却被这句话吓得愣是跌跄了一下,扶了墙才稳住身形。她咬破了嘴唇,一股腥甜随即便在舌间弥漫开,她莫名悦得脸颊发烫,压着嗓子，艰难道：“不要……”
　　"不要就不要嘛,怎么还差点棒了?"安北师走过来轻轻扶了一下她的肩,“小心啦。"
　　"嗯。"
　　安老师觉得陆啾忽然之间又变闷了,一时还想不明白,就听她忽然问："安老师,你……你、那个呢……就是。"
　　陆啾舌头打了个绊,她实在是说不出"你老公"三个字，这三个字像告诫,明晃晃地诉说着她的僭越,又赤裸裸地嘲弄着她的苟延残喘。她本没有藏不住的,可从那阴影里出来以后才后知后觉的嗔怨真的让她觉得快要不过气了。
　　"他应该明天才能回来了,不用不自在。"安老师了然，心里也觉得陆啾毕竟还只是个十九岁的学生,担心这些也是正常的,“我着天气预报说台风快要走了，明天可能会放晴，要不要出去走走?你东郊区也没来几次，还没有好好玩过吧?"
　　陆啾点头应好,然后身躲进了浴室.她看着镜子里的女孩眉目间已然失去了稚气,早不是过去那个单纯的孩子了,她想起她的妈妈以前总带她去买裙子,可她早就不愿再穿裙子了。
　　她的母亲啊,生下了自己,可又不喜欢他。
　　她流着眼泪,抬手挡住镜子,不敢再看里面的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