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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画里画外 ...
孟鸠有无数杀死眼前画家的念头。
这具躯体记忆力好得让他悲哀,他无法控制把自己跟童话故事联系起来。
魔鬼被天神关进瓶子里的第一百年,它承诺谁放它出来便给他数不尽的财富。第二百年,它想谁要是放它出来就替他挖出地下所有的宝藏。第三百年,它要为放它出来的人实现三个愿望。第四百年,它说,谁要是放它出来,便准许他选择自己的死法。
绝望非一朝一夕积累,再坚韧的灵魂也难在历经孟鸠所遭受的一切后,拒绝破碎和糜烂。
你为何不早些出现呢?我的同乡?
孟鸠迷醉地想。
若你出现在我最黑暗的时刻,我会毫不犹豫地奔向你,和你结成最牢固的同盟。
若你出现在我为这个世界无处不在的陌生感到恶心时,我会死死地抓住你,让你成为我存在于此世的锚点。
若你出现在我最愤怒最恶毒最难过的时候,我会透过你同样哀伤的眼睛找回属于我们故乡的那种理性,与你紧紧相拥。
可你为何要在我已经走了太多太多的路,连最后的一点希望都被这个可悲而残酷的世界吞噬的时候,蓦然出现在我的面前呢?
我会杀了你的。孟鸠喟叹。
可是和挺过灵魂搅碎之痛苦的自己不同,大画家似乎在那种冲击下失了忆,如此侥幸,顺顺利利地在学校里长大,他的眼睛甚至没有半分污浊。
你凭什么呢,赫琉?
我又怎么吸引到你的注意力了呢?明明你失了忆,不是么?
赫琉忽然感到背脊一阵发凉。仲秋的风有些刺骨,今天穿得少了。
他从身侧的小板凳上拿起写字板,回复孟鸠刚才的问题:“先生,您认识我吗?”
“我在朋友那观赏过你的画,他们都很喜欢你的画。”
赫琉“唔”了一声,没觉得有问题。他的画的确卖给过贵族,眼前的男人说不定是其中一位的朋友。
孟鸠淡淡微笑,褪色的记忆缓缓浮现。
大画家后期的画作诡谲非常,却无一不在拍卖场上叫出连孟总都要瞠目几分的价格。受追捧的到底是艺术还是别的,那时孟鸠也不屑于分清。
他远远地望过那位画家一眼。孤僻而特立独行,天才而与众不同,是那时他对画家的印象。
“我也很欣赏你。你可以叫我孟鸠,不用敬称。”
孟鸠纠正赫琉“先生”的称呼,他的微笑里没有感情,只剩某种……赫琉不知道,像是龙卷风刮过沙地后剩下的狼藉一类的东西。
他的灵性触角又开始骚动了。麻麻痒痒的,在身体里激荡一股热流,紧随着鸡皮疙瘩起来,疯狂提醒着——快画下他!
见证这些,感受这些,表达这些!
然而理性镇压下发疯的触角,赫琉窥见孟鸠眼里浓烈的感情。它们像针一样,把赫琉也刺痛了。
他有些踟蹰,但还是选择写道:“谢谢。我可以知道,你有过什么故事吗?”
“你看起来很难过。”
孟鸠要发笑了。什么环境养得出这样天真到可怜的小子?不管谁是赫琉的保护者,他都要狠狠地嘲笑他。
看呐,他甚至会对一个初次见面的陌生人询问过往,笨拙地表达他稚嫩的关心和善意。
可是内心的某种激荡却令他说不出讽刺的话。孟鸠累了,他透支得太早,无法感受到一滴甘霖落在龟裂土地上的感觉,但那滴雨露落下的事实依然存在,于是他咽下喉间干涩,依然扬着脸笑道:“你为什么要关心这个呢?”
我只是一个路过的十恶不赦者。
赫琉咬了画笔尾端一下——这并非术绘,因此不用顾虑损伤珍贵的魔杖,歪着头对上孟鸠深红的眼睛。一片宁静的蓝色湖面倒映一轮血月。
孟鸠数着呼吸的次数。第十三次,赫琉竖起写字板。
他举得很高,以免被画板挡住。
“冒昧。我为你身上的一种极具魅力和深度的沧桑感分外触动。行走在息襄的各种人当中,我唯独未见过你的这种……荒寂。世人困于各自的矛盾,然而你的矛盾既像是暴雨前的厚重乌云,又像是水中倒影一吹便散。我无法克制被这其中蕴含的美感吸引。
“你让我想到毁灭,想到新生。可我却有些拿不准,在你的肖像画当中哪部分的内容应该更多些。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想要知道你的故事。
“你可以放松下来,不用笑。我想更加真实自然的模样会让这幅画更加完美。”
赫琉看到孟鸠张了张口,明白他读完了自己的话,对上他的眼睛友善地微笑。靛青眼睛的小小弧度如同新月,干净而纯粹。
他的鼻子吹了不少时间的冷风,有些发红。
孟鸠止住身体的颤抖,慌乱地移开眼睛。如果他还是曾经叱咤风云的孟总,他绝不会如此失态。然而这里的孟鸠是异界的纸船,船身泡得烂了,所以他移开眼睛,又看过去,再看向别处,第二次看回去……
每一次对视,赫琉的表情都是绝对的宁静与包容。这个人在画画的时候是无敌的。
赫琉听到孟鸠有点沙哑的声音:“丢了工作,我的心血事业一夜之间崩塌,身边的人弃我而去,没有见面的机会。病痛,刻骨铭心的病痛,我熬了过去,经年累月,重振旗鼓。”
“你知道吗?我像个婴儿,重新学会走路。有只搀扶我的手臂,细弱苍白。有时候她推倒我,但更多时候,我们互相帮助。她是我学会走路后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交心的人。”
“她在两个月前去世了。”
死于这个时代最平等的疾病——苍老。
魔法的确是奇迹,它让孟鸠从一个为聚落唾弃的抛弃种族的魔鬼变为各大领袖的座上宾,但没有魔法救得了苍老。
濒死的奎娜和曾经的孟鸠调换了位置。这次,轮到她死死抓住孟鸠的手腕。
“孟鸠……孟鸠……我一直没告诉你,这其实是个挺好听的名字,我从不后悔和你站到一起。”
“你、”她的嗓音虚弱一会儿,眼皮几乎要合上了,直到一股力撑起不争气的躯体,让她向她跨越时空的朋友告诫,“你已经很努力了,蜜米琳会记得你的付出,她会跟着你——”
“所以别生气了,好么?让正义死去,你活着,好么?不要那么做、不要走到那些人的对面,你会撕碎自己的。”她哀求。
她咽下最后一口气,而孟鸠没有说话。
“我原本以为我放下了仇恨,可是直到最后我才发现,仇恨不过是在地底发酵。”孟鸠讥讽自己的愚蠢。穿越杀害了原世界的他,又用玩笑置他于新的绝境。
手指跟贴上下巴,指尖按压嘴唇,孟鸠不打算说更多了。如赫琉要求的,他想听故事,他便讲故事,讲得烂不烂、前因后果有没有孟鸠全然不管。
他随意去看赫琉的写字板:“节哀顺变。短暂的交流没法让我理解故事的全貌,但我有些明白该如何画您了——”
“今天的草坪开了些花,在您右手边,很美。我想记录下你赏花的样子。”
“好的。”毒蛇乖顺地吐信子。
孟鸠无聊地看过去。是些深紫色的小花,稀稀拉拉藏在杂草丛里,不能引起孟鸠丝毫的心理波动。
他不知道,赫琉是希望这些干瘪的花朵能聊以安慰,还是希望画下他有所感动的神情,还是想画下他清空了思绪凝视花朵的样子。
他只是看着小花。花瓣在失真的认知里变成无数张脸,他旧世界的亲人,他新世界的“家人”、“老乡”们和仇人。那些脸糅杂在一起,逐渐分不清彼此。
之后的半个小时,没有人再试图交流了。
赫琉安静地画好了画,把它交给孟鸠。他友好可爱地微笑。
孟鸠捏住画布一角,看向那双奇妙的靛青色眼睛,它们依然无懈可击。
树荫笼罩赫琉无知无觉的面孔。他有魔法师的常态防护魔法,但那对于孟鸠无济于事。
他可以轻松杀死赫琉。
杀死他吧,提前结束他迟早会经历的惨烈痛苦。杀死他吧,让自己快慰。
“……谢谢。”孟鸠抿唇微笑,“期待我们的下次再见。到那时我或许会有勇气多回顾我那些不值一提的故事。再见。”
他把画卷起来,没有立刻查看。赫琉疑惑的眼神在听见他的道别后由于注意力转移变成礼节性的平淡。赫琉挥手送别孟鸠的背影。
消失在石板之间的缝隙之前,孟鸠想,画你所爱去吧,然后,永别。
愿我不会再见到你。
*
“阿比阿布,你说怎么会有人遇上一个正在发疯的魔法师不退反进呢。”突兀挑起话题,刻奥希利索地翻身下床往阿比阿布桌前一杵。
“停!别拿我当树洞,你真不怕我转头就告诉你那群追求者刻奥希是个罗里吧嗦的幼稚鬼?”
“怎么会呢,你顶多写进小说里。”刻奥希有恃无恐,接着又自答道,“他可能真的不怕,为什么?”
阿比阿布眼角抽搐,写满字句的笔记本“嘭”的一声合上,他对上刻奥希天道有轮回的眼神:“你能耐,真能耐。”
“行吧,又有何事?”阿比阿布捏腔拿调。
“我昨天魔力暴动了……”
“啥?!卧槽,等等,你还在这说明没事。你继续。”
“嗯。拉芙莱特被禁足了,沃夫家打定了主意要在这时候落井下石,也是巧,擂台赛催化了暴动时间,我没怎么来得及准备,就到无郁森林那压制。”
“森林?!”
“不用担心,时间不够来不及撤是一方面,而且我有把握控制事态。”
阿比阿布哼了一声,算是认同。如果他发现刻奥希有无法控制自己病情的倾向,他不可能还愿意跟他做舍友。司明可是把趋利避害刻进了骨子里。
刻奥希对控制自己的执念深到恐怖,敢顶着魔力暴动孤身前往无郁森林,说明这次的情况也在他最糟糕的预想之上。
阿比阿布观察刻奥希的神情和状态,笃定道:“第二个能压制你魔力暴动的人出现了。”自己扛魔力暴动的话,刻奥希不可能还这么生龙活虎,掉一层皮是肯定的。
刻奥希有些委屈:“你就关心这个?”
阿比阿布无语:“不然呢?关心你啊?你还要我关心?还是关心那个以未知手段帮了你的人……”
“噢……”阿比阿布看着刻奥希表情了然,“那个人怎么了?”
“他原本是想找我加入烙痕的,看到我的样子却不躲不避,反而直愣愣冲上来了!我特地选的没人的地方,就算森林起火,我也能及时控制。要是我魔力暴动伤人的消息传出去,那后果我才无法接受。但是,他就是只想帮我。我事后确认过了,天真的善良。”
阿比阿布挑眉:“听起来你很中意他。”
刻奥希有些惊讶,转头一想却点头承认了:“是的,我很喜欢他。”
他又一次想起那双澄澈的靛青色眼睛。
躺倒在擂台的彩条和礼花之中的时候就在想了。有波光在那点蓝色里闪耀,晃晃荡荡的,迷离又缱绻,让他在看到的第一时刻就升起了好奇:他从我身上看到了什么?
等到义无反顾撞过来帮他的人影和息襄广场上被搭话的哑巴魔法师,和1号综合楼展厅内绚丽孤独的画作重合在一起时,那双眼睛不再是一抹还算惊艳的颜色,而将赫琉这个人带到他面前。
明媚的,敏感的,优秀的,还有些倔强的。
刻奥希一想到赫琉那个喊破音的“哈啊”就想笑。这时他也确实笑了出来。
阿比阿布看着这个笑神色诡异。某种不可言说的恶趣味让他默默在心里乐开了花,然后装作什么也没发现的样子转移话题:“现在他肯定进烙痕了吧?你情我愿的。”
“对!”刻奥希回过神来,想起他开启谈话的另一个原因,“我这儿有个黑曜的五星委托。能出境对现在的我很好,但是委托内容有些刁钻古怪,我判断不适合赫琉做,想让你帮我看看有没有蹊跷。”
啧啧,这就为人家着想上了。
“接呗,反正烙痕不就是你的一言堂……”阿比阿布接过委托信准备看,忽然抬起头瞪大眼睛,“等等,你说谁?赫琉,那个画的画氛围感特别好的绘法师?!”
面对他突然的狂热,刻奥希不自觉退了一步,心里扬起微妙的不爽:“我没说过吗?”
“他是用法术画压制的……天哪,什么怪才,这下我请他画插画的预留资金要不够了……”阿比阿布无视刻奥希自言自语,径自推断。
“嘿!还看不看信了!”刻奥希不得不扬声提醒。
阿比阿布“哦哦”地应了两声,还咕哝着“你可要跟他打好关系,帮我说说好话”。他打开委托信一目十行,很快皱起眉头,又忽然松弛面部肌肉。
南境西海岸的遗迹,莫灵顿大公。
有意思,司明笑了起来。
面对刻奥希问询的目光,阿比阿布:“天时地利人和,这种美事你不接,我会质疑你的智商。”这就是没问题的意思。
刻奥希一把夺过委托信,笑道:“那就接了!”
看穿越文一直有这个疑惑,大家穿越了真能那么简单放下原世界的一切吗?虽然作者往往会打主角没亲密家人、感情淡泊看得开一类的补丁,但是我老觉得,就算社会关系都撇干净了吧,原世界的记忆带来的生活习惯呢?已经熟悉的“世界规律”“生活法则”的重建,不该那么简单吧,而且新身体上的毛病、肢体动作习惯突变也是问题
假如穿越突然发生且有直接成因,引起穿越的人能否算作谋杀原世界的穿越者呢?是不是很因吹斯汀
孟鸠就是以上这些全部考虑并且加上一点()形势所逼、扭曲执念的结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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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画里画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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