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主角不当也罢》剪草木影

111、第一百一十一章

　　三日后，吟稣突然消失了。这在陈锡的意料之中，T虽然下意识地紧张与恐惧，但没有彻底乱了心神，缓过一阵后，T照常主持公务，掌管大局。
　　在人为的疫病过后，陈锡的计划本是让士兵们修养一段时间，暂时没有大动作——但主角偏不遂T愿，在长时间的避战后，突然主动出击。
　　陈锡大概知道是为何，有了吟稣的帮助，T们胜券在握，但——陈锡眼睛微虚，目光直直投向对面。T没有寻见吟稣，这反而让T有些担心对方。
　　就是今天了——男女主都在战场上——陈锡念道，就是今天了。
　　战士们各自厮杀，陈锡不等T们发难，率先迎上去——
　　“袁愫！”
　　袁愫转过身，看见是T，意味不明地笑了下。
　　陈锡不与T多话，直接动手——袁愫同为神力者，T们之间更像神力的对抗，打起来破坏力极强；不一会儿，周围就被藤条、火焰清出一圈死地来。
　　陈锡与T对决，要小心不踩在地上、被层层环环的陷阱勾住脚步。但T也不是吃素的，两人均有负伤，暂时势均力敌。
　　时间长了——两人从没战过如此之久——随着神力的使用，袁愫渐渐有些乏力；可陈锡的力量完全看不出一点干涸，还如初时那般充沛！袁愫自然不明白其中关节，只道对方的功力比自己更强。
　　柳眉蹙起，在险之又险地避过陈锡又一次绞杀后，袁愫回以一击——火焰似长龙般向陈锡脸面扑去——在这同时，袁愫想道：
　　这样下去，只有一个“败”字，不如置死地而后生，拼一把！
　　计较完毕，T马上改换态度，火焰不住地扰乱对方视野的同时，T似一只鹰隼，一条箭矢，飞速朝陈锡逼近。
　　然后，火焰聚集成一柄长刃，在T拼尽全力的一击之下，成功送入陈锡肚腹之中——袁愫眼睛一亮：成了！
　　但没等T高兴太早，第六感似警铃般向T预警，T的脑仁都为此微微发颤——一只匕首，从下往上挑向了T。
　　“愫儿！”
　　袁愫没想到陈锡身受重创之后，还能生起如此力气反击，这一刀速度竟不比T之前那剑慢！两人距离太近，T已经无法避开。
　　袁愫在最后一刻，感受到了从旁发出的巨大推力，直接将T抛开五米之远！——陈锡脸上全是自己的血，T蓦地睁开了眼睛，眼神如灼烧一般：
　　“谢浥尘。”
　　T的声音却很低。
　　谢浥尘谨慎地看着T，实在是T这副样子太像恶鬼在世——陈锡握住了腹部的长剑，“滋”的一声，白气直冒，掌心都被它烫掉了一层皮！T像感受不到疼痛一样，直接将它拔了出去——腹部留下了个大洞。
　　谢浥尘忍不住道：“你……还没死？”
　　陈锡笑了一下，声音很轻：“你们有宠爱你们的神，我也有庇佑我的。”
　　之前再疼痛的伤T都没表露出分毫，只这一句话，T竟然红了眼眶。
　　“你说什么？”谢浥尘惊疑不定地看着T。
　　陈锡却没有回答，带着腹部的伤口——其余的藤蔓都被T收了回去，只留右手的一只——T的身形飘逸，动作流畅，以藤蔓作剑，一招其雨濛濛快似闪电，左右上下各刺两剑，在一瞬之间发出，实中有虚，虚里化实。谢浥尘在一息之间便被剑影刀光围了个结实。
　　谢浥尘拔剑出鞘，在留心对方剑势变化中，眉头越蹙越紧——T试探性地朝剑光最弱的地方刺出一剑，瞬间，T便被软剑缠上。
　　谢浥尘的武功在陈锡之上，即使T讨了个巧，暂时占了上锋，但随着招式的施展，局势仍不可避免地朝一边倒去。
　　陈锡缠着藤蔓的手微微发紧——谢浥尘此时已经看清了T的套路，无论T施出什么招对方都能招架——百招过后，陈锡迎来了第一个死局。
　　就在谢浥尘的剑将要把陈锡的左臂削下时，T的手腕突然不可抑制地颤抖一下；这微小的间隙中，陈锡躲过了锋利，并再次朝T攻去。
　　谢浥尘惊异地瞥向自己的手，此后，更加不可思议的事情来了——T的四肢像是有了自主意识，总在关键时刻倒戈陈锡，为T开辟了一次又一次机会。
　　谢浥尘终于察觉出不对，目光转向了陈锡：“你对我做了什么？”
　　陈锡没有回答，兀自挥舞着长剑。
　　若不是谢浥尘的功力到了一定程度，换作旁人被如此针对，早就败下阵来了；两人交手上千招，渐渐的，谢浥尘挂彩越来越多。
　　袁愫看到这般情景，抬手就要上前帮忙——“别过来！”谢浥尘知道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了，生怕危及对方。
　　千招过后，谢浥尘的情况愈发危险起来。陈锡剑锋一转，突然就变了攻势。
　　“挽山海！”
　　“你原来认得。”
　　杏林剑二十式，最终将对方锁死。
　　藤蔓凝止在谢浥尘脖颈前，袁愫大喊：“夫君——”声音不由得带上了哭腔。
　　谢浥尘露出惨然一笑，手指脱力，铁剑落地铮铮；T最后朝袁愫投去一眼，然后缓缓地阖上了眼帘：“动手吧。”
　　袁愫急步上前：“陈锡！你不能杀T，不能……”
　　陈锡将头微微转向T：“为什么不能？——只有你会爱人，只有你会心痛吗？难道在你们那里，我没有心吗！”
　　两行清泪夺眶而出，袁愫一步一步靠近了T，身子不住晃动：“对不起……对不起……我跟你道歉，对不起……”
　　谢浥尘霎时睁开了眼睛：“愫儿！我还没那么窝囊，要向T低头！”
　　“谢浥尘！”袁愫突然爆发出一声吼叫，而后眼泪更加汹涌，“算我求你。”
　　陈锡的胸膛起伏着，T说得十分艰难：“你不能叫我哥回来，我不能原谅你——”
　　袁愫急急打断道：“陈锡！如果你放了T，我们可以将十座城池作为赔礼！”
　　“T的人头，比整个鹿国还值钱。”陈锡淡淡道，心念动处，藤条疯涨；一时间，整个天地都无声了——
　　谢浥尘睫毛颤了颤，睁开眼，意想之中的疼痛没有到来，T惊讶地看向了陈锡——陈锡目光一震，嘴唇微张；鲜血一瞬喷涌而出，落满了衣襟。
　　袁愫急忙上前抱住谢浥尘，将T拉至一边，两人此时都噤声了，静静地观望着。
　　陈锡将头低了下去——那是，一只腕足？布满了小巧的眼珠，像黑白的画卷——陈锡扶着那只腕足从自己身体里冒出的部分，然后艰难地转过身去：
　　“吟稣……”
　　此时的“吟稣”已并非T的爱人了，祂睁开的眼睛堆满了细细密密的眼球，呈现出一种非人的、无机质的冷漠。祂的右手化作一条腕足，没有丝毫余地地贯穿了T。
　　“吟稣……”陈锡轻轻叫唤着，将身子贴近了对方的。T的力气正在迅速流失，连抬手的动作都要竭尽全力，几次尝试——
　　T的手碰触到了“吟稣”的脸颊，从掌心传来的感觉令T笑了笑。然后，T狠了狠心，像撕开了一道痂口：“我，爱你。”
　　这三个字，似乎触及到了“吟稣”意识的深处，肉身不安地抿了抿唇。
　　可是陈锡的生命力正在迅速流失，手腕不可抗拒地垂落下去；挣扎无果，陈锡退开几步，瘫倒在地。
　　重而沉闷的一声，如长针绵延不绝地刺入“吟稣”的意识，肉身剧烈地挣动着，像是两个意识正在搏斗。
　　陈锡仰视着T，意识久久地停留，贪恋着不忍落气。在这一刻，T的眼前突然出现了很多画面。大脑对信息的处理速度前所未有得快，T几乎是在这之后的一瞬间，就读懂了那些色彩缤纷的全部。
　　师姐、老师、青桃、何卞、柳写忧、芮将军、赵大哥……秋溟、萏竹，甚至还有何采碧……T们诡异地出现在同一个地方，或坐或站，所有人都面朝着陈锡的“眼睛”。T看得清T们的颜色，却分不清T们望向T时的神情。似乎听见一声猫叫，白猫从重重人群中跃出。它带来的缝隙里，陈月恒的脸晃然浮现。T看着陈锡，只待一秒，头向后转去——
　　人群消散，无影无踪。升腾的迷雾里，一个高挑的女人踩着足尖鞋翩翩起舞，跃动间头脸转向陈锡。
　　……姐，姐。
　　T的眼睛昏花了，世界彻底沉入无边的黑暗——

　　“陈锡！陈锡——”
　　T听到了，嘴角牵起一个肉眼无法察觉的弧度，然后呢喃道：“我们……赢了。”

　　（全文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