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古代逛论坛》踏竹山

19、第十九篇帖子

　　丘栗只收到了【长逍】的一个句号。

　　什么意思，不相信她？

　　她定睛细看他之前发的讯息，嘶了一声。
　　大意了！对面竟然谨慎如斯，能查出永安坊没有新开的绸缎铺子。

　　也是，毕竟他真金白银投了十两银子，不算小数目，做尽调也说得过去。

　　不过总得先打消他的疑虑，丘栗字斟句酌谨慎回复：

　　【栗马滚：公子，不瞒你说，原本我店确实开在永安坊，都已赁了店面，资金链却出现突发状况[哭]，不得已改租到长安街】

　　反正长安街的绸缎铺子多如牛毛，这回就算他查也查不出什么所以然来。

　　【栗马滚：小小店铺能得公子青眼真是荣幸之至，但这段时日我店拟重新装潢，恐怕无法接待公子】

　　【栗马滚：届时装潢完毕，必定第一时间知会公子，若公子仍有意愿亲临我店，必定好生相迎】

　　对面沉默了，丘栗有理由认为他已折服于她浓浓的诚意。

　　没等到长逍的回复，丘栗倒是收到了其他人的：

　　【梦恬恬：探头】

　　看来孟恬到家了。
　　【栗马滚：你这是拿回燕坛了？】

　　【梦恬恬：对呀！母亲说我在丘家待了一段时间都变稳重了，她就欣慰地把燕坛还给我啦！】

　　你来的这段时间丘家接二连三出事，路过的蚂蚁都得锻炼出一颗大心脏。

　　【梦恬恬：还有，她还夸我主动要求去上女学，看来我上进的心是藏不住了！】

　　嗯，别以为没人知道你是为了什么才去上学。

　　说到这事，丘栗开始操起心来：

　　【栗马滚：燕坛鱼龙混杂，你这回可别重蹈覆辙把自己卖了[抓狂]】
　　【栗马滚：不过很快我就能让之前骗你那人付出代价！[阴险]】

　　与此同时，出海代购的商人也回了她讯息，狮子大开口地要了一成的代购费。

　　丘家本有固定的供货商行，但听闻最近宫里贵妃大肆搜罗罕见绸缎，商行许多名贵料子都被征了去。

　　临近书院开课，她总得用几匹好布料做几身新衣裳才不至于堕了身份，丘栗并不拘泥于商行特供的布料，燕坛这有现成的商人，开价贵了点但总比没有好。

　　正是下午未时三刻，纤云俱净，雀鸟啁啾，是近日来难得的闲适。

　　丘栗揉了揉眼睛，将一块蜜饯果容塞到嘴里。

　　就在她放下燕坛时，却见私发页面发狂般窜出来无数条生人的讯息。

　　【宿喜：吸吸好运！我吸吸吸！】
　　【致风雨：卖画吗？】
　　【纯情陈世美：可恨，就是你夺走了我的气运？】
　　......

　　怎么回事！

　　难道燕坛也会中病毒？

　　丘栗登时胆战心惊地查看讯息和帖子，愕然发现——

　　噫！
　　她中奖了。

　　没错，她成为了燕坛首条抽奖帖子下的中奖坛民。

　　[名士区]里礼部官员公布了抽奖结果：

　　【礼部聂忠：贺喜坛民[栗马滚]获得[吕净之画作]一幅，燕坛唯一抽奖体系对此次抽奖进行监督，保准结果中正，公示帖子如下......】

　　一大群坛民兴致勃勃摸来了她的燕坛页面，还有不少燕坛乞丐伸手讨钱：

　　【荷叶边：可否借点饭钱？我顿顿粗馍实在受不住，恳求你了，好人有好报】
　　【塞上鲈鱼：看你平日回帖和你的坛名可知你不通文墨，能否将画赠送与我？只有我才能欣赏画圣画作，想必你不愿大作蒙尘】

　　其他的都忍了，说她“不通文墨”是几个意思？

　　丘栗回了个【想看画不如我烧一幅给你？】之后果断屏蔽。

　　还有礼部官员私发的讯息：

　　【礼部聂忠：午好，栗马滚。恭贺中奖，此番受奖选择有二，一是前往吕宅亲选画作，二是随机画作寄送予你，烦请告知你选择为何】

　　去吕宅？丘栗想都不想选了第一种，同对方敲定了前去的时间。

　　[闲话区]不少人发帖哀嚎：

　　【卖掉一幅画圣亲笔足够后半生衣食无忧了！眼下改名为栗马滚还来得及吗？】
　　【既然保证中正，可否公布栗马滚真实身份？否则我有理由怀疑黑幕[微笑]】

　　勤勤恳恳吃瓜的孟恬也第一时间恭贺：
　　【梦恬恬：苟富贵，互相旺！】

　　【栗马滚：很好，很有精神！】

　　哦还有一个人：
　　【长逍：？】

　　【栗马滚：？】

　　干嘛啊，眼红她的好运吗？

　　丘栗怀揣着脱离中奖绝缘体的兴奋过了一夜，好在现实中知道她燕坛名的人不多，耳畔还算清净。

　　隔日清晨，丘栗以出门买书的名义登上了前往吕府的马车，只带上了一个小菱。

　　行驶途中，丘栗反复回想着昨夜在燕坛所查询的吕净之，有人发帖说他脾气不好，不喜弯弯绕绕，还有人说他有一个老伴，据传是那神秘的邯山郡主，好在丘栗能判断出这些都是真事。

　　于是她为自己立了同画圣相处的人设，选完画就走，不说废话，保管是一个内向至极的小女孩。

　　马车抵达吕府后，丘栗直接被门童带到了一座花榭内。

　　花蔓连成天边云霞，风一吹，满树芳香便四溢开来。

　　花榭里面只有一站一坐两个长者，一位板着脸作画，一位在躺椅上看燕坛。

　　丘栗压下紧张和雀跃步入其中，没等她出声行礼，就听吕净之不耐烦道：“壁上悬挂着的选一幅吧。真是的，偏生要弄什么抽奖，搞这般麻烦......”

　　一旁老妇闻言乜了他一眼：“抽奖怎么了，就一幅画还舍不得了？”

　　丘栗默默躬身行了个礼，明智地降低着自己的存在感，随即不动声色看向墙上的画。

　　她这种造诣不够的外行人都能感受到一幅幅画作流转着的以形写神的灵意。

　　吕净之大半生来执笔过各种类型的画，无论何种题材都流露着他自成一派的独特风格，面前山水图、人物图、花鸟图......都以淡墨青毫，简远传神。

　　忽然，她被一幅与其他画作格格不入的卷轴吸引了目光，是一幅颇为奇特的人物图——

　　画中人身在空旷庭院，锁着一双愁眉伫立凝视，引颈远眺。

　　最重要的是，画中女子满头波浪卷发披在耳后，而她穿着的是......一身花瓣领雾蓝西装套裙？

　　定睛一看，她没眼花！

　　丘栗：？！

　　这绝不是这个时代能有的穿搭！

　　她霎时间神情恍惚，滞在原地。

　　好一会儿后，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嗓音发颤：“吕大师，这幅画......”

　　“挑好了就走吧。”吕净之不耐烦道，手中挥毫墨笔未停。

　　却听这小娘子半晌都没动静，他惑然抬头，只见这小娘子石化般直勾勾盯着一幅画作，一动不动。

　　那幅画......

　　嗯？她竟会选择那幅画？

　　“这幅不行。再换一幅吧。”吕净之皱着眉头扔下一句，余光悄悄瞥了瞥一旁的邯山郡主。

　　邯山郡主听到动静也狐疑看过来，这老头子怎么还能拒绝人家小娘子。

　　丘栗揉了揉眼睛，缓缓转头，神色紧绷：“敢问吕大师，这幅图的才思来由是何处?”

　　"是我。"

　　温和的嗓音响起，面色柔婉的老妇人离开躺椅，缓步走到她的身边：“这是我在家乡的穿着。”

　　邯山郡主眼中流露怀念：“是不是看起来甚是奇异？”

　　这话落在丘栗耳中，莫过于石破天惊。

　　她不可置信转过头来，双眼圆瞪，语无伦次：“你.......我......”
　　语塞了好一会儿才完整说出一句话：“实不相瞒......我家乡......亦有这般打扮。”

　　这下轮到邯山郡主当场凝滞，这话这意味着什么？

　　她心如悬旌细细打量着面前的少女。

　　一袭水雾罗裙，青丝挽成双挂髻，斜插一支翠珠簪。肤白无瑕，似水的凤眸盛满了惊疑。

　　昨夜项长逍还同吕府传了信，让她当心那位中奖的【栗马滚】疑似是一位欺诈犯。

　　今日这小娘子一踏入花榭她就暗中注意着，衣着华贵，眼神澄澈，半点没有欺诈犯的影子。

　　但这小娘子说她家乡的穿着同她一样，还能是什么意思？

　　这猜想太过心惊，邯山郡主心乱如麻，嗓音不自觉带上几分近乡情怯的颤抖：“小娘子可也是......穿过来的？”

　　话音入耳，丘栗忽地喉头一哽，什么话都说不出了，只是拼命地点着头。

　　吕净之瞠目结舌地望着老伴失态地上前搂住少女，宛如失散多年的亲祖孙一朝重逢。

　　*

　　吕府花厅，邯山郡主紧紧握住丘栗双手，眼尾泛红，幽幽长叹：“几十年了，没曾想我能在有生之年遇见乡亲。”

　　丘栗也是眼底泛酸，心中泛暖。在这孤零零的时空，还有一位亲切的老妇人可以诉说来处，就像孤舟终于有所可依。

　　一言一语间，丘栗已明悉邯山郡主的经历，她原名项禾，在前世八十年代便已穿越，足足在燕朝待了大半生。

　　项禾原本是工程师，在穿越之后不甘困于内宅，便同家族决裂，毅然离家遍寻千山，中途遇见辞官的吕净之，二人一拍即合，共同游历。

　　彼时燕朝风气远不够开放，她和吕净之在世人眼中都是离经叛道的化身，幸而二人皆不在意世俗眼光，二人虽是伴侣，却至今没有一纸婚书。

　　直到项禾发现了荒山某处晶液，琢磨十年发明了燕坛，从此献给皇帝为燕朝立下大功，被实封为郡主。

　　项家这才盼着她能认祖归宗，但她自由惯了，富贵乡再好，依旧不是她的归处。

　　一老一少一直聊到天色渐暗，越聊越投机。然而丘栗再不归家就该让府里担忧了，这才被邯山郡主依依不舍地送离。

　　望着丘小娘子离去的马车，邯山郡主特意吩咐人给项长逍回了口信，言之凿凿称无论谁是欺诈犯，来的这位小娘子都绝不可能是。

　　这上心程度莫过于亲祖孙了，吕净之看着老伴面上焕发的红光，一时无言。

　　他老伴或许真有可能认下一个孙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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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是过渡章，之后感情线就会多一点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