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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十八篇帖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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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一身月白绫缎圆领袍,手拿一只丝绣香囊,闲适慵懒得并不像是见客的打扮。
项长逍掩盖住眼底的诧异,端正身子拱手行礼:“侯夫人,丘小娘子。”
孟贞和气道:“承蒙世子两次帮我丘家,且备薄礼,感激不尽。”
随后暗暗示意丘栗,但忽然发觉女儿脸色不太对劲。
随着项长逍的走近,一股令丘栗不适的气息越来越浓,她不自觉地拢起眉头皱起鼻子。
为了防止失礼,丘栗面上压抑着不适,屈膝行礼:“多谢世子上回赏花宴帮小女解围。”
“不必客气,不算大事。”项世子的嗓音清冽。
丘栗无暇顾及,兀自对抗着打喷嚏的冲动,还察觉出令人难耐的气味源头就是项世子所执的香囊。
犹如尾羽般刺挠她的鼻腔,眼眶骤然涌上一阵热意,脸颊微微泛起薄红。
孟贞心生担忧,同项世子寒暄过后顺势提出了离开之意:“既如此,我们便不多加叨扰了,若今后国公府有所需求,丘家定然鼎力而为。”
崔氏不动声色地将丘栗神色尽收眼底,心中不免有些发虚。但见到项长逍神色无异,她暗暗松了一口气。
正要起身相送,却听丘栗开口——
“稍等。”
在几人视线投来之际,丘栗用手帕压了压鼻翼,尽力让自己的嗓音听起来正常:“敢问项世子香囊里所装何物?”
崔氏立刻眉开眼笑地接过话头:“这个香囊啊,里面主要放了玉簪花,丘小娘子可是觉得这气味新奇?”
她兀自介绍:“这玉簪花长在南边,燕都甚是少见,这香囊还是我那身在江南的侄孙女亲手制成的,特意寄送来燕都呢。”
孟贞记挂着女儿的情况,就着此事略微回应几句便客气告辞了。
崔氏将母女二人送出府后,回到廊下,见到神色莫测的项长逍,有些不自然地用绣帕掩唇咳了咳。
“祖母,香囊。”
项长逍面无表情递来香囊,原地停留了一会儿后见她没有什么话要说,便不发一言径直离去。
崔氏在后头微不可查叹了口气。
又握紧手中明显是女子绣工的香囊,想到方才丘栗的反应,眼睛犀利眯起,加深了眼周几道皱纹。
这少年男女一来一往的,极有可能擦出火花。虽说爱慕孙子的女郎不在少数,本不必忧心,但她听闻孙子三番两次帮助丘家,不免有点捉摸不透他的心思。
于是示意嬷嬷诓他拿上香囊来到花厅。毕竟是祖母一点无关大雅的请求,他就算疑惑也会顺从。
而丘小娘子果不其然对孙子有想法,见到他手中的香囊便变了脸色,眼尾都泛起了红,就连声音都带着几分颤抖。
好在孙子神色无波无澜,也许他心中不快,会暗自怨她让他在客人面前失礼,但也无妨。
等到她的侄孙女来了,一切都好了。
之前没能做主继子的婚事,孙子的婚事总能插手。
*
丘栗于今日正式确诊玉簪花过敏,还引起了并发的风疹。
本来离开项家后还要去拜会别家,但丘栗一上马车就喷嚏打个不停,皮肤瘙痒不止,甚至不受控地泪流,孟贞立马为她找了大夫。
原主是土生土长的燕都人,此前并未接触过长在南边的玉簪花,因此直到今日才诊出过敏。
庆幸的是丘栗虽然过敏,但在项家强忍着没有失了礼数,否则难免显得拜谢不够诚意。
丘栗擦过药膏后恹恹地缩在软榻锦衾,只露出一个红中带肿的脸蛋,小口喝着小菱手中的汤药。
虽然明白制作香囊的那位素未谋面的崔小姐是无辜的,但因着过敏一事,丘栗私心里也很难对她生起好感。
而且崔小姐也要进入东明书院,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若她天天戴着个玉簪花香囊晃悠该如何是好。
还有那项世子,就连见客都得特意带着人家的香囊,青梅竹马感情可见一斑。
丘栗啧啧摇头,以后若是遇上了也得离他远点,免得香囊误伤。
丘淮听闻此事,特来慰问可怜的妹妹,但见到其平日白嫩的小脸红肿如桃,顿觉滑稽,忍笑得胸腔都在震动。
丘栗低头自闭。
这还是她谦逊温润的兄长么?
莫再笑了!她这个身体已经不受大脑的指挥,快要灵魂脱壳离开这个没有真情的世界。
看把人惹得头都埋到了衾被里,丘淮收起笑意,开始夸赞妹妹试图补救:“不愧是我妹妹,竟能明察秋毫从燕坛发现大案证据,你才是大功臣啊。”
见到她依旧生无可恋情,丘淮有点好笑,温声道:“父亲听闻你此次所出的力,称赞你比他不少同僚都细致,正说着要准备奖励你一套厚礼呢。”
丘栗闻言抬眸,心绪忽然被牵动,但她在意的是另一件事:“父亲可有找到冯家和阮家掺和此事的证据?”
丘淮摇头:“虽然从燕坛上看确实像是有他们的手笔,但做得太过干净,发帖人难以一一追查。只能后续接着跟进了。”
“还有,我怀疑昨日给我送信的那人就是冯庭。”他轻叹一声,神色复杂,“我还曾赞许过他的诗文,之前也看好你们的婚事,没想到啊......”
他随即认真盯着丘栗,不放心道:“届时你在书院也有可能碰上他,若有什么不对的尽管找我。”
“好。”丘栗乖巧点头。
丘淮监视她喝完汤药就离开了挽秋轩,准备收拾东西回书院就学。
丘栗百无聊赖地瘫了一会儿,随后拿出燕坛来验收反击成果。
刘厢倒台后,那些泼脏水的帖子忽然就偃旗息鼓了,而编排丘栗的戏文也下了[创作区]的置顶。
好在背后推手煽风点火的速度不快,留给舆论发酵的时间也不多,由于事情同朝廷要案有关,礼部尚书又是丘栗的外祖父,很快就有礼部官员插手控制住舆情。
在丘家马车拉谢礼去孟家之时,孟恬趁机提出了回家的请求,孟家想着她不日就要入学,在家也呆不了几天,便同意她随丘家马车回到孟府。
闲着无事,丘栗冲了会浪,回了些贴子,怼了些蠢人,眼神突然一凝。
私发页面似乎有动静。
点进去一看,原来有人试图讯息轰炸——
【长逍:近来绸缎铺子经营状况如何?】
【长逍:我所投入的银子可有用武之地?】
......
【长逍:我可否去绸缎铺子实地查看?】
【长逍:永安坊并无新开的绸缎铺子,你所开的究竟是哪家?最好说实话。】
......
【长逍:人呢[疑惑]】
【长逍:若不回复就当欺诈处理,当心我前去举报】
【长逍:?】
最后止于一个孤零零的问号。
丘栗倒吸一口凉气,起猛了,看见诈骗分子说要举报诈骗了!
*
项长逍在莫名其妙帮祖母拿香囊却遇见丘家母女之后心生懊恼,穿成那般待客算是失了礼数,况且他当时头发都没绞净,发梢都带着点湿。
但祖母随后遣人解释说以为他知晓丘家母女来访,还带着歉意说是她疏忽了。
他于是也不能同祖母计较。
何况还有正事要办。
他换了身衣服,翻身上马前往刑部。
皇上下旨要求彻查刘厢一案,刑部最近本就为了反诈令而忙得焦头烂额,眼下又来了一桩大案,于是项长逍便被父亲很不见外地再次驱使了。
刘厢私设了不止一家赌坊,靠着赌资以及贩卖私盐赚得盆满钵满。
然而,对于钱款去向,即便是刘厢的私账也仅仅记载着含糊的数目,并无明确流向。
查办发现,这些不义之财靠着土地交易、文物拍卖、钱庄假账等途径模糊了去处,而无论如何拷问刘厢,他只是辩称自己纯粹为了分散产业,绝无二用。
同时,刑部还发现他趁着当下丝绸贸易繁盛的关口,通过伪造通关文牒、谎报商货数目来逃避钞关税,在多地设立绸缎铺子,以此掩盖赃款来源。
刑部已查办多处绸缎铺子,但通过比对账目,还是发觉仍有商铺遗漏在外。刘厢对此亦是死不认账。
众人由此猜测刘厢背后还有别人,需要依靠这些不法商铺来盈利。
项长逍想到了【栗马滚】,同样是开绸缎铺子,同样是诈骗者,说不准会是那条漏网之鱼。
他用燕坛发讯息试探。
许久没有回复。
他转而采用激将法,放话称再不回复就去举报。
结果这人的回复瞬间来了——
【栗马滚:常公子,实在是不好意思!我这两日忙于经营,没能及时回复讯息】
糊弄谁呢?
项长逍嘴角轻蔑,点进这人燕坛主页,看着其上显示的一篇篇帖子,都是这人今日回的帖:
【陌生人,可否送科举的我一句鼓励?】
回帖:
【栗马滚:坚持即为胜利[拥抱]!君非池中物,飞腾千万里[强][强]】
【今日闲逛[创作区]有感:冯世子实乃忠贞不渝的有义之士】
回帖:
【栗马滚:恳请阁下晃晃脑袋,可有听见汪洋声音?】
【本人不日将出海走一遭,可有人需要代购?】
回帖:
【栗马滚:鱼牙绸和朝霞绸,感谢[合十][合十]价格私谈】
【同丹回复栗马滚:这该死的坛友经济基础竟如此扎实】
项长逍眼含戏谑,冷嗤一声。
什么忙于经营,又在向他扯谎。
这人到底还有什么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