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之城》橘又橘

3、戈一凡

　　“温妍，我们肯定你为促成嘉盛和致和合作的努力和贡献，给你涨薪百分之十作为嘉奖。不过，升高级的事······你也知道，你的阅历其实还需要积累。三年之后，一定升你做高年级律师，这点我给你保证。”
　　温妍走出王par的办公室，发现同事们正往这个方向探头探脑，议论纷纷。温妍都不用听，就知道他们在讨论什么，无非是在猜测自己一个默默无名的中年级律师，到底是怎么谈成这次合作的，还有王par有没有给她升职加薪，以后要不要看自己的眼色。
　　小婧倒是没想这么多，一蹦一跳向她走来，递给她刚泡好的热茶：“咋样？是不是不虚此行啊？”
　　“just涨薪百分之十。还不如辞职补贴来得多。”
　　“呸呸呸。你现在仕途正顺呢，说什么丧气话。”
　　“哦对了，王par还说了，给我个奖励。致和那边接了一个不小的案子，准备和我们合作，王par让我去对接。”
　　“不小的案子？那是多大啊，中中的案子吗？”小婧也发现了槽点，捂着嘴笑个不停。
　　“你就别取笑我了，我还不够惨嘛。这摆明又是个烫手山芋，又没人想要，就又轮到我头上了。”
　　“你也别总那么消极，”小婧从她的百宝箱中掏出块饼干放到温妍桌上，“你看这次和致和的合作，也是你谈成的啊！”
　　温妍看了一眼饼干的保质期，顺手丢尽了旁边的垃圾桶，眼神警告小婧别再给她吃过期产品了：“得了吧，我只希望保住我的工作就行。”
　　“等等······温妍，你的手？”
　　“手，手怎么了？”温妍抬起左手，仔细查看。
　　“戒指，你怎么戴了个戒指？”知道温妍不喜欢张扬，小婧立马降低声音。
　　“噢，我前两天下班闲着没事结了个婚。”温妍比了个嘘的动作。
　　“这么大的事，居然你都不跟我说？”
　　“哎呀，我不喜欢结个婚弄得人尽皆知的。现在你知道了就行了。”
　　小婧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向温妍保证会保密。虽然小婧有一肚子的疑问，但是她明白，不该打听的不能瞎打听，即使是好朋友也应该留给彼此一定的空间。等到温妍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的。

　　和上一次踏入致和大门相比，温妍的心情复杂了很多。想到可能会见到倪程，温妍又紧张又担心，但她知道自己很期待。
　　“温律师，您跟我来吧。”又是同一个前台小姐，不过这次终于成功上了楼，温妍有一种成功打入“敌方”内部的感觉。
　　“温律师，倪律已经在办公室等您了。”
　　温妍差点控制不住表情，怎么直接就跟倪程对接啊！转念一想，确实还没有见过倪程的办公室。
　　“倪律，温律师来了。”前台小姐抬手敲了敲门，过了几秒后就推门而入。
　　温妍偷偷打量了一下四周的环境。办公室并不大，但很宽敞，可能是东西不多的原因。比较引人注目的就是一整面墙的书柜和堆放在旁边的案卷，还有落地窗周围的绿植。
　　温妍进门后，二人相视，倪程眼中是满满温柔和笑意。但倪程越好，温妍越是看不透他，越是好奇。前台小姐将门关上后，倪程就开口了：“坐吧，一会儿当事人会来我办公室，我们直接在这谈就行。”
　　“诶？这样可以吗？不是应该去会议室什么的······”
　　“哦，没事的，当事人要求不要公开，而且在我的办公室他说会更自在。”
　　“不好意思倪律师，王par没有给我当事人和案子的资料，让我来致和了解，所以现在我还对案子不太清楚。”
　　“这样啊。”倪程若有所思，将文件夹递给温妍，一边为她简单介绍。
　　温妍翻开文件夹就愣住了。心跳空了一拍。
　　“当事人叫戈一凡，你应该听过吧，最近很火的明星球员，职业排球运动员。”倪程一边说着一边用笔在资料上圈画着什么，“案子不难，他的队友举报他赛前服用兴奋剂，他准备起诉他队友诽谤。”
　　“戈······先生怎么会想到找致和办？你们不怎么接这样的案子吧。”温妍埋头看资料，不想让倪程看出自己的失态。
　　“因为戈一凡是我高中的学弟，你可能猜不到，我之前也是排球校队的，所以我们关系还不错。”倪程没有发现温妍的异样，自顾自继续说下去,“这件事一发生他就来找我了，不过正如你说的，致和此前没有怎么涉猎这个领域，正好和嘉盛刚刚达成了合作，就想着我们可以一起办。”
　　办公室里没有其他人，倪程说话也更加放松和随意。
　　温妍合上文件：“这个交给我来吧，我有信心能做好。”
　　“嗯，我本来也是想交给你。你可以的。”倪程顺手拿了瓶水递给温妍，“不过，也有风险。戈一凡有一定社会影响力，你也有可能被卷入舆论纷争之中。”
　　倪程顿了顿，继续说：“排协把这件事压下来了，方便调查，现在知道的人不多。所以尽量速战速决。”
　　温妍明白王par为什么只找了她一个人，又支支吾吾不说清楚还让她去致和了解情况的原因了。
　　温妍正想回答，被一阵敲门声打断。
　　“倪律师，戈先生来了。”熟悉的前台小姐的声音。
　　几秒后，一个穿着宽松卫衣和运动裤、戴着口罩棒球帽的男人进入了温妍的视线。男人看到倪程后马上摘下了口罩和帽子，直勾勾扑向他：“哥！”
　　“喂，注意点，公共场合。”倪程躲过了戈一凡的搭肩，“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温律师，温妍。”
　　温妍看到戈一凡这么没心没肺，还有心情和倪程打闹，想着这次的案子应该是胜券在握了。她盘算着要找什么切入口比较合适，全然没注意到戈一凡的目光已经停留在自己的身上良久。半晌，她回过神来。
　　“戈先生您好。我叫温妍。”温妍伸出手。
　　在这里见到温妍，戈一凡是绝对绝对想不到的。她比那时要成熟不少，不，其实样貌没有变化，但是气场要沉稳得多，半长的头发也不再随意披肩，而是干净利落地用夹子盘起。好久不见，温妍。戈一凡在心中默想。你会怨恨我吗？
　　戈一凡注视着温妍冷漠的眼神，还有因客套而伸出的手，心有些抽痛。他用力握住温妍的手，而温妍的第一反应是后退。
　　“你好。”
　　倪程发现二人之间有些不对劲，不像是第一次见面，倒像是久别重逢。但他并不打算也不愿意打探别人的私事：“好了，都坐吧，戈一凡你好好说说怎么回事。”
　　事情很简单。戈一凡在刚结束的冠军赛的赛前检验出现了两次不一样的检测结果，而戈一凡本人只知道其中一次阴性的检测结果。监控和其他队友都能作证所有检验样本都是教练统一拿去检测的，而相关公证人员看到戈一凡的第一份阴性检测结果就下发了准予上场的许可。但赛后，第二份显示戈一凡确有服用兴奋剂的检测结果被放在了公证人员的办公桌上，检测时间也是在赛前。检测人员表示，只收到过一次戈一凡的检验样本。
　　可就在这个关键的时候，戈一凡的队友李沛站了出来，声称自己在更衣间亲眼看到了戈一凡服用药物。更衣间没有监控，无法验证李沛的说辞或是戈一凡的清白，但李沛一口咬定甚至用自己的前途发誓，让教练都有几分动摇。
　　检验样本只有一份，在检测时间相同的情况下，不可能出现两份检测结果。其中必然有一份检测结果造了假。戈一凡没有别的证据自证，第二份检测报告却有李沛这个“目击证人”，戈一凡确实处于劣势。
　　但戈一凡也并没有低头，他说做过就是做过，没做过就是没做过，他坦坦荡荡，何况本来就是李沛首先主张，应该由李沛举证。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现在我们没有证据证明李沛撒谎，要告他诽谤，是有些困难。”温妍一边说着一边做记录，这个案子可能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律师的职责是实现当事人的诉求，而现在戈一凡的诉求就是定李沛诽谤罪.
　　“除非······”温妍沉思片刻，“如果你没有服用兴奋剂，那么李沛陷害你的意图是什么呢？他可以获得什么好处？如果从这个角度切入，说不定可以找到一些线索。”
　　“温律说的没错。”倪程看向戈一凡，“我们必须确定李沛说的是虚构的。噢对了一凡，你的案子是致和和嘉盛合作的案子，所以我想由温律担任你的律师。你同意吗？当然我也会协助。”
　　“同意。我相信温律师的专业性。”戈一凡将视线移向温妍。温妍不知作何反应，只能微笑着向戈一凡点点头。
　　“戈先生，现在我们的任务是尽可能找多一些证据，能够证明你没有服用兴奋剂，或者证明李沛所言非实。”温妍准备说结束语，“倪律师，时间不早了，那我就不打扰了。戈先生如果还有什么问题也可以直接问我。”
　　“我叫小张送你吧？”倪程问道。温妍摇摇头，道了声谢。
　　温妍递给戈一凡一张写着自己联系方式的纸条，微微颔首后就离开了倪程的办公室。
　　“哥，这事······”戈一凡虽然表面很自信，其实还是有些担忧，“能行吗？”
　　“你信我，能行。”倪程摆摆手，“好了，你也走吧，臭小子。”

　　这一整天，温妍的心情跟坐过山车一样。当看到当事人的名字戈一凡的时候，她大概心跳直奔一百八了。但是，跟她有什么关系呢？他们算什么关系？她为什么要去在意。于是她努力让自己释怀，让自己看起来正常而专业。见到他以后，也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无法应对。自然的问候、握手、微笑，她做得很好。
　　于公于私，她都愿意相信戈一凡是被人陷害的，只是，她不敢细想。能够串通检测人员，能够随意进入公证人员办公室，让事情发展到如今的局面，不是一个小小的球员可以做到的，恐怕李沛也只是其中的一颗棋子，恐怕要陷害戈一凡的人，并不好惹。如果她胆子够大，也许真的能顺着这些线索找到蛛丝马迹。好，要不就放手去试试看。至少，不能辜负倪程的信任。
　　“温妍，温妍！”
　　温妍回头，戈一凡哼哧哼哧追上了她。
　　“在想事情吗？”戈一凡问。
　　“哦，是的。”温妍意识到刚刚戈一凡已经叫了自己很多声，只是温妍沉浸在思考之中。
　　“温妍。”戈一凡拉住了温妍。
　　温妍停住脚步，同时轻轻挣脱开戈一凡的手，“您还有什么事吗？”
　　“好久不见。”戈一凡凝视着温妍的眼睛，却依然找不出任何情绪，“六年了，你过得好吗？”
　　“我过得还不错，您也是吧？”温妍并不想和他叙旧。
　　“你结婚了。”戈一凡跟她握手的时候就注意到她左手的戒指了。
　　“对。我也到年纪了。”
　　“这不像你。”
　　“戈先生，您很了解我吗？”温妍维持着微笑，“戈先生，这段时间要麻烦您多注意一下李沛的动向，我刚刚想到，要害您的可能不只是李沛。有任何线索，都请告诉我。给您的手机号是我的工作号，周末我可能就无法24小时在线。请您放心，我理解您焦急的心情，也相信您是清白的。我会尽全力满足您的诉求。”
　　温妍浅浅躬身，逐渐离开戈一凡的视线。温妍大概没有发现，自第一句“戈先生”起，戈一凡的眼眶中就开始积蓄泪水，此时此刻，方才决堤。
　　戈一凡掏出写有手机号的纸，操弄了一会儿手机，给温妍发了一条短信：
　　“过去的一切，我没有任何要辩解的。对不起。希望我们还可以做朋友。”
　　没有回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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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温妍和戈一凡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