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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长发就是女人啊? ...

  •   走过天桥,徐卓朗点开初云的空间,誓要找出这个冷漠小白脸的破绽。
      可惜,小白脸的空间跟他脸一样干净,就五条,只有五官。
      本是装不在意的,看了一条后徐卓朗感觉小白脸挺深藏不露的。最近的一条是一幅画,蜷缩的人背生两翼,两翼都是白骨。线条繁复却不杂乱,作画者的情景似乎冲碎屏幕喷涌而出。
      第二条是初云坐在窗前,窗外是绚烂晚霞,清瘦的少年握笔在画板上铺满色彩。诡谲的色彩搭配,现实的晚霞,超现实的画作。
      下面两条也是画,两幅速写,不知画的谁。
      最后一条是一张合照,也是唯一一条有文案的说说。
      “老陈生日快乐。”是他和另一个男生。何荫凑过来看了一眼,认出那人。
      “陈漫乐,高三的,跟初云挺熟的。”
      未及说什么,徐卓朗看到屏幕上方弹出一条消息。
      y:抱歉,我们班收手机,晚自习下课才给。
      行吧,不算小没礼貌的。
      07:小事。
      y:你们宿舍几楼,给你送个橙子吃。
      07:我去找你吧,宿舍乱。
      我真善解人意。徐卓朗寻思初云看见何荫又要尴尬,打开柜子拿了两包薯片。
      y:419,我去楼梯口等你。
      419,这个时机,不太适合黄色玩笑,他不想当小没礼貌的。徐卓朗压下犯贱的手,熄屏往楼上走。
      楼梯间声控灯亮着,徐卓朗走上去便看到瘦瘦窄窄一条人影,背对着他,头靠在墙上。
      他无意识放轻脚步,隔着七八层台阶盯着人家。头顶上灯惨白色的,照得初云白色脖颈更白,再被黑短发黑T恤一衬,活像一副素描画。
      灯灭了。
      素描画一瞬间湮灭了似的。
      “咳。”初云轻咳一声,灯光迟疑两秒亮起。学校的灯就这样,多少年不换,老年痴呆一样。
      跨过几节楼梯,徐卓朗拍拍初云。倏然一抖,初云仿佛吓到了,怀里揣的四个橙子滚地上俩。他转头看见徐卓朗,好像不认识那般,眼神呆呆。
      徐卓朗弯身捡起橙子,看着傻乎乎的小白脸,一点儿脾气都没有了,将薯片塞进他怀里,轻声问:“吓着你了?”
      初云回魂,快速摇摇头,“没,没,我走神了,不好意思。”
      “想什么呢?”
      原本就顺嘴一问,没指望初云真告诉他自己在想什么,走神走到大洋洲。但初云腾出一只手,指着面前白墙上一块掉了墙皮的地方,“你看这儿,像不像一个女人的侧脸,长卷发。”
      脑子一热,徐卓朗问,长发就是女人啊?他都没看出来那块秃噜皮的墙上还有长侧脸,只抓住这个话头。
      被他这么一问,初云又发愣,呃呃啊啊几声又是一句“不好意思”。
      “不好意思,我忘记你也是长发了……”
      徐卓朗看他又低头,缩着身子大有下一秒就要跑路的姿态,便一侧身挡在初云面前十厘米的地方。
      “别老不好意思,我就随便一说。小画家,你看到是女人就是女人,给我描出来看看呗。”他有点近视,低下头凑近了咂吧初云小脸上的表情。发尾就扫在黑T恤没包住的两片锁骨那,说话出气儿,头发丝儿就跟着挠人。
      初云还想往后躲,差点一脚踩空滚下去。徐卓朗眼疾手快抓准他胳膊,俩多灾多难的橙子又砸在地上。
      “小心点。”他觉得一近就躲的初云像种什么植物,哭笑不得地把人拉到身边。“没什么事,早点儿睡吧,明儿军训别再扔防晒了。”
      “我没扔……”
      徐卓朗捡起橙子,“这俩也是给我的?”初云闻言赶紧把自己怀里另外两个也给他。
      还没想出来为“扔防晒”三个字辩白的话,徐卓朗已经拉开楼梯间的门,“回去吧,我也回了,有事发消息。”
      “这是鼻子,这里是嘴巴。”初云伸长胳膊,指着墙说,“我拍照了,一会画下来发给你看。”
      “…好,晚安。”还想抬手摸摸小白脸松软的头发,人已经钻进门里跑了。
      含羞草。
      徐卓朗后知后觉想起来初云像什么。
      熄灯后五分钟,初云发来一张图片。卷发的人眉眼英气,薄唇微抿,略带笑意。脱掉外皮的那小块墙是淡黄色,斑驳不堪,却带了点恰到好处的沧桑味道。
      徐卓朗点了保存,敲字问他:“你学了多久画画?画得真好。”
      y:从幼儿园就学了。
      07:没打算走美术生的路啊?
      y:家里不让。
      徐卓朗哑火,也是,大多数家长都把当艺体生作为成绩不理想的退路。初云也是奥赛班,怎么说都是年级前列,他去学美术确实不是家长能让的。
      07:闲了画画也挺好的。
      07:当艺术委员可以画板报。
      y:我就是我们班艺委。
      07:那下周我去看你画板报。
      y:嗯。
      y:我睡了,晚安。
      徐卓朗也回一句晚安,熄了屏两分钟后又有新消息。
      “谢谢你的薯片。”
      “跟谁聊天呢,呲着两排大牙。”何荫洗漱完站在桌边擦脸,一抬头看到斜上方徐卓朗脸被手机屏幕照得蓝光莹莹,厉鬼索命一样。更要命的是他本来就黑,打眼看过去就两排白牙幽幽泛着光。
      摁灭屏幕掀开被子,徐卓朗爬下床拧开一瓶水咕嘟一口。“你猜啊。”他心情好得不得了,放下水又去玩桌子上摆的橙子。
      “初云呗,猜对没?”何荫夸张地翻个白眼,心道这还用说,才开学两天,也没见徐卓朗跟别人多说几句话。“老徐,”他摁亮台灯,摆出一副严肃的脸,一副提审要犯的架势,“我觉得你gay gay的,你跟人家小初聊天聊得还能这么春光灿烂的。”
      "……"徐卓朗回敬一个白眼,认识两天他已然看出自己的好同位兼好舍友是个没正形的,所以懒得理他这污人清白的话。
      “我说真的,你不觉得你对人家小初特别亲密吗?初云说话挺没意思的,你能跟他聊天聊笑了,你得反思自己。”
      徐卓朗想了想,刚刚确实也没聊什么有意思的,给别人看一眼聊天记录估计也只能落一个“不熟”的论断。
      “我觉得他跟我妹小时候挺像的。”他想一会,想明白了自己为什么对初云格外有好感。
      “你妹?”
      徐卓朗又爬回床上,慢悠悠说道:“我妹小时候也这样,又白又瘦,特害羞。上四年级之后就不这样了,所以我怀念这种感觉啊。”
      “得了吧你,还嫌初云把你当成女的,你更牛逼,直接把人当妹妹啊。”
      何荫也爬上床,跟徐卓朗对面坐着,“你们聊什么了?”打认识初云起,何荫跟他聊天的次数不超过五次,五次中还有四次都跟他表姐有关,所以他相当好奇这俩刚认识的人能聊什么。
      徐卓朗划开手机本来想直接给他看,点开对话框后想起墙上就他俩看见的人像,又反悔,“没聊什么,我说他画画好,怎么不直接去学美术。”
      “哎这个我知道,他爸妈不让。初中他就想走艺术生的路,放学就在美术教室画画,被他爸妈知道后关在家一周,还是陈漫乐给他解救出来的。”何荫挺惋惜地摇摇头,“他挺有天赋的,初二参加了个省赛拿了一等奖。”
      “陈漫乐你也认识?咱们学校的?”徐卓朗床头夹着一盏阅读灯,他打开灯,换个姿势靠墙坐着,等何荫再多讲点。
      “……”何荫却不说了,脸埋进膝盖,半晌闷闷传出一句:“人挺好的,又高又帅又温柔。初云发小,他俩住对门。”说完他就掀开被子蒙进去,再不多说一个字。
      徐卓朗还想再问,又觉得何荫状态很不对劲,只好灭了灯。“睡了。”何荫没吭声,他也躺下,脑子里乱七八糟一大堆,预感要做一串稀里糊涂的梦。
      过了很久何荫睁眼,看对面人已经睡着,窸窸窣窣坐起来打开手机。置顶对话框后面跟着的日期还是去年过年,不点开他也清晰记得,那句“新年快乐”是自己发的,陈漫乐没回,或许连读都没读就把左滑删除对话了。
      他知道以陈漫乐的脾性,不会把他俩这些破事告诉初云。初云捎带着躲他也只是因为他表姐,但是何荫次次看见初云都不免想起陈漫乐说的那些话。
      “首先我不喜欢男的,其次就算我喜欢,我也只会喜欢初云。”
      初云,初云,他突然大胆地想,如果他追初云,陈漫乐会有什么反应。是生气,还是担心?想了一会何荫在心里骂自己傻逼,怎么这么贱地上赶着去直男们那里受辱。呆坐一会,何荫一头栽下去埋在枕头里失眠。
      对床的人睡得也不安稳,一晚上梦哗啦啦过。
      仪器滴答答,爷爷躺在病床上,他捧着一个护身符吧嗒吧嗒掉眼泪。红墙金檐,他跪在佛堂里,拜过一排排菩萨度母。回头看见初云站在枯树底下,走近了又变成自己的妹妹。妹妹仰着头,小嘴一开一合。周围竖起苍白的墙,妹妹又变成初云,把他摁进墙里,面无表情拿着一支笔在他身上涂涂画画他被困在墙里,目睹另一个人从背后抱住初云,然后一起消散在他眼前。
      第二天洗漱,何荫看看旁边半眯着眼刷牙的徐卓朗,又看看镜子里的自己,两人挂着复制粘贴一样的大黑眼圈。
      “你没睡好?”
      “认床。”徐卓朗扯了个自己都不信的理由,“你也没睡好。”他吐了嘴里的泡沫,咕噜噜漱口时听见何荫拿腔拿调学自己说:“认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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