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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打架 ...

  •   “你懂不懂什么是时髦?”张明意哐当一声把大门摔开,抓着书包潇洒地扬长而去。
      张老头在后面骂骂咧咧:“你今天不给我把那两撮毛给我推了今天中午不用回来吃饭了。”
      “不吃就不吃,谁稀罕。”张明意狠狠地甩了一下微微挡住眼睛的头发,像是故意气张老头似的,腰背弓着,书包随意地抓在肩上,带子提溜老长——
      活脱脱一副街头蹲着抽烟的混混样。

      “他们怎么了?”何春暮被隔壁的动静惊动,往何序书包侧边塞鸡蛋的动作一顿,“一会到学校里记得把鸡蛋吃了,今天起晚了没来得及做早饭,凑活一下。”
      “嗯。”何序把眼睛从隔壁移回来。
      张明意从他面前经过,抬起手打了个招呼:“哥,上学去啊?”

      何序微微垂着眼,从书包侧袋里抓出一个鸡蛋:“接着。”
      张明意一头炸毛,校服松松垮垮地穿在身上,皱皱巴巴的像块咸菜,一看就是刚睁眼,胡乱收拾就抓着书包出门,连早饭都没吃。

      “谢啦哥。”张明意笑嘻嘻地接过,迈着二流子的步子往胡同口走。

      “小序,中午还回来吃饭吗?”何春暮又递给他一袋牛奶。

      何序已经高二,学校就在城区里,离家不远,他就没有住校。
      为了不耽误晚自习,学校强制要求所有学生都在学校吃晚饭,但对于午饭就没有那么多要求。有时候何序犯懒,或者课业太重,就会选择在学校吃午饭。

      “回来。”何序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匆匆踩上自行车,“妈我先走了,你自己记得去街头吃点早饭。”
      “好,你慢点。”何春暮话还没说完儿子已经没有人影了。

      何序拐出胡同骑到老街上时,张明意和桃子正站在朱宇家门口等他手忙脚乱地收拾。

      正值初秋,夏日的热气还没散去,张明意懒洋洋地斜倚在朱宇家店门前的那棵树,把鸡蛋往树上一磕,三两口送进嘴里,末了把蛋壳丢进桃子家店门口的大垃圾桶:“朱宇你快点,你看看都几点了,再晚一会等着曾老太让你站一节早读吧。”

      “来了来了。”朱宇抓着书包冲出门,样子没比张明意好到哪去,嘴里叼着个包子,校服衣领窝了一半在里面。
      桃子看不下去,伸手给他把领子拽出来:“以后早起一点就不会这么慌了。”
      “知道了知道了。”朱宇咽下一口包子,口齿不清地敷衍。
      “赶紧走吧。”他们初中离老街很近,步行五分钟就到,每天上学这仨都劈里啪啦兵荒马乱,却总是踩着点进去,班主任曾好好也只能斜他们两眼完事。

      “序哥。”桃子眼尖,先看见了骑着自行车呼啸而过的何序。
      何序听到声音放慢了车速,冲他们抬了抬下巴算是打了招呼,眼睛落回到腕表上,又扭头提醒他们:“现在七点零三了,别迟到。”

      “沃日,几点了?!”
      张明意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一下子收敛,抓着书包带子迈开长腿就开始狂奔。

      他们要求七点十分到校,曾好好给班级定了提前两分钟全员到齐,不然算迟到。平常他们七点出门,慢慢悠悠到学校正好七点零八,这次差了三分钟,不狂奔就只能等着挨曾老太的狂风暴雨了。

      “欸,你等等我们!”张明意上了初三抽了条似的一路疯长,后面俩人只能没命地跟在后面狂奔。

      “桃子姐她们怎么又在狂奔。”街头卖豆腐脑家的朵朵捧着杯豆浆看三个人一阵风似的跑过去,带起来的风吹开了她的刘海。
      “又迟到了呗。”朵朵妈盛豆腐脑头也不抬,“朵朵快喝,喝完送你去上学。”

      *
      槐云二初,中午。
      “张明意。”何序骑车经过他们初中的时候一个熟悉的人影正在学校门口晃荡。
      “哥。”张明意却是像做坏事被人抓住了一样,眼睛撇到一边,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何序一只腿支在地上:“怎么不回家吃饭?”
      “跟老头吵架了呗,没啥。”张明意满不在乎地抓了抓头发。

      “那你一会儿午饭怎么解决?”何序垂着眼睛看他,张明意从小就这样,一烦躁就喜欢抓头发,头发本来就长,被他一抓就更乱了。
      张明意又抓了抓头发:“一会再说,现在不饿。”

      “……”何序沉默了两秒,干脆推着自行车自顾自地往东走:“跟上来。”
      学校东面是一排矮矮的房屋,被人盘下来做了餐饮生意,一到下课就乌泱泱的一堆人。

      张明意慌忙赶上去:“欸,哥,真不用。”

      等前面推自行车的沉默少年终于开口,他们已经坐在一张桌子前了,上桌人刚走,吃完的碗筷还没来得收拾,麻辣烫的汤底油腻腻地沾了一片。
      老板手脚麻利地收了碗擦干净桌子:“两位吃点什么?”

      何序抬眼看向桌子对面的张明意:“你吃什么?”
      “我不饿。”张明意曲着胳膊烦躁地薅了薅头发。话还没落地,肚子却很不争气地抗议了两声,耳朵脖子红了大片。
      “两碗烩面。”张明意是打定了主意不会开口,何序就随便点了,以前初中的时候家里很忙,总顾不得做午饭,他就经常来这家店吃饭,点的最多的就是烩面,不算好吃,但也算不上难吃。

      等老板把面端上来,何序给张明意推过去:“说说吧,怎么和你爷爷吵架了?”
      “他嫌弃我发型跟个二流子似的,非要我推个跟他一样的寸头,哥你说说这年头谁还剃寸头啊,土死了。”张明意瘪了瘪嘴,从一旁的筷子筒里抓出一双筷子抄起面往嘴里送。

      何序认真地盯了张明意的脑袋半响:“你这头发,还行。”
      张明意从碗里抬起头,一双眼睛弯起来:“我也觉得很帅。”何序平日里惜字如金,还行已经是张明意从他口中听到的最高评价。

      等俩人面快吃完了,门口呼啦啦地跑过一群穿着初中校服的学生,这时候客人不多,老板也探着头往外看。

      “老板,外面怎么了?”张明意是个自来熟,咽下最后一口面口齿不清地冲门口喊。
      老板收回目光,看张明意也穿着校服:“是你们学校的一帮子人,估计是去打架了吧。”

      槐云二初在槐云县出了名的自由散漫,门口是一大片空地,三天两头就有几波人在这打架。警车来了多少次,学校给抓住的人多少处分,情况还是一点都没有好转,愁得校长本来就没几根的头顶彻底变成了一颗光滑锃亮的灯泡。

      “你可别跟人打架。”何序是从槐云二初出来的,对二初的“江湖义气”避之不及。
      张明意差点一口汤呛个半死,一边咳嗽得脸都红了一边抗议:“我哪像个会打架的学生,我整天唯唯诺诺安分守己一忍再忍。”

      “……”想起来对面这位少爷今早上摔了门扬长而去,何序嘴角一抽,好一会才压下去。
      张明意还在咳嗽,完全没注意到对面正襟危坐的这位抽搐的嘴角。

      有句老话怎么说来着,人说话不能说太满,不然一定会啪啪打脸。
      保证是中午吃饭的时候保证的,人是下午打架被撞见的。

      槐云一中周日到周四有晚自习,到了周五为了方便学生们回家,下午上完四节课就能离开了。
      住在老街的高中生本来就不多,何序性子又冷,总是独来独往。

      槐云二初周五下午只上三节课,他回去的时候平日里喧嚣吵闹的二初已经彻底安静下来,反而是学校门口的一大片空地照例挤着一群学生厮打在一起。
      上了一周的课,平常积的恩恩怨怨都喜欢堆到周五解决,何序每周五回家都能看到,早就见怪不怪。
      他不爱凑热闹,脚下加速准备快点离开这片是非之地。

      “我操,你他妈再碰她一下试试!”

      “刺啦——”
      他一下子捏紧刹车,丢了自行车抓起书包就往人堆里跑。

      “我已经打电话报警了,警察一会就来。”何序晃了晃手里的手机。

      “你他妈谁啊?”带头的是个寸头,脸上挂了彩,凶狠地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
      眼前的人穿着槐云一中的校服,个子很高,寸头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昂着头瞪他。

      他们虽然是混混,但说到底也不过是一群初中生,见着高中生心里还是有点犯怵,面上还是拧着眉气势一点不输:“你他妈少多管闲事,小心连你一起打。”
      寸头晃了晃拳头。

      “你他妈再说一遍?”张明意把桃子扶起来,捏着拳头挡到何序面前。
      寸头缩了缩头,他脸上的彩就是张明意给他挂上去的,嘴上却很硬气:“张明意,你他妈找打。”

      呼啦啦一阵风过去,张明意的拳头已经落到他身上,寸头捂着肚子踉跄撤了好几步。

      “行了别打了,”何序抓住犯了的张明意,一双眼睛又冷又冰,“你们再不滚警察就要来了。”
      远处的街道很合时宜地响起警车的鸣笛声。

      “你们他妈地给我等着。”寸头捂着伤处,撂下一句狠话领着他的小弟小妹仓皇逃走。

      “嘶——”张明意甩了甩手,刚刚打那个寸头使了狠劲,现在胳膊痛地不行,脸上也没比寸头好到哪去。
      朱宇也一样狼狈,脸上也是青一道紫一道,书包校服上沾满了泥。
      桃子是三个人里稍微没那么狼狈的,头发被人揪散了乱糟糟地披在肩上:“哥,你真报警了?”

      “没有,刚才过来的时候有人吵架,他们报了警。”何序从书包里掏出来一包湿巾,“都擦擦脸收拾收拾,到底怎么回事?”
      湿巾里含有酒精,擦到嘴角扯着伤口火辣辣地疼,张明意偏着头皱眉:“没事。”

      张明意不老实又犟,他不想说怎么都不会说。
      何序又问正用手扎头发的桃子:“桃子,你说怎么回事?”虽然他们四个从小一起长大,但何序大他们两岁,又不爱说话,他们都有点怕他。

      桃子手上的动作一顿:“没,没啥事。”
      “真没事,你别担心。”怕他不相信,朱宇急匆匆地补充道。

      “……”
      两道视线幽幽地落在朱宇青紫一片的脸上,朱宇一脸茫然:“怎,怎么了?”
      “刚才寸头怎么不一拳把你打哑呢。”张明意擦干净脸,把湿巾团成一团随手一丢,忍不住呛道。

      “……行了,赶紧回去吧。”何序没再问,抬脚往路边摔在地上的自行车走去。
      “我们等会再回去。”桃子一行人心虚地跟在后面,小声地开口。

      何序一回头就看见三张让人头疼的脸,他蹙了下眉:“算了,你们先去我家收拾下,然后再回去吧。”

      *
      “没人,过来吧。”
      三个人躲在胡同口探头探脑,听见何序的声音俱松了一口气,撒丫子就往何家院子跑。
      这时候大人都还在前店干活,张老头和何家的院子挨着,只要张老头没在这条胡同里,他们就不会被当场抓获。

      “自己收拾一下。”何序从楼下把医药箱提上来。
      “谢啦序哥。”张明意那股刚打过架的狠劲全消散下去,仰着脸跟何序道谢。

      他低着头看张明意,突然发现这张脸还挺好看的,连挨了寸头的那几下也没拉下这张脸上的好看。

      三个人胡乱收拾了一下,总算是有点人样了。
      “你们一会怎么说?”何序看着伤势最重,一脸伤一言难尽的朱宇。
      朱宇却毫不在意地一甩头:“我们仨走着走着掉坑里了呗。”

      “谁信你的鬼话,编也不编一个像样点的。”张明意一书包丢过来。
      “你说个好理由呗。”朱宇伸手接住他的书包,书包上沾满了泥,他皱着眉嫌弃地丢到地上。
      “不知道,”张明意平日里唬张老头炉火纯青,这时候却一时想不出来好理由,焉了气,“就你掉坑里吧。”

      “去你的。”朱宇笑骂,从地上捞起来书包,“桃子走吧。只要我是从序哥这里出的门,我说啥我爸妈都信。”
      何序站在窗旁,其他两个人穿过马路进了店,他目光又落回到百无聊赖坐在床沿的张明意:“还不回去?”
      “回去干嘛,等老头训啊。”张明意习惯性地抓了抓头发,往后一仰躺倒在床上,全然不顾自己刚打过架一身的尘土。

      还没等窗边的人说点什么,下面张老头中气十足的声音就力透墙背:“张明意,你中午不回家下午也不回来是吧,赶紧给我滚下来。”
      张明意一骨碌坐起来,抓起书包往楼下赶:“哥,我先走了。”
      他虽然总跟老头作对,但从来都把那个度拿捏地很好,从来不会让老头生气超过一天。

      晚饭的时候,何春暮忍不住问:“小序,你中午怎么没回家?”
      何序拿筷子的手一顿:“在学校吃的。”
      “哦,”何春暮没再多问,“一会把床单拿回去换一下吗?”

      张明意一身尘土,急匆匆地跑回家后何春暮上楼拿东西的时候看见她儿子干干净净的床上被睡出了个凌乱的人形。
      他有洁癖,安静了两秒,点了点头:“嗯,一会我拿上去换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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