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垃圾不能致富》言壹

3、3

　　霍莫不满地盯了琦桦一眼，又听见琦桦说：“捡到什么宝贝没？”

　　闻此，霍莫更不开心了，他的情绪都显露在面上，不做掩饰，他摇头：“没，什么也没。”

　　看来是个中看不中用的，琦桦心想。

　　但霍莫轻哼一声，对此不以为意。“这只是时间问题，你别慌。”

　　“我没慌。”琦桦气定神闲地说：“看起来比较急的是你。”

　　一点也不开心的霍莫扫视了一眼琦桦，“你倒是捡到很多东西。”

　　那是因为琦桦是以活下去为目的进行搜索，而不是像霍莫抱有一种不切实际的异想天开。人还是务实才能过好日子。

　　“嗯，也就比你好一点点。”琦桦说。

　　霍莫眯眼：“你觉不觉得，你说话很呛人？”

　　琦桦懒得应付：“你的错觉。”

　　霍莫撑着手滑到琦桦跟前，骤然拉进了两人之间的距离。“我们商量个事。”

　　话虽然如此，但霍莫的语气却是在通知琦桦。

　　霍莫的眼睛清澈入水，细长的睫毛扑朔着，琦桦愣神一下，问：“什么？”

　　“我们合作，离开这里。”霍莫信誓旦旦地说道。

　　琦桦好心给霍莫提个醒：“我刚入职。”

　　霍莫并不觉得这是个问题，所以没有回答，而是静静地看着琦桦。等待琦桦的回答。

　　琦桦认为自己应该有些职业精神，刚入职就开始计划跑路，有点缺德。

　　“这个鸟不拉屎的鬼地方有什么好呆的？”霍莫语气不屑：“咱总不可能把大好光阴都蹉跎在这里吧？”

　　琦桦审视着霍莫，相较于他，霍莫才更像是新来Z99星球的异客。

　　霍莫头发缭乱，脸也不知怎么搞的，脏兮兮的，这样也掩盖不住那优越的五官。

　　这种优越的长相，语气里玩世不恭的态度，都暗示着霍莫不同寻常的身份。

　　“说实话。”琦桦问霍莫：“你是怎么沦落到这里来的？”

　　琦桦问得直白，霍莫显然被问住了，脸色稍显诧异。

　　霍莫绝非简单的Z99星球的垃圾分类员。这一点，琦桦毋庸置疑。

　　“有这么明显？”霍莫指的是自己的身份。

　　明显的不能再明显了，琦桦心里默默嘀咕着。

　　“好吧。”霍莫妥协，“我来自A9星球。我能带你离开这里前往A9星球，但前提你配合我，怎么样？”

　　条件很诱人，只有琦桦配合即可。说来说去霍莫需要的是一个帮手。

　　而A系星球，056提起过。

　　发生过战争。

　　难道霍莫出现在这里与之相关？

　　除此之外霍莫似乎没有再说的打算，琦桦也不强求，但霍莫却急于得到琦桦对霍莫计划的回应。

　　也不知道霍莫哪来的自信，觉得他能够帮上忙。

　　最终琦桦答应了霍莫的合作，其实捡一辈子垃圾也不是个好选择。

　　琦桦又睡了一觉，这一次他又做了一个莫名其妙的梦。

　　梦里还是雾气围绕，但是他换了一个地方，仿佛置身于高台之上。

　　下方是什么，琦桦看不见。他的手心攥着一个东西，硌得他手心疼。

　　琦桦摊开手心时发觉，是他握得太用力，手心才那么疼。

　　手心上是一枚纯黑色金属纽扣，没有花纹，朴素无华。

　　琦桦茫然抬起头，看见雾气的尽头站着一个渺小的人影。

　　琦桦眨眨眼，想看清那人的五官，可惜，不只是离得太远，还是雾气缭绕，遮挡视线，琦桦什么也看不见。

　　直觉告诉琦桦，那人是第一次做梦时琦桦对面的那个人。

　　他的耳边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贪婪吞噬理想，再崇高的信念也能在顷刻间化为乌有，我们没有退路，孩子。”

　　琦桦猛然侧头，看见身边站着一个年迈的老人，他的白发被简单地束起，一身干练的军装，浑身散发着不怒自威的威严。

　　“放下你的感情。”这是琦桦在梦里听见那位老人说的最后一句话。

　　这次，琦桦没有经历那种忽如其来的心痛，但却觉得心中怅然，像是丢失了什么。

　　琦桦缓慢睁眼，看着浅红色的天。

　　“你在看什么？”霍莫那张黑乎乎的脸忽然占据了琦桦半边的视线。刚睡醒脑子还没运转开来的琦桦被那张大饼黑脸吓一跳。

　　霍莫俯下身子看着琦桦，又仰头看了天空，不思其解：“什么也没有呀？”

　　琦桦面无表情地起身，收拾自己的东西。

　　霍莫扯了扯琦桦的衣服，追问：“刚刚你在发什么呆？”

　　霍莫这刨根问底的态度，琦桦没有脾气，叹了口气，反问：“你精神真好。”

　　每次看见他着霍莫，都是精神抖擞的，仿佛能一口气耕地百亩。

　　霍莫礼貌地道谢：“谢谢夸奖，但你没回答我的问题。”

　　“人醒了，脑子没醒，还在加载，不行吗？”琦桦刚醒，就被霍莫拉着问东问西，搞得他不能思考问题了，语气也有些不善。

　　霍莫没有答，脸色郁郁。

　　“走吧，你不是想离开这里吗？”琦桦对霍莫说。

　　霍莫用那双浅蓝眸子注视着琦桦，幽幽的目光缺乏光彩，与之前的霍莫相差甚远。又是那种涌上心头的熟悉感。

　　琦桦以为自己看错了，又仔细瞧回去，但霍莫已经收回眼神。

　　霍莫走在前面，一言不发。

　　琦桦从霍莫冷漠的背影看出，他好像有点生气？

　　琦桦以不远不近的距离跟在霍莫身后，056在琦桦身侧。

　　琦桦戳了戳056，指甲在056身上发出呲呲呲声响：“他也是A系星球的，你们说不定是同乡。”

　　056只是一个机器，对于人类的情感自然不能理解深刻。

　　“有必要提醒你一点，不是来自A系星球，就是同乡。”

　　是琦桦眼光狭隘了，“那A6星球和A9星球的关系怎么样？”

　　056红光又闪烁了一下，“非常恶劣。”

　　“怎么说？”

　　056：“A9星球曾经是A6星球的衷心追随者，但是后来A9星球叛变了，还出卖了A6星球的秘密情报。”

　　“那你俩应该是深仇大恨。”琦桦点评道。

　　056没有理解琦桦话里的意思，便没有作答。一时间，又恢复了安静。

　　琦桦跟056的谈话没躲着霍莫，霍莫听得一清二楚。

　　只是片刻，霍莫忽然转身，一脸复杂地盯着琦桦：“你……算了。”

　　毫无反应的机会，霍莫转身继续前进。

　　琦桦：“……”

　　琦桦受不了磨磨唧唧的态度，走上前：“想说什么就说，别吞吞吐吐的。”

　　霍莫神色如故，没有方才那般犹豫不决，眼神让琦桦觉得心中莫名难受。

　　霍莫：“没事。”

　　琦桦轻笑一声，语气上扬：“怎么？还闹脾气？”

　　明明才见面不久，琦桦却总能轻轻松松感知到霍莫的脾气。

　　而两人，也完全没有刚认识的尴尬。

　　“你说，什么情况下，一个人愿意放弃掉一切？”霍莫忽然岔开话题，抛出一个意想不到的问题。

　　霍莫神情严肃，眼睛远远地看着前方，可是前方只有望不见尽头的废弃垃圾。

　　他们就像被遗落在了这个特殊的时空中。

　　琦桦垂下眼眸，“没有人会轻易放弃一切，都是迫不得已。”

　　就像琦桦突发意外他来到这里，被迫放弃掉了过去的生活。他当然不愿意放弃以前安稳平坦的日子。

　　可惜，事不遂愿，他现在处处是意外。

　　“是吗？”霍莫将目光收回，看着琦桦：“我有一个故事，你想听吗？”

　　“不是很想。”琦桦不带停顿，拒绝道。

　　被毫不留情地拒绝，霍莫面色顿时撑不住，垮了下来，本来稍显沉闷的氛围瞬间一扫而去。

　　“你会后悔的。”

　　琦桦看见霍莫吃瘪的样子，没由来的开心。他不紧不慢地解释“我们还有工作要做。”

　　言下之意，没空听你瞎说话。

　　霍莫恨恨转过头，步幅加大，立即甩开了琦桦好几米。

　　琦桦看着他的背影，失声笑出声音。

　　这笑声到霍莫耳边就不一样了。

　　“你是不是觉得我是在无理取闹？”霍莫停下脚步，转身一字一句地说道。

　　天作证，琦桦完全没有这个意思。他走到霍莫身边，拍拍他的肩膀。

　　霍莫比琦桦高几厘米，看向霍莫的眼眸时，琦桦还需要稍稍抬眸。

　　“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大少爷别生气了。”琦桦半哄道。

　　霍莫闻言愣神，瞳孔发散几秒，随后眼神聚拢，看着琦桦：“我知道了。”

　　琦桦继续说：“故事我晚点听，我们先干正事，可以吗？”

　　霍莫接受了琦桦的提议，不再斤斤计较，开始专心致志地干正事。他说他有门道，神神秘秘地领着琦桦走。

　　琦桦跟着，没有发表意见。

　　走走停停不知多久，霍莫停在了一处，“大概是这里吧。”

　　琦桦看了一圈，没什么特别的地方。“这里有什么？”

　　霍莫大大咧咧地坐在地上，手撑在两边的膝盖上。他的眼神又在四周绕了一圈，“离开这里的飞船。”

　　琦桦指了指眼前成堆无尽的垃圾，哽咽了一下。“这里？”

　　霍莫点头。

　　琦桦又问：“你确定？”

　　真不怪琦桦这难以置信的语气，这里都找不出一件完好无损的东西。

　　也不知霍莫哪来的情报，靠不靠谱。

　　霍莫解释：“我来这里前，提前将一些物资输送到这里，能确保我们离开这里。”

　　琦桦惊讶：“你还有计划？”

　　霍莫没打算瞒着琦桦，“是，但出现了一些意外。”霍莫摸了摸后脑勺，这明显是心虚的体现。

　　“我没想到Z99星球这么…乱。”霍莫不得不承认计划赶不上变化，他从来没来过Z99星球，怎会清楚这里的垃圾，简直超出他的预料。

　　果然是星际垃圾场，荒无人烟，公认的流放之地。

　　“你做事前不背调的吗？”琦桦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

　　霍莫耍赖似的躺在地上，闷闷地说：“事已至此，有就不错了，你在抱怨什么？”

　　霍莫说的没错，琦桦没得挑。

　　但霍莫框定的范围这么大，就两人，得找到猴年马月？

　　琦桦在周围转了一圈，都没看见疑似飞船的物体，不得不找霍莫寻求更多的线索。

　　霍莫整蹲在一旁，埋首捣鼓着什么。

　　琦桦无声走到霍莫身后，看见他正在挖土。

　　Z99星球的土也是偏红黄色，像是血液融进黄土，将大地染尽。

　　“你在干什么？”

　　霍莫吓得弹了起来，看清来人后，抱怨道：“你走路怎么没声？”

　　琦桦看见霍莫挖的小土坑，有七八厘米深，越往深处红土的颜色越浓。

　　“你是不是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琦桦道。

　　霍莫愤愤看着琦桦，“你少说几句吧。”

　　琦桦笑。他指着小土坑说：“你觉得你的飞船在土里？”

　　霍莫摇头，“当初输送的地点，我选在了土地腐蚀性稍差一点的地方，我在确定是不是这片地区。免得做无用功。”

　　“Z99星球土地的腐蚀性很强？”琦桦问道。

　　霍莫点头：“当然，要不然怎么会成为星际垃圾场？”

　　琦桦用脚用力踏了踏土地，“人在这里待久了会怎么样？”

　　霍莫：“生病，残疾，死亡。”

　　“怪不得就业率这么低呢。”琦桦笑了声。这么说来，他要想活命，必须离开这里。

　　霍莫拍拍胸脯，胸有成竹地说：“你别担心，我会带你离开这里。”

　　琦桦看了眼霍莫，他还是那副脏兮兮的落难公子模样，丝毫不在意外表，身上唯一干净透亮的地方便是那双浅蓝色的眼眸。

　　清亮到不属于这里。

　　“问你一个问题？”琦桦说。

　　霍莫将挖出来的土堆踢回坑里，“什么？”

　　琦桦：“你为什么会来这儿？”

　　“算是流放吧。”霍莫将土堆都踢了进去，抖抖腿。“A系星球内部发生战争，我讨厌战争，反正那群人也看我不顺眼，我就主动退出。”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信息量巨大。

　　琦桦看着霍莫，好几秒后，霍莫忍不住，问：“你想问什么，问呗，一直盯着我怪渗人的。”

　　“你是A9星球的高层的人。”琦桦只问了这个。

　　这句话是陈述句，能够提前输送物质到Z99星球，一看就不是什么普通人。

　　那群人，指的是谁？A9星球主张战争的那一方？还是056所说的倒戈背叛A6星球的那一方？

　　霍莫双手背到身后，“嗯。”

　　算是对琦桦话的肯定。

　　“看起来不像。”琦桦又说了一句。

　　霍莫蹙眉：“把话说清楚。”

　　琦桦：“你这个人毛毛躁躁，一点也不稳重，不像是个掌握大权的人。”

　　霍莫面色沉下来，语气也不再轻佻：“人都是有面具的。”

　　“什么意思？”

　　霍莫陡然间走到琦桦跟前，琦桦未反应过来，两人的距离已在咫尺之间。霍莫俯下身子，鼻息之间，琦桦听见了自己心跳声。

　　霍莫此刻的神情穆然，纤长睫毛下的眼眸瞬间压下来，像是深不见底的海水。

　　霍莫身上忽然散发出来的压迫感让琦桦眉头一紧，心跳突突突狂跳不止。

　　琦桦往后退了一步，但腰间出现了阻力。

　　霍莫右手抵在琦桦腰间。

　　“这样呢？”霍莫的声音沉了几度，短短的三个字，竟然透着几丝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