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薰》夜星洲

30、第 30 章

　　司机小赵从后车窗看出去，就见自家老板背着手悠闲地站着，低头看着那一人一狗，虽然看不到他的表情，但他觉得他肯定在笑。这背影，这气质，他看了都都得说声绝，不过那女生的眼里好像只有狗……

　　老板唉。

　　小赵挠挠头发，识趣地转回了头去。

　　“宝宝，咿~~”陈薰揉着狗头，碍着有人在旁边，只敢悄悄声地夹一下。尚一清笑容隐隐，垂眸看着那两个身影，嘴形动了动，像是也发出了一个无声的“宝宝”。

　　“它多大了呀？”陈薰问。

　　“四个多月了。”

　　“这么小！怪不得这么可爱！”

　　“你不喜欢长大的吗？”

　　“没没没，也喜欢！我看过长大的边牧，也好漂亮。”陈薰向往地说，“而且我最喜欢金边了，好乖，又好甜，又聪明……”

　　“但是嘻嘻的后脚有缺陷，还有尾巴。”

　　“咦？是吗？”陈薰很惊讶，她一点也没看出来。

　　“嗯，它是捡来的，小时候被人扔了。”尚一清说着，走上前在她旁边蹲了下来，伸手去够嘻嘻的后爪。

　　“啊……”陈薰的注意力完全被干扰了，因为边上忽然靠近的那个人。两人的手肘几乎挨在了一起。

　　救……

　　她现在蹲着的姿势，都不好往旁边移，只能绝望地感受着自己的心脏开始散热，就像一根缓慢熔断的铁丝。她真的，白活了这么多年，怎么一点出息都没有。

　　陈薰已经不敢伸手摸狗了，因为不小心就会碰到他的手，而且，还会想起一个月前和那只手牵在一起的感觉……

　　尚一清像是没察觉到她的局促，他手法随意地摸着嘻嘻背上的毛，另一只手已经握住了它的后脚，将它抬起来给陈薰看：“你看，这里有一根脚趾缺了，好在现在不影响走路。还有尾巴……”

　　他放下嘻嘻的脚，又一把抓住了摇得正欢的尾巴，“毛太多了，看不出来，你摸摸看？”

　　陈薰看着那只手，在白绒绒的狗尾巴衬托下简直可以用“诱人”来形容。陈薰真的不知道自己怎么可以邪恶到这种地步，是不是一旦主观喜欢上了某个人，那他的所有一切都会被罩在旖旎的光彩之中，或者叫——做什么都是错的呢？

　　可是那食指上戴着银色的戒指，五指那么干净、修长，温柔又牢固地控制着那条乱动的尾巴，除了赏心悦目之外，又有一种力量，直戳人心里隐秘的角落。他让陈薰摸那条尾巴，陈薰却想的是无可避免会碰到那只手，于是陷入了天人交战。

　　他可不可以一手抓着尾巴头，一手抓着尾巴尖，让她摸中间呢？（狗：？）

　　答案当然是不行，而且留给她的犹豫时间也不多……甚至是根本没有。陈薰面不改色，实际在伸手的那一秒脑子里闪过的是小燕子和紫薇上断头台的画面。

　　她的手指摸到了嘻嘻的尾巴，全是软软的毛，还暖暖的，心又化了。

　　“就在我手这里，其实是断了再接的，还摸得出来。”尚一清边说边用手指轻轻揉了两下，给她示意。

　　“啊，怎么会这样？”想到那只凹了一角的爪子，陈薰也心疼了，不由伸手去摸那条尾巴，像看看它当初伤得重不重。

　　“现在还会疼吗？”

　　尚一清道：“不会了……吧。经常用尾巴抽我，应该是不疼了。”

　　陈薰笑了，又说：“但还是好可怜，这么小……”她想着狗狗当初遭的罪，不知不觉就想揉揉它的尾巴。

　　这一揉，尾巴是摸到了，手也碰到了。就在她手心感觉到嘻嘻的旧伤的时候，手指和手背却和尚一清的手交错而过，肌肤的摩擦和温度令肾上腺素迅速飙升，而她表面上还要装作一片死水，万年不惊，只祈祷老天千万不要让她脸红了，脸红就真的没救了。

　　其实只有短短一下，尚一清已经收回了手。嘻嘻的尾巴还在陈薰手里挣扎，陈薰哀怨地看了它一眼：要不是你小子那么多动……

　　但排除掉这些杂七杂八的念头，陈薰对嘻嘻的确又多了几分怜爱，她收回手，一下下顺着它脑袋上的毛，说道：“可怜的娃，现在应该好吃好喝过上好日子了吧？遇到了心软的神哦……”

　　“所以它为什么会受伤啊？”陈薰摸着狗狗问。

　　尚一清瞥了她一眼，道：“柴哥没告诉你吗？”

　　他突然冒出这句，陈薰竟不知要怎么回答。是啊，她和柴导聊了那么多，几乎每次都是分享嘻嘻的照片，可她却没有问过嘻嘻的年龄，来历，主人……只知道是个男孩子而已，那是因为她有一回叫它“小公主”，才被柴导纠正了一下。

　　这段时间，她确实没有走心。好在尚一清问了那句之后，也没等回答，直接说了下去，“其实我们也不清楚，医生说是被车轧到了，但也可能是被人用工具弄的。”

　　陈薰轻吸了一口气，不敢去想。

　　“不过它现在很健康，心理也没什么问题，还皮得很。”尚一清摸了摸狗头，笑着说。

　　“那就好！”陈薰露出了笑容。她瞥见了尚一清跪在地上的那个膝盖，笑容里又多了些别的东西。

　　嘻嘻和陈薰玩了一会儿，就讨好地对着尚一清吐舌头，像在等着他给什么奖励似的。陈薰见状说道：“时候不早啦，嘻嘻也要回家吃饭了吧？”

　　“嗯，”尚一清站起身，顺手把狗狗也捞了起来，对陈薰道：“地铁站远吗？要不要送你？”

　　陈薰摆手：“不用不用，出去走几分钟就到啦，我已经很熟了。”

　　“哦，对了，柴哥说的事……”尚一清单手抱着嘻嘻（它现在老实得很，还在对陈薰甜甜地卖萌），“你有遇到什么要帮忙的事吗？方哲的活好像不是很好对付……”

　　“不会啦！”陈薰违心地道：“我觉得跟他合作很愉快的，多拍几天，修改几版，我反而能学到更多，你们都……呃，都不担心！”之所以卡壳了一下，是因为她觉得“你们不用担心”这话好像有点顺杆爬了。

　　尚一清也不啰嗦，道：“那就好。那……”

　　“那我就……先走啦。”陈薰先说道，“谢谢你让我见到嘻嘻，追星成功，哈哈！”

　　……什么嘛，真的明星在眼前，你说追一只狗是不是有点不太礼貌啊！陈薰已经麻了，低头去看嘻嘻，专心和它挥手：“嘻嘻，拜拜喽，希望还有机会再见到你啊。”

　　别说，她还真有点舍不得狗。就这样，依依不舍地告别了嘻嘻，陈薰走出地下车库，来到了已经灯火阑珊的马路上。那辆黑色商务车也从她身边开了过去，黑幽幽的玻璃遮住了车内的情景，看不见那个衣着光鲜的男人，也看不见那只可爱粘人的小狗。

　　她拿起手机，发了一条微信给柴导。几天在剧组似乎特别忙，他只有晚上挺晚的时候才会偶尔和她发条消息，闲聊几句。这个时间通常可以聊到互道“晚安”，但有过两次之后，陈薰就觉得太暧昧了，又不知道该怎么避免。

　　怎么会变成这样呢？也没见两次面，也不熟啊。她甚至都有一点点忘记柴导的长相了。

　　“不行呐……”发完消息，她仰头舒展了下脖子，自言自语，“不能当渣女呀！”

　　第二天，小黄休假回来，正赶上陈薰她们也终于收工了，三人约了庆功饭，在一家热汽腾腾的火锅店。小黄开心道：“这才叫火锅嘛，还得是咱们中华美食！”

　　“你回老家还没吃够呢？”董哥说。

　　“当伴娘，给我累够呛，哪有功夫吃饭啊！”小黄叫道，“还不如在这儿和你们加班呢，还可以现~场~吃~瓜~”

　　陈薰：“……”这个恐怖的女人又回来了。

　　晚饭后，三人走在路上，小黄故意东倒西歪地装醉，还偏要挂在陈薰身上，扯着她也跟着一左一右的。

　　陈薰说：“董哥，你打个车送小黄回去吧。”

　　“什么！”小黄突然大叫一声，“你竟然放心把喝醉的我交给他！”

　　此话一出，陈薰和董哥都是一愣，后者反应过来后，瞬间脸胀得跟烧红的汽油桶一样，本来好好的事，这下是决计不敢送了。

　　陈薰看了眼董哥，点点头道：“是醉了。”

　　本来她也没想那么多，只想着小黄休了两天假回来，他俩应该是要腻歪一下，自己不能当这个电灯泡。但小黄那一嗓子吼得石破天惊，看来是真喝到脑袋上去了，这种情况还真不能让董哥送她，不管董哥是什么人品，都不大合适了。

　　最后，陈薰想了想说，“要不……还是我送她吧……哦对了，明天周末呢！你俩可以再约个电影什么的。”

　　董哥对于在老大面前暗渡陈仓这事，还有那么一点不好意思承认，闻言吱吱唔唔了一通，陈薰也不管他，摆摆手道，“行了，我送吧，你放心。车钱打到我微信，20%小费。”

　　调侃完两人，陈薰抿嘴偷笑：小情侣还挺有意思，跟养了对竺鼠似的。

　　到了出租车上，陈薰用胳膊肘捅捅小黄：“咦，这会儿酒醒啦，不吱声啦？刚才那嗓子不是喊得挺豪迈？大马路上的，给你董哥整得差点当场昏过去。”

　　“呜呜呜不许说了！”

　　陈薰还是第一次看小黄窘成这样，笑到快要头掉。小黄羞够了，忽又抬起头道：“嗳，老大，今晚就陪我住吧？我室友又出去约炮去了，就我一个人。”

　　陈薰早听过小黄合租室友的事迹，闻言也不惊讶，只说：“你不刚从老家回来？怎么知道她又出去了？”

　　“今天周五啊！”小黄道，“她周五晚上在家就有鬼嘞！”说罢又抱着陈薰：“我们一起煲剧煲综艺吃夜宵聊天好嘛，我最喜欢老大了！”

　　“OK！”陈薰也开心道。谁听了这种提议能不心动呢？而且她预感今晚一定会聊得很嗨，好久没有敞开心扉胡说八道了，她也想找个出口宣泄一下。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陷入爱情的女人，最想见的除了心上人之外，就是自己的好闺蜜了。

　　——说这话的名人正是黄安琪同学，她在每次粉上新墙头，想要向陈薰强行安利的时候，就会搬出这句“至理名言”。

　　质疑，理解，成为。陈薰真想不到自己也有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