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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3 ...


  •   缺氧的身体极度渴求着空气,急促的呼吸却只给喉咙带来撕扯的剧痛。
      鲜血染红了雪白的床单,顺着床沿缓缓流趟至灰白的地砖上。
      阴暗的病房内,呼吸面罩被扯开丢在地上,逐渐被染作赤色。仪器屏幕上本就不稳定的数值极速标红,生命维持装置发出剧烈警报。
      酒红发色的高大男性仿佛并未听见这刺耳声响,面色潮红,怒视着病床上呼吸渐弱的孩童。
      孩童面色惨白的好似非人,左腕被割裂,伤口却正以超乎寻常的速度愈合。
      一旁,金发的女性冷淡的看着男性再度疯狂的举起了锋利染血的手术刀,往男孩左腕上又添了一道伤口。
      男孩死死咬着嘴唇,不发出任何声响。
      又一道。
      血液涌出的速度变慢了,伤口愈合的速度也在变慢。

      房门被大力撞开,矮小的黑发女孩在门口稳住了身形,见到病床上几乎不再动弹的男孩与那流淌的血红,不可置信的呢喃:“宿……哥?”

      女孩鼓起勇气,大声用日文对略显讶异的金发女性喊道:“放过宿哥,爸爸妈妈的研究,让我来复原!”

      男孩震惊中艰难的扭头,被光线刺痛的眼角通红,停不下的生理泪水不断滴落,刺痛的喉咙发不出任何声响。
      不,不是复原,不可以复原。
      宫野明美对研究不感兴趣,天赋也不算高。
      如果迟迟拿不出成果,她会被组织当作废品轻易放弃;如果拿出了,等待着她的反而会是——

      金发女性对高大男性说了句什么,男性瞪着她,良久,他转身去门口,带着闯入的女孩离去。
      女性拿起注射器,针头泛着冷光。
      能轻易夺人性命的药液推挤欲滴。

      非同寻常的能力总是伴随着相应的责任。
      怎能加诸无辜之人身上。

      「再给你一次机会吧。」
      金发的女性浅浅的笑着弯腰拾起滴血的呼吸面罩,如同魔鬼般注视着幼小的孩童。
      「死在这里,或是遵守我们的约定。你选哪一个?」

      ……

      脚步声停止门外,似乎在犹豫是否该敲门。
      斯诺不知是否该感谢门外之人打断了这无尽的噩梦:“门没锁,直接进来吧。”
      虽然只是刚刚睡醒,声线中却已无丝毫软糯。

      闻言一名青年人推门走了进来:“时间差不多了,贝尔摩德叫我来接你。她有提起过吧?我的称呼,伊凡。”
      这位自称伊凡的男子并未开灯,站在一片黑暗之中说话。
      斯诺见过贝尔摩德给的资料,伊凡·麦凯莱布,原名德克·文森特,北欧人。
      他拥有着一头漂亮的金色短发与雕刻清晰的五官,是国际通缉中一名因习惯将人放血致死而得到通称“血狮”的职业杀手的最大嫌疑人。

      ——只听声音倒是一点儿也不觉得这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冷血杀手。
      斯诺精准的摸到墨镜戴上,睁眼看了看床头的荧光钟。
      凌晨四点。

      面无表情的看向阴影中的男子,斯诺斟酌了片刻声线才开口:“贝尔摩德的邀约是在午后,就算路程往多了算有四个小时,你来的也太早了,伊凡先生。”

      被称作伊凡的男子显然也知道这点,但比起承认自己的时间观念有问题,他更不能承认自己是想趁着斯诺睡着做些调查,却没想到他还醒着,因而假设道:“现在是假期,路上可能会堵车。听说你参加舞会需要男扮女装,最好还是提前些。”

      然而除非运气差的遇到什么事故案件,堵车也不至于堵上三、五个小时,就斯诺这还没长开的小身板,随意套一身小洋裙、戴上美瞳假发、上些粉底腮红也就够用了。用得着大动干戈化几个小时的妆?
      若是自己还睡着,伊凡难道要动手把人叫醒?
      心里虽然在碎碎念,斯诺面上表情却是丝毫没有变化。他晃了晃脑袋甩开了越来越远的思绪:“既然你都已经准备好了,早些出发也不是不行。”
      小心下了床,见伊凡还杵在那儿,斯诺淡然问道:“怎么,你接到的是监视命令?我是不介意……”
      虽然一片漆黑中根本分辨不出斯诺是不是在换衣服,伊凡闻言却是立刻转身离开:“我在门口等你。”

      ……

      火烧云将夏日的傍晚映的通红。
      七点差一刻,纽约,曼哈顿区。
      诺布尔肯中心酒店顶楼自助餐厅如往常一般充斥着低调与奢华。
      不多的客人小声的交谈,生怕打扰这宁静的氛围。

      靠窗的席位上,金色短发、身着漆黑帅气皮衣的貌美女性挂断了电话。
      不时有食客注意到她,小声告诉同伴:“看,是莎朗·温亚德!”

      紧绷着的脸放松了些许,对周遭艳羡的视线熟视无睹,看了看窗外晚霞,组织最神秘的成员之一,代号Vermouth,即贝尔摩德的女性,嘴角习惯的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
      明天会是个好天气。
      与Boss的对话总得小心翼翼的,不经意间说错一句就有可能遭受怀疑乃至灭顶之灾,好在这次也顺利的瞒了过去。
      单手合上手机翻盖,贝尔摩德举起酒杯浅酌,瞄了一眼坐在自己对面一位十来岁的女孩。

      女孩的样貌与莎朗有七、八分相像,最大的区别在于眸色,相较于莎朗纯净的天蓝,会更加偏向水绿。
      当然,这是美瞳的效果。为了伪装,年纪轻轻就深度近视的斯诺不得不随身携带不少不同色泽与型号的隐形眼镜。
      斯诺目前在组织中记录的本名是雪见宿,性别为男,十二岁,日英混血,是刚脱离罗德岛医院重症监护室不到一年的小病人。
      虽然病重,却不得休息。已然成为“千面魔女”贝尔摩德弟子的他,被迫学习了伪装与伪声技巧,又正在伊凡的指导下学习各类枪械与格斗技巧,准备以不同身份为组织所使用。

      过于年幼之人做出什么超格之事很容易被人质疑拉拢,因而在贝尔摩德的建议下,他将自己在美国活动所使用的新身份年龄改写至十五——正是许多天才崭露头角的年纪,英文名则写作雪与冬天的衍生,Snoyar·Wynter,斯诺亚·温特。
      与此同时,虚构出来的大明星莎朗·温亚德的女儿,克丽丝·温亚德的身份也暂时借给了斯诺成为他的伪装之一。

      这才半年,本该乖乖待在医院做个实习医生的斯诺亚·温特便以超乎寻常的研发思路轻易将加西亚董事会的高管们逐一折服。
      相较之下,以克丽丝·温亚德的身份完成社交场合的初次亮相都算不了什么。
      想起下午刚刚过去的社交舞会,贝尔摩德晃着酒杯,打量着眼前女孩。
      ——又该提醒她悠着点儿了。

      时刻戴着黑色露指长手套、穿了一身黑白相间小洋裙的斯诺——克丽丝举起叉子,慢条斯理的叉起最后一口牛排咀嚼吞咽,放下手中刀叉。
      动作优雅却稍显稚嫩。
      虽然在化妆后面色显得健康红润了许多,斯诺的身形仍是过于消瘦单薄了些,加上尚且年幼,穿着女装也丝毫不违和。
      或者说,如果不是蓬松的小洋裙将身板撑了起来,他会显得更加瘦弱。
      这是先天缺陷加上药物与手术的后遗症,没有长时间的调养怕是好不了。

      贝尔摩德不算特别满意的皱了皱眉,放下酒杯:“图伊卡的病,你有打算了?”

      图伊卡,亚伦·加西亚。
      斯诺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以第四实验室明面上残存的资料与药物,恐怕没有办法继续延长他的生命。”

      第四实验室,这一词汇自然是在蛛网的关键词捕捉范围内。
      斯诺敢放心大胆的提及它,得感谢父亲开的后门,能令特殊改装的手机成为某种信号发射源的软硬件配套,用于入侵网络,扰乱附近蛛网的关键词检索系统,令其短时间内失去工作能力。

      “是吗……”贝尔摩德沉吟着,“听说你们换了新药,手术效果还不错?”

      “hTERT-I与ICAT-0365,”提到药物,斯诺仿佛变成了无情的复读机器:“失去的资料太多,我们没办法恢复原本的药物与方案,只能做新的尝试。平衡很难把握,也不能确定具体效果。大概理论是利用药物抑制癌细胞的端粒酶活性,激活患者的免疫细胞潜力使其与癌细胞对抗,目的不是治愈患者,而是透支其寿命,使其在人生最后阶段,能够生活的仿若常人……”
      贝尔摩德对组织研发的药物深恶痛绝,皱着眉制止了斯诺:“直说他还有多久可活,什么时候能出院吧。”

      斯诺顿了顿,回答:“预测是在三年左右。虽然状态看起来不错,但实际他的病情近期还有复发的可能,必须留院观察。如果没有办法保证良好的心态与作息,留给他的时间会更短。”

      “三年,还是挺久的。”贝尔摩德对斯诺的判断很是相信,“那么就按照预订计划行事吧,找机会公布图伊卡的病情,逐步将加西亚研究所内重要的资料都转移走,令其成为一座空壳。等饵料布好,那位隐藏在阴影中的偷窥者也该上钩了。”

      ——偷窥者。
      斯诺微微歪了歪脑袋,做出思索的样子。

      自从羽田浩司与阿曼达·休斯死亡事件发生之后不久,负责那次事件的组织二把手朗姆就被人盯上了。
      与朗姆有牵扯、组织部署在美国的几家大公司迎来了诸多明里暗里的调查者,其中最为接近组织的,是一位被称作“伊斯威特”的男子。
      这位前所未有的能在组织围追堵截之下藏匿与调查一年之久的伊斯威特向来神出鬼没,据正在日本养伤的朗姆所言,伊斯威特不仅救下了事件中幸存的、被阿曼达视作女儿般对待的保镖浅香,还以截拳道毁了朗姆一只左眼。
      其人至今不明来处,对镜头的敏感甚至超过视线,监控摄像头中几乎找不到他的身影,组织成员们费尽心思偷拍下的照片也没一张能提供给蛛网的人脸识别系统进行比照,已然成为Boss的心头大患,是组织诸多高层成员必须尽快合力铲除的目标。
      作为贝尔摩德的弟子,斯诺自然无法置身事外。

      谈及这位伊斯威特先生,贝尔摩德忽然很是不满的样子:“要不是琴酒跟伏特加都没选出继任者,我们至于这样被动?图伊卡放下面子请求了支援,考虑到朗姆留下的烂摊子,Boss将拉克派了过来。假如这都无法解决那位伊斯威特先生,爱尔兰跟龙舌兰也都会抽出空。”

      拉克?
      斯诺心中一惊。
      组织代号拉克,Raki,这是一种纯净透明的茴香烈酒,与多数加入了茴香的酒品类似,兑了水或冰块后会成为乳白色。它的酒精度大约在45度左右、产自土耳其,又名“狮子奶”。
      拉克是负责狙击与暗杀的成员,平常会挑选有潜力的狙击手带在身边教导,当然,大多数时间他都在满世界乱跑,以完成组织交付的任务,顺带满足自己病态的私欲。
      那是一位挑剔而拥有着独特美学追求的猎人,所葬送的生命数目堪比顶尖职业杀手,私下的行动也足够谨慎,除非目标过于诱人,否则不会在短期内在同一座城市以同一种手段频繁犯案。

      拉克加入组织是在斯诺的父母之前,资历相当之高。
      其余一切信息,贝尔摩德讳莫如深,斯诺只知道,早前与贝尔摩德一同调查并尝试审问出第四实验室残留资料的那位酒红发色的组织成员,正是拉克。
      那着实是令人不愿回忆的糟糕过往。

      “他的两位部下,伊凡你已经见过了,索耶近期也会到罗德岛。加上拉克本人……狙击手有三人已经足够。再给我一份名单,”贝尔摩德这样命令,“那些底层的‘问题成员’们。”
      索耶是贝尔摩德的经纪人、同时也是组织外围成员的安娜的丈夫,斯诺并未亲眼见过。
      点名问题成员当然是需要炮灰以及清理门户,贝尔摩德会给出一些承诺来令他们暂时听话。
      斯诺点了点头:“好。”

      没有其他事,两人如同寻常母女般聊了聊家常、享用完晚餐,互相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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