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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1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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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冷的冬天对大多数病人而言都是难熬的季节，斯诺自身如此，亚伦的病情也同样容易反复，罗德岛前不久下了一场大雪，气温骤降，亚伦不得不又一次住院。
斯诺将手头研究暂时搁置，以伪造的实习护士身份——二十多岁的女性，名字是普普通通的艾米——回到罗德岛医院，也抽空学了驾驶。
他偶尔还是会在医院里遇见艾德里克与赤井秀一，虽然谁都没有怀疑一名已经成年、笑容明亮的女护士会是对人总是冷冰冰的少年斯诺亚·温特，他还是与他们保持了足够距离。
夜晚，圣诞装饰将落地窗外渺小的街景渲染做一片五颜六色。
纽约诺布尔肯中心酒店顶楼自助餐厅，伪装作克丽丝·温亚德的斯诺放下了餐叉。
并不很饿的贝尔摩德看着斯诺一点一点的消灭了盘子里的甜点：“雷诺还真是给我们添了不少麻烦。有人走漏了会议的内容，图伊卡的公司乱成一团。他的病，确定没救了？”
斯诺轻轻点了点头：“是的。即使出了不少意外，计算结果也不会变化。明年夏天，八月左右。”
“嘛，单看他的精神状况，倒还真看不出来。”贝尔摩德指尖点唇：“最近发生的事你也知道了，上头的意思是，等图伊卡撑不住了，就将他的孙子卡尔森，一同处理掉。”
然而——“那是图伊卡唯一想保住的人。”
“那又如何？组织需要的是加西亚的继承者，而不是一个只会制造事端的废物。尤其现在，竟然联合外人盗取公司核心机密……说到底，组织能留他到现在，只不过是念在他还年轻又有几分狠辣，敢借组织的刀杀人的份上，想看看他在高压之下能否展露如同图伊卡般的才能罢了。”
“……”
“你借住在加西亚的日子，他可没少找你的麻烦。我是真搞不懂图伊卡究竟在想什么，就算不希望让那小子被组织所掌握的力量吸引，也没必要放任他被那些老鼠利用吧。”
——有搜查官接触并利用了卡尔森？
斯诺安静听着，没再发表任何评论。
“不过……”贝尔摩德似乎想起什么，轻轻笑了笑：“他这一动，倒是意外的给我们钓上两条大鱼来。”
这样说着，她从风衣内袋取出一叠照片递给放在斯诺面前。
两条？
斯诺移开餐盘、接过照片，在桌面上一字排开。
照片中有不少人，拼酒的，围观的，起哄的，似乎是在派对现场偷拍来的。
多数画面的主角是一个扎着单马尾的褐发齐刘海少女，精致带着醉态的五官有一半藏在阴影下，黑色露脐无袖紧身皮衣配上超短裙，动作嚣张的右肘撑着踩在桌上的右腿膝盖，手中握着木桶酒杯似乎正打算往嘴里灌酒。
另外有她与一名男子亲密抱在一起的画面。
男子戴着贝雷帽，微微侧过头，似乎是察觉到有人偷拍，眼神锐利。
斯诺只扫视一眼就确认了这张照片中目标人物的身份，抬起脑袋望向贝尔摩德，模仿着她的口吻：“雷诺·罗德里格的女儿莉迪亚，与她的男友肯特·塞勒斯。”
“已经是前男友了。”贝尔摩德波澜不惊的笑了笑：“他只露了一面，就又销声匿迹了。目前我们能够接触到的只剩下小姑娘一人。一旦从卡尔森口中问出他们究竟盗走了多少资料，剩下的回收工作恐怕就得交给你来完成。”
毕竟雷诺·罗德里格先生，加西亚生物制药有限公司的技术总监，已经死在了组织手中，而肯特·塞勒斯则又一次不见了踪影。
来的路上便听闻这一消息的斯诺微微垂头。
莉迪亚这名一直在组织视线中的小女孩可算不上什么大鱼，他看向剩下的照片，虽然人物众多因而主角不明显，他还是能分辨出其中一名发色灰绿的少年：“史恩·辛多拉。”
“对。虽然只是不入门的私生子，毕竟拥有辛多拉的姓氏。组织或许是对这位合作伙伴过于宽容了，需要一些合适的把柄。刚巧你们就读于同一座高中……嘛，以防万一罢了，不是什么重要任务。”
把玩着餐刀，贝尔摩德提了一嘴史恩·辛多拉要斯诺注意就略过了话题，继续道：“议员里昂·罗德里格对他弟弟的死因抱有怀疑，立刻派遣三人潜入研究所调查，结局你也知道了。”
两人带着秘密永远的消失，一人在研究所大门外望风因而多活了片刻，在随后的一场“意外”中丧身。
顿了顿，贝尔摩德继续道：“在隔壁波士顿即将举办体育盛会（WSG）的现在，轻易动一位议员可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FBI最近跟疯狗一样，眼里容不得任何沙子。说到底，里昂身旁有太多碍事的眼睛，虽然调查说他与雷诺近期没有接触，但也不能完全排除资料到了他手中保管的嫌疑……好在那是从组织电脑里拷贝出去的资料。如果肯特·塞勒斯真是拉克所猜测的那个人……”
贝尔摩德呢喃自语着，“他恐怕不会轻易打开那张受到暗夜男爵病毒所保护的磁盘……”
但回收磁盘还是必要的。
“……我们调查了雷诺的出行记录，发现假期时他经常带着女儿前往缅因州度假。按照邻居的说法，每次带的行李都不像是去野营，也没有查到旅馆酒店的住宿记录，可以推测他们在那里有固定住所。因此接近那个女孩，问出住所——如果可能的话最好是磁盘——的所在之处，便是你此次任务的目标。”
斯诺大致听明白自己的任务，将其与先前提起要处理卡尔森·加西亚一事联系在一起，很快反应过来：“我的身份，难道？”
“没错噢。”贝尔摩德将指间餐刀刀锋对准了派对照片中一名正在起哄的黑短发少年：“卡尔森·加西亚，这将是你的新身份。身高较你高了不少，不过我想你已经习惯了。最大的问题不是这个，而是——”
“……喉结。”
“对。毕竟是冬季，高领与围脖，你知道如何找借口，别忘了眼镜。我们会在最近制造一起事故，接下来，霞多丽会接手他的大脑，希望你们能保证他的存活，毕竟——”
贝尔摩德勾起嘴角，放下餐刀举杯，将话语掩藏在葡萄酒中。
斯诺知道她的意思。
一旦自己失误需要脱身，将事情嫁祸给在一起严重事故中失忆的卡尔森·加西亚本人便是最好的选择。
两人也算相处过一阵子，斯诺对他的习惯有所了解。
只是作为组织少数作为纯粹的研究员而拥有代号的精英，第七实验室的负责人霞多丽可不是什么心慈手软之辈，落在她手里，搞出此次事件的问题少年卡尔森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卡尔森·加西亚与组织并没有直接的联系，只会偶尔借用“保镖”们的力量解决一些校园中的小小矛盾。
而他的祖父亚伦·加西亚，虽然拥有“图伊卡”的代号，却只算是组织并不核心的诸多成员之一。
原本亚伦早该退休，奈何在旷日持久的继承人纷争中，加西亚家族内外都没有人能通过组织的考验。
迟迟没能找到合适的接班人，组织本着知情者越少越好的原则，不断压榨亚伦的最后潜能。
上了贼船的亚伦若不想逃入黄泉，也只能一路干到黑。
然而组织的研发要求隐秘而繁琐，亚伦事事必须亲力亲为，没有那么多闲暇时光陪伴孙子卡尔森，因而自幼时起，只有一位来自组织底层的保姆陪伴的卡尔森就被同学孤立。
卡尔森生性不算强硬，在祖父反复的告诫下，遇事更倾向于忍气吞声，来自组织的保镖兼监视者们却习惯以暴力解决事端。
脏乱的小巷中，欺凌卡尔森却意外得知“组织”存在的高年级学长被不知从哪冒出来的黑衣人带走，从此了无生息。
同学都以为他是转学了，只有卡尔森知道真相，那位学长再也开不了口了。
从此他会了另一种极端的保护自己的方法。
利用组织的监视，利用组织的力量。
他开始翘课逃学、吸烟喝酒，调戏女生、欺凌弱小，在被黑衣人们告发之后，亚伦停止了大笔的零花钱的发放，严加管教孙子的生活作息，结果却是变本加厉。
卡尔森·加西亚越发沉溺在祖父避之不及的力量之中，他学会了如何利用监视自己的力量游走在法律边缘。
如今，由于前科累累又聚众斗殴而被迫休学的卡尔森当然明白，存在于祖父心心念念的加西亚生物制药有限公司背后那阴魂不散的组织便是造成自己人生诸多不顺的罪魁祸首。
他自己没办法对付组织，不代表他不能借助他人的力量。刚好，技术总监雷诺·罗德里格找到他，说有人开了好价钱，想收买公司的核心机密。
卡尔森答应的很痛快，一切准备就绪后，他与雷诺、肯特三人，潜入了加西亚研究所。
这就是组织审问出来的全部了。
斯诺不相信他们的行动能瞒天过海到亚伦对此事一无所知。
只是，亚伦明明应该知道位于罗德岛的研究所已经成为空壳，重要的人与资料都转移到了纽黑文，为何仍然会默许自己的孙子铤而走险？
组织可不会因为被盗走的资料不重要或卡尔森·加西亚是成员家属而手软。
肯特也理应得到了伊斯威特的消息，没道理还盯着加西亚不放。
难不成亚伦在里面隐藏了必须通过组织的电脑来传递的消息，过于复杂、无法通过口述与笔述来转达的……药物资料？
然而亚伦是个重视家人的人，他或许会希望有情报机构能够庇护卡尔森，却绝不会像老鹰般将孙子推落山崖。
卡尔森协助肯特恐怕并非在亚伦的计划之中，贝尔摩德插手其中，也并非为了逼迫亚伦交出紧紧护在羽翼下的雏鸟，而是为了将卡尔森·加西亚自肯特，自CIA的掌控中摘出。
将猜测暗藏于心，收敛了全部情绪，斯诺询问道：“时间？”
贝尔摩德反问：“图伊卡的情况如何？什么时候能出院？”
“再静养一阵，两周左右吧。他的病情不太稳定，我的建议是尽量给卡尔森·加西亚恢复的可能，以免刺激到他。”
说到底，加西亚这爷孙俩的死活可与斯诺无关。
贝尔摩德若有所思的看着眼前神色保持淡漠的斯诺——克丽丝，笑了笑：“你这样说，是真把自己当成救死扶伤的医生了？说到底，即使图伊卡为了他那孙子选择背叛组织，能够接触到的对象也都在我们的视线范围内。”
无论是常与亚伦接触的私人医生安德鲁、律师摩多或是加西亚公司手底下的员工，甚至是搜查官艾德里克，无一不在组织掌控之下，稍有异动，死亡的阴影便会降临。
斯诺并未回答，只是盯着贝尔摩德看。
贝尔摩德与亚伦之间存在默契，这应当是他们想要的答案。
况且，斯诺看过霞多丽给出的方案，最新的药物用上后，的确能一劳永逸，再也不用担心卡尔森与组织为敌。
因为他会变成只能乐呵呵笑的傻子，在精神病院渡过一生。
即便希望孙子彻底远离组织与各国情报机构交锋所卷起的旋涡中心，亚伦想必也不愿见到卡尔森当真成为一个大脑受损的残疾人。
无论做错了什么，这都不应该是一条生命最终的归宿。
“你在组织长大，待了也有十四、五年，”贝尔摩德微笑着感叹，“竟然还能保持这样的天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