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迟或可期》最强墨子

5、他坐在窗边

　　周五，如往常一般，许如新背着书包回到学校附近的家。

　　老爹一如既往不在家，但钱女士的情绪不是很好，闷闷不乐。

　　许如新预感不是很好，回房间放下书包，便凑到看电视的妈妈身边，陪她一起看。

　　母女俩默默无言，一直到吃晚饭的时间，钱女士也没说什么。

　　吃完饭，母女俩又静静地看着电视，时间一长许如新舒服得忘了不对的氛围，狂炫零食。

　　“钱姐再见，如新再见。”
　　阿姨离开的关门声响起，李女士终于有了些反应。

　　她满脸愁容，美丽的杏仁眼里全是纠结和挣扎，但还是忍不住诉说。
　　“如新呐，你爸爸的生意出问题了。”

　　跟许如新预想不一样。

　　“啊？”

　　许如新有些不可思议，她老爹做老公不怎么样，做生意却一直很有一套。她从没想过他做生意也会翻车。

　　“你爸之前做的那个房地产项目有个股东原来是打算倒卖地皮，恶意拖延工程，现在资金周转不过来，整个工程已经停摆了。”

　　“这一次最坏的情况，我们家的钱都要赔进去。”

　　许如新眨眨眼，其实她老爹做这个项目她本来就是质疑的，天时地利人和她都没看见，不过家长从来不会听一个小屁孩的发言。

　　这个项目暴雷意料之中也是意料之外。

　　毕竟在她眼里，她老爹从未失败过，她还以为是自己想多了。

　　“那以后还吃的起饭，我还上的起学不？”

　　“那还是可以的，你爸爸在奶奶那还放了一点点备用金，但也就够咱们吃喝的，更何况你奶奶比你爸还抠门。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啊。”

　　许如新松口气，见母亲魂不守舍的模样，安慰起来。

　　“哎呀没事啦，没钱就没钱。”

　　“可是由奢入俭难啊，新新。还有你出国的事，你爸都说暂时不考虑了。”
　　钱女士这一二十年过的都是好日子，不敢想象没钱后，自己的日子该有多难熬。

　　“我们哪来的奢呢。老爹挣那么多钱，没见他除了生活费多给你什么钱日子照样过就是，而且还没到破产那一步，怎么还自己先贷款破产的呢？”

　　钱青微微一愣，也是，这不是还没破产吗。她心里好受多了，懵懵懂懂地回房间睡觉去。

　　半夜，周遭黑漆漆一片，许如新睁着眼躺在床上，思绪飞转。

　　她老爹这次要是真的栽了，她还怎么当米虫？眼下资金困难，出国肯定是没戏。

　　还有一年就要高考，现在奋斗还来得及吗？纵使再自信，她也知道自己可称不上天才。两年的荒废，她估计自己现在连普通高中的尖子生水平都达不到。

　　前路渺茫啊。现在也来不及后悔，只能抓着这最后一年亡羊补牢。

　　许如新感觉有什么东西在今天开始悄悄地倒塌。

　　惆怅着惆怅着，进入了梦乡。

　　夜晚静静流逝，窗外的知了正在演奏生命中最响亮的奏鸣曲。

　　“乘风，保送名单下来了，你今天收拾收拾搬过去实验楼吧。提前祝贺你考上京大。”

　　“好的，谢谢老师。”

　　班里坐着的那几个眼巴巴看着走廊上的班主任和徐乘风。那货转过身来，还是一副宠辱不惊的模样朝众人笑笑。

　　许乘风一坐下，舍友们纷纷围过来询问。

　　“乘风，你要换到保送班备考了？”

　　“嗯，等等就搬过去。但我还是班里的一份子，你们到时候可不要区别对待我。”

　　徐乘风眼里含笑打趣道，众人纷纷流露出不舍的情绪，徐乘风对谁都友善，向他开口能帮的忙都会答应的，没有人不喜欢他。

　　“这一搬我们就只能在宿舍见面了，以往保送班选的位置离我们的教学楼有些远。”
　　赵康惆怅无比，他的话搭子、饭搭子又少一个。一想到以后只能跟余时这沉默寡言的家伙大瞪小眼就难受。

　　“不远，这次我在隔壁楼的对面，楼与楼都是连着的，就几步路。”

　　徐乘风语气中带着些雀跃，嘴角的弧度也比平常大了许多，任谁看都知道他此时心情甚好。

　　赵康和余时跟徐乘风去他的新班级帮忙搭把手，一进教室，他便熟门熟路地径直走向后排靠窗的位置将东西放下。

　　赵康跟着将书本放在桌上，他一路上都在计算时间。

　　“这也不算近，倒是跟对面楼比较近，走过去就一个走廊。但离我们班还隔一条走廊呢。”

　　“不是，你这家伙怎么笑的那么荡漾？”

　　自己在这惆怅，他在那春风满面。

　　顺着徐乘风的视线往下一看，对面一层楼空空荡荡，平行班那群人全都在上体育课。

　　赵康回头看看徐乘风，很是疑惑。

　　“你到保送班有这么开心？我以为你拿到京大的录取通知书才能露出这个表情。”

　　一旁的余时怜悯地看了这傻子一眼，真是个读书读傻的书呆子。

　　赵康走时还在跟余时絮絮叨叨。

　　“这次怎么跟以往设的点不一样了。”

　　“听说原来的那几间教室在装修。”

　　“那还真是巧了。”

　　徐乘风望着某处教室中央的书桌，随意掉在地上的记号笔，保温水壶稳稳地摆在桌角，书本、试卷还有稿纸胡乱堆作一团，整个桌面没有一丝空隙。

　　嘴角轻轻上扬，他眼里是潋滟的柔光。

　　凌乱不羁，是许如新的性格。

　　“诶，你看今年保送班的教室在我们对面。”

　　蓝煜发现平时空无一人的教学楼四楼，正对她们的两个班里此时充满人气，走廊里来来回回抱着课本的学生。

　　“嗯？”

　　许如新上完体育课，正拿起保温杯往嘴里灌。

　　听到蓝煜的话，往她手指的方向瞥去。

　　视线触电般收回，许如新强装镇定地继续吨吨灌水。

　　她看见坐在窗前的徐乘风正与坐在身边的同学谈论什么。

　　他是怎么做到跟谁都能笑得那么温和的。

　　果然还是打算保送，这是下定决心要走外交部那条路了吧。

　　“诶，徐乘风也在啊，有点可惜了。我要是有他那个成绩绝对选择高考，然后挑个京大的金融系，读个几年再去A国读个研，再在华尔街混个几年，年薪千百万不是梦啊。”

　　蓝煜捧着脸一路畅想，眼睛已经开始冒金光。她就喜欢赚钱，不能理解放弃日进斗金大好机会的人的脑回路。

　　“人各有志。”

　　“有钱不赚王八蛋。”

　　许如新说不过这个钱串子，蓝煜的《钱是万能论》可以击败每一个清高的理想主义，如果不能她一定会缠着那人说到天荒地老。她直接闭上嘴，将保温杯放在桌子仅有的小小空缺上，坐下休息。

　　脑子却还是徐乘风那家伙的笑脸。

　　他坐的那个地方，岂不是自己抬眼便能看到？

　　想到这，她抬眼再看去，这次却触及到徐乘风的视线。

　　直直而来，如和煦春风、潺潺溪流。

　　拂过，流淌，温和却不容拒绝。

　　许如新瞳孔微动，垂下眸子，胡乱拿起桌上的本子塞进抽屉，开始假装忙碌。

　　那种某名的心慌又来了。

　　翻开物理练习册看着题脑子里却不住回想起来。

　　她已经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徐乘风看她是眼里已经不再有以往的闪烁。

　　好像是高二开始，自从听说他和那个女孩分手之后。

　　偶尔会在下楼，食堂，操场不经意间碰上他。

　　起初她只是与徐乘风茫然的对视一眼，时间一长，渐渐的她觉得自己开始想多。

　　就像这次一样，他的眼里好像多了些什么，让她不住的心慌。

　　许如新拍拍脸，把脑子里那些杂乱的思绪甩开，动笔写题。

　　现在只有高考一条路可以走，哪还有时间分心想别的，赶紧恶补基础吧。

　　窗外的凤凰树不经意间冒出个个红色的小花苞迫不及待想要绽放，夏天正有条不紊地到来。

　　高二匆匆过去，平时玩疯的学生们纷纷拿起试卷和笔认真起来。

　　是的，镇海的普通班一直就是离谱的存在，高一高二尽情玩，靠高三搏一把。偏偏这群人底子厚还真能力挽狂澜创造出不少奇迹。

　　许如新觉得实验班那些学霸估计都跟看傻子一样看她们。

　　玩了两年就是浪费了两年，据蓝煜实验班的小姐妹透露，她们从高二分班开始就每天一张卷子，从不敢懈怠。

　　高中的知识点比初中的多了难了数倍，再怎么聪明，想在一年内恶补完考上985，那就是在蔑视全省几十万考生三年坚持不懈的努力。

　　显然，许如新的同学们也发现了这个问题，平时嘻嘻哈哈的人全都有了心事。

　　暑假的到来也并没有给这些后知后觉的傻孩子们带来半点喜悦。

　　不同以往叽叽喳喳的欢快场面，班级里三三两两边收拾东西边讨论质检考的成绩和题目。

　　显然全市排名的质检考大家都不理想，他们亲爱的班主任甚至不敢给所有人看排名，怕打击他学生的自信。

　　但站在讲台的他还是忍不住皱着眉头说：“没想到你们能考出来这样的成绩，是真的一点书都没读过啊。”

　　许如新在下面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搞笑呢，他们什么样他自己没点数？

　　他从高二开学就是采取放养政策，只要学生不打架闹事，没他的课他都不会出现在班级。

　　而他们好歹也是各个区考上来的拔尖学生，又不是混社会的。

　　基本上一天能见到他老人家一面就不错了。

　　“大家能考上镇海，学习能力这一块肯定是不差的。玩了两年也该收收心，趁着暑假赶紧查缺补漏，奋起直追。”

　　他的语调还是那么的平缓无力，面部肌肉也毫无变化，跟平时上课没什么两样，调动不起人的情绪。

　　还是那么事不关己的态度，毕竟许如新在他的眼里从未看见对学生真正的关爱，只有旁观者的冷漠。

　　一个班主任做成这样，真是为难他带这个班啦。

　　许如新心里冷哼，双手抱胸，白眼又是一翻。

　　这次动作有些大，许如新感觉老王的镜框寒光一闪，要把她抓个正着。

　　那可不能给这个小心眼抓住记仇。

　　她急中生智微微侧脸，假装向上看窗外的风景。

　　猝不及防地与一道戏谑的视线撞了满怀。

　　徐乘风嘴角勾着笑，与她对视着。隔着那无框眼镜面，许如新都能看见他眼里止不住的趣意。

　　都看见了是吧，很好笑是吧。

　　许如新心一横，嘴一歪，挑衅意味十足地向对面那个看戏的家伙抬起下巴，扬了下眉。

　　徐乘风嘴角愈发上扬，脸上连半分错愕都没有，目光极其柔和地注视着她。

　　笑得坦然，笑得柔情似水，笑得她发毛。

　　许如新顶不住转回头，拿起保温杯喝水。

　　什么玩意，脸皮这么厚。

　　“乘风，我能请教你几个问题吗？”

　　女生抱着本习题册站在一旁有些忐忑地问道。

　　是隔壁保送班的女孩。

　　徐乘风收回视线，心情愉悦地顺手接过。
　　“可以，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