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曲》沈周周周

9、体育课

　　#

　　摸底考的日子定在星期四。

　　两天时间，语数英和物化文史这六门科目穿插着来，范围不明。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不会按部就班地仅检测所学。

　　姜尚薏合上错题集，这是她暑假以来整理的题目，来源广泛，包括自己补课的作业，平板上刷到的难题，辅导书上的等等。
　　草草看了几页，她寻找可能会考的知识点类型。整理的时候并没有分门别类，猛然发觉值得记录下来就随手拿一张纸誊抄，而后夹在本子里，这就导致她虽有那一题的深刻记忆，但搜寻得困难。
　　本子的纸张被她改的大小不一，翻得稍微用力的话夹的活页就能飞出去。

　　教室的地板好似有吞噬一切的魔力，落在地上的东西转瞬即逝。

　　掉在什么地方了？

　　她弯腰在桌柜里翻动书本，无果。

　　“你在找什么东西吗？”
　　明远写字的笔不停，随口一问。

　　那一天他恍然醒悟，结束了自己这段不算单恋的单恋，少年心事戛然而止，藏进心底，除了他自己再无人知晓。面对姜尚薏时一颗心不再惶惶地躁动不安。

　　“我在找写了一道电磁场叠加问题的纸。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
　　姜尚薏头也不抬，左右转身，企图在地上挖掘到那一页显眼的白。

　　明远放下笔，他刚默完单词，收拾自己的桌面的同时帮姜尚薏找起来。
　　她学得好快，都开始练习电磁场板块的题了？
　　明远挑眉，心中暗咐。

　　这是怎么掉进去的？

　　姜尚薏趴进桌子下面，伸手费力去够压在前座女生凳子下面的纸。
　　“撕拉”的一声之后，行吧，她选择放弃。

　　“在前面？”

　　明远凑近，保持一个不会令人觉得冒犯的适度距离。

　　“对，但我跟她不熟……”
　　姜尚薏小声透露，连自己都没发觉这句话带有一种依赖对方的意味。

　　他心下了然，敲了敲那位的椅背:“李韵言，我有个东西不小心掉在你位置下了，你帮我看一下在哪儿？”

　　他们这么熟了？

　　姜尚薏顺理成章地在一旁装局外人，她还记得那天打完招呼的尴尬。

　　李韵言抬起凳子捡出那张纸，递到明远桌上，全程低头，黑框眼镜遮住她半张脸，看不清楚眼底的情绪。

　　破烂不堪的纸上附加一条条灰印，姜尚薏扫了一眼就坚定了重写的想法。

　　课间二十多分钟时间一眨眼过去，因为这个小插曲她不得不将复习规划顺延。

　　#

　　下一节她们和宋清熙两个班都是体育课。

　　铃声响起，她走出教室，宋清熙在门口等她。
　　一见到她，宋清熙就扑上来挂在她身上，叽里呱啦地大倒苦水，“我跟你讲，我前面的那个人……”
　　姜尚薏边走边听，时不时给宋清熙递水润润嗓子，听到那个男生在教室转篮球失误砸到她桌子后再也忍不住:“故意的还是不小心的。”
　　宋清熙赞赏她非常上道:“二者皆有之，故意不小心的。”
　　“合不来就当是一个有着同班同学身份的陌生人好了，不用在意。”
　　她不由得想起前座的女生，是她心思敏感吗，两人的气场仿佛相斥。

　　谈话间李韵言在她们身后亦步亦趋，慢慢经过。

　　姜尚薏截住话头，绕过这个话题，宋清熙却先她一步开口:“我看见他了。”

　　“谁？”

　　“还能有谁，同学般的陌生人。”宋清熙没好气的指指前面勾肩搭背的四个男生中转指尖篮球的那一个。
　　姜尚薏的目光自动落向前方快不了她们几步的李韵言，停顿几秒才反应过来。

　　“其中有一个是我同桌。”
　　“那个大帅哥？”
　　“你怎么知道的？”
　　“姐姐，你不看年级群的吗？”宋清熙贴在她耳边，“据我所知这几天来看他的人不少了吧。”
　　“奥对，你好像给发了截图来着。”
　　“不过你主要目的应该是告诉我被编排这件事才对吧。”姜尚薏有理有据，转头捏宋清熙的脸。

　　“手感不错，你最近用了什么护肤品，如实招来。”
　　“CPB乳霜，昨晚用的，还行。”

　　宋清熙说完看了眼表，推搡着姜尚薏让她走快点，“还有三分钟要打预备铃了，请加速。”

　　两人嬉闹着走向操场。

　　李韵言待她们背影渐远，抬头，定定地盯了一会儿，余光瞥见旁边的几个男生与她相隔不远，便没有迈步跟上。

　　郭子阳就是宋清熙口中炫技频频失误还乐此不疲的主人公。他手滑之后迅速滑轨道歉，不料宋清熙直接送了他几个白眼。

　　“真不是故意的，我就是看到下节体育课手痒试了一下，结果失败了。”
　　“你哪次没失败。”李萧如损他。
　　他在普通班一班，三楼，与郭子阳所在的艺术部闻韶楼中间有一个连接的露台，两人没少“相会”，郭子阳已经给他念经似的复述了好几遍，他耳朵都要生茧了。

　　大约是看见旁边的女生被他们四个挤到一边了，明远按住手舞足蹈想要剧情重现的郭子阳:“你走路好好走，一个人占那么宽。”

　　“就是就是。”
　　“就是就是。”

　　李萧如和周均作为常年不变的气氛组，整郭子阳的场合必少不了他们。
　　“是不是兄弟？”郭子阳气笑了，准备拍拍屁股走人，他们几个体育老师不同，集合也就不在一起 。
　　李韵言因为明远那句帮衬的话嘴角浮现一丝笑意，她想扭头，不过还是止住了。

　　#

　　到达操场的时候体育老师已经到了。

　　班上的人散漫极了，聊天的聊天，打闹的打闹，没个定型。

　　体育老师叫杨铭，看着年纪不大，个子高，浑身肌肉健硕。
　　他介绍自己叫杨铭，与打篮球的那个杨鸣的“鸣”不同，是铭记的“铭”，不过欢迎班上同学找他打篮球。
　　他按照高矮将班上同学依次排列，前三排男生，后两排女生。

　　姜尚薏身高173，暑假体检的时候才量的，作为女生第一排的排头。

　　“我好羡慕你这个身高啊。”吴悦怡直视前方，嘴里赞叹。

　　姜尚薏愣了一会儿，想起这是报到那天跟陈渡一起拿东西的女生，好像叫吴怡悦，还是吴悦怡？

　　“真的假的，谢谢你，我还羡慕175的女孩子呢。”
　　“真的，你现在这样看上去就很好，你的腿好长，我的才到你这里。”吴悦怡起自己右侧的手，比划她和姜尚薏的差距。

　　姜尚薏看见体育老师从第一排走下来，以为是他注意到这边的动静，没多想，将吴悦怡的手握住，放下。

　　吴悦怡脸颊一热，她的手被包住了。

　　只是下来调整一些人的站位，姜尚薏后面那一排女生的排头换成了李韵言。

　　“抱歉抱歉，我以为杨老师下来是要提醒我们。”姜尚薏等杨铭转身后把手松开。
　　吴悦怡摆手，“没关系，谢谢你。”
　　她反而觉得姜尚薏很细心。

　　她人好好哦。

　　“大家先跑两圈，跑完之后来我这里集合。”杨铭吹哨，“向左转，齐步跑！”

　　姜尚薏庆幸自己是领头的一排，她长舒一口气，集体跑中正常的速度是多么重要！她真的受不了之前领跑的同学，后面的一排一排加速，她累死累活才勉强跟上。
　　她与旁边的李韵言配合极好，基本保持同一水平线，让那些男生不至于成为脱缰之马。

　　这次跑完她第一次觉得没有特别累。

　　“你觉得摸底考完会换座位吗。”吴悦怡问她。
　　姜尚薏看出来吴悦怡想要跟她亲近的想法，“不知道诶，应该？”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跟你坐在一起。”她羞涩地腼腆一笑。

　　姜尚薏发现她笑起来脸上有一对浅浅的酒窝，带着天然的娇憨。

　　“好啊～”她挽上吴悦怡的胳膊。

　　吴悦怡那一天之后就被姜尚薏逐渐吸引了，外表看起来高冷，但短暂相处后，发现是她以貌取人，人家其实很温婉亲和。

　　“第一堂体育课就不给大家安排什么任务了，那就先自由活动哈。”杨铭拍手示意解散。

　　队伍爆发出欢呼，鼓掌声络绎不绝。

　　班上不乏有了解他的人，知道这位老师上课风格自由，没什么拘束。打篮球踢足球的邀人的邀人，回教室自习的也大有人在，队伍很快散了。

　　姜尚薏挑眼望去操场另一方，宋清熙倒是惨了，他们班跑完之后在做拉伸活动。

　　“尚薏，我不知道这是不是有点不礼貌，你跟陈渡在一起了？”

　　吴悦怡恰好看见陈渡和几个男生讲话路过，一旁的姜尚薏正看着操场其他地方，两人没有一丝眼神交流。

　　嗯嗯嗯？男朋友？

　　姜尚薏回神，沉吟了一会儿。
　　噢对，这好像是她拉着陈渡陪演的，那位匿名人士是金盆洗手了吗，怎么不爆料了？
　　她还等着呢。

　　“嗯。”姜尚薏只是点头，没有多做解释
　　她抬脚跟上，拍拍陈渡的肩头，“我水杯好像放在篮球场的看台忘拿了，你帮我拿一下。”

　　没记错的话，水杯根本不是忘拿了，而是她说宋清熙既然喝得差不多了，就帮她打满水再给她。

　　陈渡满头问号，在看到姜尚薏身旁的女生以一种期盼的目光看着他俩之后，得到了答案。

　　行吧，他送佛送到西，好人做到底。

　　周围的几个男生一脸惊讶，“渡，你俩真是啊，我以为……”
　　齐易峰，也就是报到那天提醒姜尚薏陈渡旁边有人的那个，深感自己闹了一个大乌龙，把人家女朋友赶走了，这叫什么事儿。

　　陈渡向他们摆手，说:“你们先走吧。”

　　几个男生“哦”了几声，略带调侃意味。

　　陈渡真不知道上哪儿拿这个“皇帝的水杯”。
　　姜尚薏轻咳，指指手机。

　　“你们感情真好。”吴悦怡感慨。
　　姜尚薏听了差点一个趔趄。

　　完了。

　　他们以后怎么“分手”，这件事搭上了陈渡的清白和名节，办完之后闪分？太不厚道了，她得想想怎么圆。

　　自己真是脑子抽了才想出这个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