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翩翩是你》徐涞

46、第 46 章

　　吴悠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又在医院住了一个星期，终于出院回家。翩翩去看她，她由孙阿姨照顾着，身体逐渐恢复，可看上去却没什么精神。

　　她生产的那个晚上郑启文去哪儿了不得而知，或许吴悠知道，只是不愿意说。从医院回来后，郑启文对吴悠百依百顺的，可她却看起来淡淡的，不愿意在翩翩面前多提及他，她们的话题多数时候都围绕着新出生的宝宝。

　　新生的生命到来，这个世界的轮转因此变得快了一些。《化蝶》的编舞经过不断的排演和改进，最终敲定下来，内部汇演定在半个月后。

　　汇演后，马上就是春节。翩翩原本打算回老家过年，可临时收到一个特别的演出邀请，改变了她的计划。

　　适逢中法文化交流年，外交部组织了一场内部晚会。这场晚会其实早在半年前就已经开始筹划，节目单也早早敲定下来，后因舞剧院和法国芭蕾舞剧院的合作被列为本年度文化交流的重点项目，《化蝶》作为此次合作的成果，临时被加进演出名单中。

　　《化蝶》整个舞蹈超过一个小时，晚会上却只有不到十分钟的表演时间。经过院里的讨论决定，本次表演只截取其中化蝶的部分。原本，对于这一节的表演是独舞还是双人舞是要拿到汇演后再做讨论的。可这次的任务紧迫，从接到演出通知到春节只剩下短短一个月的时间。

　　如此一来，独舞相比双人舞彩排难度更低，经过院里的讨论，这次演出任务落到翩翩一个人头上。她又搬回到宿舍住，何煦只要没有工作就去舞剧院找她，她留给男朋友的时间却不是很多。有时候，两个人匆忙间只有一顿饭的相处时间。

　　何煦偶尔会抱怨一两句，她为了工作而忽略他，可大多数时候，只要能抽空见上一面，哪怕只说一句话，他心里还是充实的，满是甜蜜的。

　　晚会当天是除夕夜，经过半个多月没日没夜的彩排，翩翩顺利完成了演出。结束后，她从礼堂走出来，终于如释重负。尽管从小在舞台上长大，可每次演出前，她还是会觉得紧张，只有走下舞台的那一刻，才会彻底安下心。

　　午夜，夜色浓重，礼堂外的房檐上挂着一排红灯笼，灯穗在风中来回摆动。从礼堂门口往外看，到处都是红彤彤的一片，那是独属于春节的颜色，是代表着团圆的颜色。

　　这不是翩翩第一次独自过年，前年她参加了春节晚会，结束时已是后半夜，她没有听到新年的钟声，后台全是忙碌的工作人员，连走路的节奏都极快，当时她并没有特别的情绪，只是恍惚间，觉得除夕夜还没来就过去了。

　　这一次，当她坐到车里，看着昏暗的停车场，夜特别静，她突然觉得有些孤单和失落。

　　翩翩看了一眼手机，还有十分钟才十二点。不知道新春钟声敲响的那一刻，能不能看到烟火，她没有立刻启动车子，而是打算等到十二点整。她想，不管身在何地，烟火升上夜空的那一瞬间，她的家人和爱人也能跟她看到一样的光景吧！

　　翩翩定了个闹钟，十二点整，当闹钟响起的瞬间，新年的烟火在车窗外的天空中绽放开来。

　　停车场被点亮的瞬间，副驾驶的门突然打开。
　　翩翩被吓得惊叫了一声。

　　何煦立马出声安抚：“别怕！是我！”

　　听到他的声音，翩翩缓了口气，拍着胸口：“哥哥，这大半夜的，你上演午夜惊魂呢！人吓人吓死人的，知道不？”

　　“呸呸呸！”何煦捂住她的嘴，“这大过年的，什么死啊活啊的，不许乱说！”

　　翩翩笑：“没想到你还挺迷信！”
　　何煦非常认真地说：“信不信另说，我们要常怀敬畏之心！”

　　“好好好！你说的都对！你怎么会在这儿？你不是要跟何曦一起回瑞丽吗？”
　　“前两天临时接了个工作，你知道的，嘉荣姐的人情，没有办法拒绝的，你一直忙着，我忘了跟你说了！”

　　何煦今天晚上确实有工作，可实际上他一开始拒绝了的，他今年春节没打算接任何工作。可因为翩翩回不成老家，他临时改了主意。这是他们在一起的第一个春节，他不愿意让她一个人孤单单地留在北京。

　　何曦跟舅舅和表哥一起回云南过年，临走前，给他送了些年货，没问他除夕夜工作的事，而是嘱咐他一定要跟翩翩一起吃年夜饭。

　　翩翩不难猜出他的心思，知道戳穿了他也不会承认的，于是伸出双手环住他的脖子，在他脸颊上重重地亲了一下：“谢谢你！新春快乐！”

　　何煦曾经许诺过，春节时会和她一起找个地方放烟花，他其实已经准备好了，可计划赶不上变化，这场演出打乱了他的安排，现在开车过去需要两个多小时，可她连年夜饭还没吃呢！

　　何煦问她的意见。

　　翩翩指着车窗外不断升起的烟花，“我们不是已经在看了吗？不一定非要亲手放，形式并不重要，我们以后有很多机会的，不是吗？难道明年春节你就不跟我一起过了吗？”

　　何煦亲了她一口：“不许你胡说！”

　　两个人在停车场看完了新年的烟花，何煦领她去了吴老板的四合院。

　　二楼，熟悉的房间，正中间摆了一张小圆桌。他们进来的时候，上面已经摆满了饭菜。

　　何煦帮她把椅子拉出来：“年夜饭一定要有的！吴老板回家过年了，我又不会做饭，这是我从别的酒店订的，今天委屈你将就一下。”

　　他也坐下来，拿起筷子夹了一口鱼，喂到她嘴边：“来，年年有余！鱼也是一定要吃的！”
　　“你今天的讲究还挺多的！”

　　何煦不让她说话：“虽然时间晚了些，现在还是除夕夜，我讲究什么都是应该的！你就乖乖配合一下！”

　　翩翩张开嘴，鱼很鲜，只是放凉了，吃起来有点腥气，可她仍然说：“很好吃！谢谢你为我准备的这些！”

　　何煦也跟着吃了一口，放到嘴里后，皱了下眉头，勉强咽下去了。

　　两人相视一笑。
　　“不太好吃，对不对？”

　　何煦点头：“不过讨个好兆头！年年有余！”
　　“嗯，年年有余！”

　　吃过年夜饭，两个人都不愿意回去睡觉，开着车满京城转。除夕后半夜，路上没有什么车，人也不多。

　　车开过八角游乐园的摩天轮，又经过中央电视塔、中华世纪坛，到处都是张灯结彩的。

　　翩翩一路拿着手机拍外面的风景，又转过镜头拍开车的何煦。虽然只有他一个人的脸出现在镜头里，声音却是两个人的，有无聊的碎碎念还有控制不住的笑声。

　　后来，重新拿起这段录像来看，何煦说，这是他们两个的恋爱纪录片，他要永久保存，把他剪成电影，每天在家里播放。
　　何煦也想用自己的镜头来记录她的样子，中途把车停在路边，两个人换了位置，由翩翩来开车，他来拍她。

　　车一路行驶，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开到了长安街。街上的人逐渐多起来，还有很多夜骑的人，同样也会停下来用手机来拍照留念。

　　长安街上灯火通明，像一条泛着光芒的丝绸。镜头里，翩翩的笑容在灯火里格外明亮，在何煦的镜头下，又极度温柔。何煦想，那是他一辈子见过的最美的、最让人难以忘怀的笑容。

　　后来，这段长达两个小时的视频，一直被他小心储存。他备份了好多，存在手机里、电脑里、U盘里，即使一份也没有弄丢，他还是那样小心翼翼。

　　两个人开着车，从除夕夜驶入初一的清晨。

　　经过雍和宫时，天没亮已经有很多人在排队了。何煦开车绕了一圈，在天色大亮时，又回到那里，拉着翩翩一起去凑热闹。

　　新年祈福的人很多，队伍排到了簋街。翩翩当心他被人认出来，并不愿意往人群里凑，可何煦却非常坚持，说他也有新年的愿望，一定要进去上炷香。

　　最后，在翩翩的坚持下，他戴上了口罩，排在队伍里。
　　翩翩冷得在人群中直跺脚，何煦把她搂在怀里，跟着人群艰难向前移动。

　　大概排了一个多小时，何煦终于如愿以偿。
　　看着他站在香炉前，虔诚地许愿，翩翩跟着他一起闭上了眼睛。

　　片刻后，他回到她身边，拉着她又去排队买祈福的手串，亲手给她戴上，又让她给他戴，跟交换结婚戒指似的。
　　戴好后，他在她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新年快乐！以后的每年都一起过这一天，好不好？”

　　翩翩靠在他怀里点了点头，轻轻地在他胸前蹭了蹭。她没有想过明天会发生什么，但不介意在他的人生计划里扮演一个角色，跟着他的节奏一起往前走。这是她新年的愿望，不知道他许了什么愿望。

　　从雍和宫出来后，他们回家取了行李，一起去机场，各自回家过年。

　　两个人的航班仅隔了二十分钟，一个向北，一个向南，她住在海边，他出生在山里，隔着几千公里，就这样遇见了，是一件多么不可思议的事。

　　爱情是一场神秘莫测且猜不透的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