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翩翩是你》徐涞

12、第 12 章

　　如果没有演出行程，翩翩通常晚上十一点前上床睡觉，第二天七点半准时出门到舞剧院去上班。

　　因为前一天晚上在游戏厅玩得太兴奋了，她后半夜两点多才睡着，即便这样，强大的生物钟还是让她如平时一样六点多就醒了，收拾完毕后，准点出门。

　　打开门，她发现外面的门把手上挂着一个爱马仕的袋子，她想起自己送给何煦的那份谢礼，他说过要还回来。

　　翩翩把袋子摘下来，心想他这个人还挺小气的，为什么不当面给自己，还要学着她把东西挂在门上。

　　很快，她发现手里的重量不对，袋子轻飘飘的，根本不像是腰带，她打开袋子，只见里面装着一只玩偶熊，正是她昨天在游戏厅里想抓却没有机会抓到的那只小熊。

　　翩翩转身看了一眼对门，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把它挂到门上的，她犹豫着要不要去道谢，可想到他黑白颠倒的作息，还是放弃了。

　　她把小熊抱在怀里，打开家门，把它端端正正地摆在床上，才重新出门。

　　翩翩今天没有节目拍摄，中午从舞剧院回了家，路过何煦家门口，纠结了几番，试探着敲了敲门，里面半天没有回应。

　　正当她要放弃的时候，门却突然从里面打开了。

　　何煦睡眼惺忪的，还以为敲门的是小白，嘴上抱怨了几句，一抬头见是翩翩，立马睁大了眼睛，睡意全消。

　　“不好意思啊，打扰你睡觉了！”翩翩转头要走。

　　何煦拉住她：“几点了？”

　　翩翩看了眼手机：“十二点半。”

　　“又睡过了，晚上还有拍摄，还没来得及准备。”他侧身一让，请翩翩进来，“找我有什么事吗？进来说！”

　　“没什么事儿！”翩翩站在原地没有动，“哦，那个，我是过来谢谢你昨天晚上送我的那个小熊玩偶，我很喜欢，谢谢！”

　　何煦知道她才不会因为这样的事来敲他的门，抱着膀子看着她，“昨天才说要做朋友，怎么一觉醒来，又客套起来了？”

　　翩翩尴尬地笑了笑。

　　何煦再次请她进门，翩翩这回没有拒绝，跟在他后面走了进去。

　　何煦住的这一间比翩翩那一户要大不少，客厅是她家的两倍大，除了一张黑色的皮质沙发，只在玄关处放了一件雕塑，整个客厅空荡荡的，阳光从落地窗外照进来，显得格外空旷。

　　何煦请她在沙发上坐下来，随口问：“今天没有拍摄吗？”

　　翩翩说：“跟你一样都安排在晚上了，估计今天要熬到后半夜了。”

　　“那刚好，你要没别的事儿，晚上我开车带你一起过去吧！”

　　再拒绝就显得矫情了，翩翩点了点头。

　　他没有再问她为什么事过来敲门，但就像课堂上老师的提问，有时候只需要一个眼神，翩翩知道他在等自己开口。

　　她说：“你下午有什么事吗？我想请你帮个忙！”

　　“跟你一样，除了晚上的拍摄，并没有什么别的安排。不过……”何煦故意停顿了一下，他看见翩翩竟然松了口气，显然是有些后悔张口了，他故意说：“不过我还没吃饭，你求我办事，先请我吃个午饭再说！”

　　翩翩想起自己曾答应过请他吃饭表示感谢，此时拒绝的话，多少有点过意不去，点头：“我想买辆车，我不太懂，想请你帮忙拿个主意。”

　　何煦看了眼墙上的挂钟：“来得及！你等我一会儿，我去洗漱一下，换身衣服就出门。”

　　翩翩只等了十多分钟，何煦便洗完澡换好衣服从卧室走了出来。

　　翩翩看他半干的头发，劝道：“你还是把头发吹干再走吧！冬天了，外面风大，回头吹感冒了就糟糕了。”

　　何煦从卧室找了个毛线帽戴上，“没事儿，我头发短，一会儿在车上空调一吹就干了。”

　　翩翩欲言又止，最终没有再开口。

　　两人一起出门，上车后，翩翩问他想吃什么。

　　何煦想了想：“这个时间，你午饭肯定在舞剧院的食堂吃过了吧！我一个人吃饭有什么意思！你要真想请客，下次我们两个一起。”

　　何煦从楼下的汉堡店买了个汉堡，由翩翩开车，他坐在副驾驶上解决了自己的早午饭。

　　路上，何煦了解了翩翩对车的需求和预算，给她推荐了几款轿车。

　　翩翩一开始看上了一辆紧凑型的SUV，但是没有现货，预定要等一个多月，她当即决定放弃，最终买了一辆国产的电车，所有手续办下来二十万出头，三天之后提车。

　　何煦没想到她做决定这样干净利落，“跳舞是需要贡献情绪价值的吧！你做这么感性的工作，没想到买东西这样理性！”

　　翩翩说：“这不一样，车对我来说就是一个工具而已，并没有重要到让我费太多的心思。”

　　何煦想起她对上一段感情的态度，跟今天买车一样都十分干净利落。除了烧烤店那晚，她眼里流露出的一点点失落，根本看不出来她是个刚失恋的人。

　　他问：“那什么对你来说才是值得你费心思，因此而产生不同情绪的事？”

　　翩翩正忙着跟销售说办手续的事，并没有听清何煦的话，“你刚说什么？”

　　何煦摇头，闷闷地说：“没有，我什么也没说！”

　　从进门选车到办好手续，只用了一个多小时，付款方式选择的是两年的无息贷款。

　　何煦想起她刚卖出去的那辆保时捷，置换现在的这辆车绰绰有余，不知道她为什么还要贷款，但是事关那位前男友，他没有多问，事后让小白侧面问唐筱宁，知道她手头并不缺钱，才放下心来。

　　这都是后话不提，两个人买完车，翩翩要请他去吃晚饭，何煦却以自己午餐还没消化为借口，再一次拒绝了。

　　去拍摄的路上赶上晚高峰，开了快三个小时才到。

　　翩翩坐在副驾上睡着了，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车停在停车场，只有一点昏黄的路灯从车窗透进来。

　　何煦也靠在驾驶座上闭目养神。

　　她一醒，他就跟着动了一下，转身问她：“睡醒了？”

　　翩翩揉了揉眼睛，“我睡了多久？怎么没有叫醒我？”

　　何煦说：“时间来得及就没有叫醒你，毕竟晚上还要熬夜，能多睡一会儿是一会儿吧!”

　　翩翩看了下时间，还不到八点，她把自己身上盖的外套还给他，两个人一前一后下车，各自开始工作。

　　冬日里，夜黑风疾，郊区四下空旷，和高楼林立的城市不一样，没有车行的声音，只有风从地平线往前推进时枯枝在地上发出的簌簌声。

　　翩翩站在二号棚侧面的台阶上，楼后面没有围墙，而是被两米高的铁网围起来，外面是一片空地，再远一点的地方是一片树林。

　　寒风吹得她打了个冷颤，但是她没有回去，找了个干净的地方坐下来，抬头看着天上的寥寥几颗星星。

　　她先是闻到了一股咖啡的香气，紧接着一件灰色的羊绒大衣搭在了她肩膀上，她低头看去，正是她在车上睡着时盖在她身上的那一件。

　　只见何煦一手拎着两杯咖啡，另一只手正在整理大衣的边角。

　　她自己把大衣往身上扯了扯，抬头问：“这么晚了，竟然还能买到咖啡？”

　　何煦把其中一杯递给她，在她旁边坐下来，嘱咐她：“把大衣垫在台阶上，毕竟入冬了，容易着凉。”

　　翩翩照着他的话做了。

　　他放下心来，“这么晚了当然买不到咖啡，这是我亲手做的！”

　　翩翩不信。

　　“小白是个没有咖啡就不能活的人！他把家里的胶囊咖啡机带过来了，你可以不相信我的技术，但是请不要质疑他的作案工具！”

　　翩翩尝了一口，咖啡闻着香，喝起来也能品尝到一股酸酸的果香味，可惜美式对她来说还是太苦了，她皱了下眉头。

　　尽管只有微弱的灯光，何煦还是一下就捕捉到她脸上一闪而过的表情，他问：“怎么？太苦了吗？”

　　翩翩点了点头。

　　“不喜欢美式？”何煦把自己手里的那杯递给她，“咱俩换吧！我这里面加了牛奶，没加糖。”

　　翩翩没有拒绝。

　　何煦看她满脸痛苦的表情，“我还以为像你们这样需要保持身材的舞蹈演员，都喜欢喝美式呢！”

　　翩翩说：“我平时不怎么喝咖啡，偶尔喝一次我也只会选择脱脂的拿铁，像你今天这一杯一样，加奶不加糖。”

　　何煦说：“那你还是不要喝了，拿来暖暖手就好了！像你这么优秀的舞蹈演员，想要养成这样的饮食习惯，肯定需要经年累月的付出，不需要为了跟我客气，而打破你自己原本的节奏。”

　　听了这话，翩翩一愣，她突然想起，她曾经因为喝咖啡的事情跟袁津晨有过一样的对话。袁津晨认为她的坚持没有必要，并不会因为一杯咖啡而失去跳舞的资格，却全然没有想到她这么多年一点一滴的付出才会有今天可以“为所欲为”的资格。

　　“既然这样，我还是把你的拿铁还给你吧！用来暖手，就不需要把你喜欢的口味让给我了！”翩翩伸手去拿何煦手里的咖啡杯，手掌不小心划过他的指尖，和他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外表不一样，竟然十分温暖，可能因为这片刻的温暖，她一时失神，竟脱口而出：“你喝咖啡的习惯和我认识的一个人很像。”

　　何煦一下就反应过来她说的谁，嘴角一撇，轻轻地“哼”了一声。

　　翩翩立刻察觉到他生气了，自知失言，转过身去看他，“你生气了？”

　　何煦转头没有理她。

　　翩翩又凑近了，看了看他沉静如水的脸，断定：“你肯定生气了！跟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一模一样，上一秒还笑着，下一秒就给我甩脸色。”

　　虽然话说得并不中听，但是语气却软软的，带着求饶的意味。

　　何煦的气消了一些，闷闷地说：“我什么时候甩脸色给你看了！”

　　翩翩嘟嘴做了个鬼脸，学着他生气时的样子，还用胳膊肘去撞他，让他转过身来看。

　　何煦一转头就看见她白眼都快翻到天上的表情，气消了大半，“哪有那么夸张！我才不会做这么丑的表情！”

　　“你不要不承认！你当时就是这样看我的！搞得我想请客都不好意思说出口！我当时就想，这小子长得还挺好的，就是脸太臭！”

　　何煦喝了一口咖啡，心想，你只说前一句就好了，非要加上后一句。

　　翩翩见他又变脸，心中一动，把咖啡随手放在台阶上，拿出手机给何煦拍了张照片，时间似乎就这样定格在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手里咖啡的热气跟她在烧烤店外捕捉到的那一丝暖意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