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世行》无野孤绿

21、第 21 章

　　进来这片小世界的裂缝还存在着，沈君柏二人便顺着来时的路又回到道观。

　　庭院中大毛和二毛正在摆桌子，眼尖发现了回来的两人，喊道：“两位道长回来了。”

　　小翠从院落东边的一间偏房中探出头来，惊喜道：“你醒了？”

　　“醒了”沈君柏点了点头，道：“什么东西这么香？”

　　小翠道：“孩子们出门打的山鸡，加了些野蘑菇一起炖的，尝尝？”

　　“这么多人，能够吗？”沈君柏看了看在小翠身边帮忙的烧火的两个小女孩，还有院子中摆桌子的大毛和二毛，加上他和顾珀，都得有七个人了。

　　“那肯定够啊，本来就算上你俩了，打算你们不回来我们去送饭呢”小翠叉腰道。

　　“那我们就打扰了，正好也饿了。”沈君柏笑道。

　　“有什么打扰的，你们过来帮忙我都没说打扰”小翠笑了笑，揭开锅盖，喊道：“大毛二毛，开饭了。”

　　每个人都排队站好，沈君柏和顾珀两人也一人领了一碗鸡肉。

　　众人围着院中的小桌子坐下，小翠将馒头也端了上来，招呼道：“尝尝怎么样？”

　　沈君柏咬了一口蘑菇，赞道：“果然是野生的，就是鲜。”

　　“那是，这可是我们今早就进山采的。”大毛道。

　　沈君柏挑了挑，“还有好几种，你们认识的蘑菇倒不少啊。”

　　二毛纳闷道：“蘑菇只要颜色不是很鲜艳的不是就能吃吗，就算吃了什么坏的也毒不死。顶多躺一阵子。”

　　他话音刚落，只见旁边的顾珀默默放下了筷子。

　　沈君柏几人憋了一会儿，二毛带头笑出了声，沈君柏拍了拍顾珀肩膀，道：“顾兄，你还真信啊，他们从小就生活在这里，蘑菇能不能吃岂会分辨错？”

　　小翠也笑着附和道：“放心吧，他们带回来的我都仔细检查过了，没问题的。”

　　顾珀淡淡道：“我只是吃累了，缓和一下。”

　　沈君柏笑了笑，“奥~那你慢慢缓和，我反正要再来一碗。”

　　大毛也举起碗来，“我也是！”

　　说着就拉起沈君柏直奔厨房。

　　沈君柏又盛了半碗后回来坐下，问道：“我刚刚就很奇怪，既然观里主要生活的是那些无家可归的孩子，难道诺大柳州城只有这几个无家可归的孩子吗？我看观里的空房间还剩下蛮多的。”

　　小翠道：“其他的都已经出去了，留在这里的都是暂时还没有生存能力的。像大毛和二毛，再过两年就送他们去学个手艺，如果有天赋的话，或许还能拜师学艺，也算是为他们将来找个出路。”

　　“可以啊，只是他们学习技能的开销是谁来负担？”沈君柏问道。

　　小翠道：“城主拿，等到他们有本事了再还就行，还有一些往日从这里出去的人，他们也会赞助一些，包括平日送一些吃食和新衣来给这里的小孩。”

　　“小有规模啊你这里，倒是良性的循环”，沈君柏放下筷子说道。

　　“还好吧”，小翠笑了笑，道：“我倒是希望流浪儿越来越少才好。”

　　等到众人都吃完饭了，几个小孩都排队进厨房洗碗，沈君柏两人也不顾小翠阻拦排在队伍之中。

　　洗好了碗，小孩都各自去玩了，沈君柏看着大毛等人离去背影，道：“城主府能出钱送这些孩子学技能倒也是好事一桩，毕竟也只有城主府才有这种能力。”

　　“城主府不差钱”，顾珀道。

　　话音刚落，就听到门外传来一声笑语，“哈哈，顾小友这话说的，倒是不错。”

　　说话的正是城主墨逸正。

　　“墨城主”，沈君柏等人站起来打了个招呼。

　　“一进门就听到你们说话了，沈小友醒了，身体可有异样？”

　　“我还好，如城主所见，不但醒了，刚刚还吃了不少。”沈君柏道。

　　“哈哈，柳灵大人已经检查过你的身体了，想必应该没什么问题。我刚刚去召集人驱散了一些溢出来的魔气，总算是消灭干净了。”

　　“入口不是堵住了吗？为什么会有魔气溢出？”顾珀问道。

　　“当时我们本来在入口守着，只见里面魔气翻滚越来越浓，因此我并未敢掉以轻心，只是忽然某一刻小翠手中的柳枝似乎有所感应，直直脱离了小翠的手掌，朝着裂缝里而去。就是它破坏了我的灵力屏障，导致部分魔气溢出。”

　　“这么看来，应该是柳灵本体有所觉醒，帮了我们一把。”沈君柏转头对顾珀道。

　　“嗯，清霜虽然没有彻底破坏那晶体，但是总归造成了破坏，或许柳灵有所感应，抓住了这一次机会。”顾珀回道。

　　“对了，我们还有些事情想要向柳灵问清楚，不知道现在方便吗？”沈君柏向墨逸正问道。

　　“方便，柳灵大人现在估计意识也已经缓过来了，二位去就可以，我还是在外面守着这个裂缝，以防有何不测。”墨逸正道。

　　“那我们走吧”，沈君柏和顾珀双双起身通过裂缝又进入到了柳灵的小世界。

　　此时的世界已经没有之前魔气肆虐的景象，温和的月光洒在山上，山上的柳树随着夜风微微摇摆，无数灵光犹如萤火虫一样围绕在柳树身边，发出莹莹绿光。

　　待得沈君柏二人走近，无数绿光在他们面前汇集，慢慢勾勒出一道男子的轮廓。

　　只见此人一头白色长发被一个柳叶形状的冠束起，身穿白色衣袍，衣袍上绣着星星点点的柳叶纹路，男子皮肤微黄，长相俊美，一双眼睛生的无悲无喜，额头上一道柳叶形状的纹路则表明了他的身份。

　　男子微微对着沈君柏二人鞠躬，道：“在下多谢二位能够出手相助，化解我身上的魔障。”

　　“不必多谢，此番也是你自己的缘法。”沈君柏道。

　　“你刚刚说，你身上的是魔障？是何意思？”顾珀问道。

　　“二位请随我来”，柳灵微微侧身，向本体走去。

　　它随手一挥，柳树下便出现一张方桌以及几个蒲团，桌子正中心摆着的，正是沈君柏和顾珀先前所破坏的黑色结晶，只不过如今只剩下了些许碎片。

　　“二位请坐”，三人盘膝坐于蒲团之上，柳灵给二人分别倒了一壶茶，才缓缓开口道：“相想必二位也认出来了，这便是之前我体内的异物，得两位相助如今才能摧毁此物。”

　　沈君柏问道：“这究竟是什么东西？”

　　柳灵的目光变得凝重，开口道：“如果我猜的没错，是魔晶。”

　　“这怎么可能？”顾珀惊道。

　　“顾兄听说过这个？”沈君柏问道。

　　顾珀缓缓点了点头，道：“听家父提起过，早年魔族为了逼迫很多人族大能入魔曾经偷偷使用过一种禁术，这种禁术可以浓缩一个魔族的毕生修为化作一枚黑色晶体，此晶体名为魔晶。当魔晶入体后，会短时间内散发出无穷魔力，使得被种之人神志混乱，产生诸多幻象从而被恶念沾染，被种之人若抵抗不住，稍有不慎便会走火入魔，一身功力尽化魔功，从此修行邪魔歪道，叛离人族，从而变为魔族的一员。”

　　沈君柏道：“怪不得我只是看了一眼就有无数恶念自心中而起，还好我及时封闭五感，这才将恶念逼退了出去。我在青霞门也看过许多介绍魔族的书，倒是没有看到过类似记载。”

　　顾珀继续道：“因为魔晶做法殊为不易，所以甚少人知道。首先它的成功率很低，第二是无论成功与否，施法者必将形神俱灭，不入轮回，所以即便是魔族，也甚少用此法来控制别人。其实在魔晶之上还有一种更为厉害的东西，算是它的进阶版本，想必这个沈兄应该有所耳闻。”

　　“魔种吗？”

　　“嗯。魔种具有成长性，且不易发觉，只要魔族用出，目标无一不是万中无一的天才。只不过凝聚魔种只有魔族历代皇室血脉最为纯正的魔族才能掌控，但是由于其太过于恐怖，曾经让人族损失惨重，反而被各大派所警惕，知名度远在魔晶之上。”

　　柳灵看了顾珀一眼，开口道：“这位小道长倒知道的很多，我体内的东西正是魔族的魔晶，而且我估计制造他的魔族，修为换算为修士的话应该已经进入了金丹后期，甚至已经摸到了元婴的门槛。”

　　沈君柏咋舌，金丹后期的战力不管是人族还是魔族几乎可以算作上游战力了，等到晋级元婴之后更是可以直接算入各方的顶级战力。他看着面前的柳灵，心道魔族为了收服柳灵，也算是下了血本了。

　　忽然，顾珀道：“我听说您修行已过千年，按照道理来说即便是如此修为的魔晶，也很难说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入您的身体吧？毕竟魔晶在没有进入人身体之前还是很脆弱的，几乎是我们消灭魔晶最好的时候了。”

　　听了他的话，柳灵微微叹气，缓缓道：“这就涉及我的一个缺陷。想必二位在柳州城内已经听说过我的由来了，当年我为了寻找城内水源，根系遍布城内每一寸土壤，后来我将城内所有的水源都标注了出来，只不过当时环境太过于恶劣，于是我便将自身灵魂分散于多个树中，以保持那些用来指示水源的树可以得到及时供给，若有衰败的迹象也可以自主调动本体的能量，也正因如此，我的灵魂力量变得薄弱。天灾之后我本想回收所有的灵魂分身，可我细想了一番，我还是喜欢活在红尘之中，所以柳州的柳树实则都有我的部分灵魂，我寄于柳树之中俯瞰众生，也可以在别人需要我的时候提供帮助。我总觉得，这才是我得以守护柳州百姓的最好的方式。”

　　“所以你灵魂薄弱这个弱点就从你做出选择的那一刻，就被保留下来了？”沈君柏问道。

　　柳灵点了点头，道：“我自知灵魂薄弱，于是耗费修为将自己隐匿在这山谷之中，此处我甚少透露给外界，没想到还是被魔族找上门来。”

　　顾珀轻声道：“没有什么秘密得以保存永远，除非你从未显露人前。只要显露过，便是一场赌博。你还记得那个来犯的魔族的样子吗？”

　　柳灵摇了摇头，道：“他浑身被黑雾笼罩，我并未看清楚他的样子。不过我可以判断，他擅长隐匿，可以保持自身气息分毫不露，且他好像知道我的弱点，一上来就用灵魂力量将我击晕，我醒来之后发现已经被种下了魔晶。于是只能自断修为，将自己封印于此，本以为消耗掉魔晶的魔气即可，没想到魔晶能量太过于强大，我终究被迷失了心智，仅能靠封印来约束自己。”

　　“消耗魔晶的力量，这可行吗？”沈君柏问道。

　　顾珀想了一下，道：“理论上讲是可行的，魔晶同魔种不同，它没有成长性，凭借的是依靠魔晶自身的力量，而没有外部力量的摄取，既然是固定的力量，也终有用尽之时。”

　　柳灵苦笑道：“话是这么说，只是灵气天生与魔气不容，两者在体内争锋犹如冰火两重天，实际上受到的折磨反而更加强烈。”

　　沈君柏道：“来犯的魔族如果不知道的话，那么有多少人知道你本体所隐匿在这片山谷你总有个大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