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世行》无野孤绿

20、第 20 章

　　沈君柏看见金钟将那股无形的波动顶住了，轻轻松了一口气，下意识看向自己怀中的顾珀。

　　“没事吧？”沈君柏问道。

　　怀中的顾珀仿佛还没缓过神来，过了一会儿才单手撑地想要起身。

　　沈君柏扶了他一把，问道：“刚刚的波动是？”

　　在沈君柏这里，他只看到柳灵被顾珀砍了一下之后，顾珀就被一股力量弹飞，至于具体是什么力量，他完全感觉不出来。

　　顾珀一只手撑着剑起身，看着远处正在不断狂舞着枝干的柳树，缓缓道：“它体内有东西。那东西阴暗无比，并不属于它。”

　　沈君柏了然，“估计让它发狂的原因就是那个东西了。可是...”

　　沈君柏看着周围的魔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越来越浓，柳灵的枝干以及树叶也开始向紫色过渡，不由得道：“现在很明显，那个东西已经被咱们彻底激活了，柳灵自己所设的这个结界也已经阻拦不了它自己了，它现在在快速魔化，相必过不了多久就会失去自己的意识。我们现在有两条路：一，封印柳灵，但是封印无法长久，并且柳灵目前已经无法抵抗魔气入侵，迟早都会被魔气同化。二，趁现在柳灵还未彻底同化，一举摧毁那个东西，不过以我们二人实力，稍有不慎，可能今日就要折在这里。”

　　外面的金钟已经几近碎裂，无数柳枝正在他们身外不停攻击，沈君柏道：“怎么样，你考虑考虑？”

　　顾珀顿了顿，道：“还有第三条路，沈兄以封印暂时封住柳灵，而后我尽力摧毁它体内的东西。”

　　沈君柏笑了笑，“我所说的封印是在柳灵的封印基础上形成的，它的封印特殊，乃以灵魂之力，一旦形成，若被破坏我定然遭受反噬，所以这条路走不通。我本来以为顾兄会选择第一条路，可是没想到顾兄为了它也可以以命相搏一次。”

　　顾珀站起身来，哼道：“以命相搏？如今还不到那个田地，我只是不相信，我还破不了这么个破玩意。他顿了顿，看向发狂的柳树，“如果小翠他们说的是真的，我只是觉得，它的结局，不该是这样。”

　　“看来好人，不，好妖有好报啊，既然顾兄愿意为它一试，我也舍命陪一次君子。”

　　沈君柏右手拿着紫灵，左手合并两指放于身前，无数细小符文从他笔下绘出，不断融入身周金钟之中，填补着金钟上的裂痕。

　　“你的气息不稳，我们只有一次机会。”沈君柏看着顾珀，一道符文缓缓落入对方身上，发出温润的蓝光，帮助顾珀调息伤势。

　　“一次，足够。”顾珀面露认真，右手紧紧握住清霜，青色的光芒再度遍及整个剑身，他向沈君柏点了点头，两人心领神会，顾珀犹如一个敏捷的猎豹，整个人踏风而去。

　　沈君柏此时也跟随他一同前行，不再固守原地，无数灵符自他笔下流出，化为雷霆烈焰，替顾珀去掉源源不断地挡路柳枝。

　　只是这次，符文的威力未变，但是柳灵的实力有所增强，一路上清霜不断斩出，以清除掉那些雷霆与火焰斩不断的残肢。

　　沈君柏抬头看了看，顾珀此时距离柳灵本体还有大约三百丈的距离，然而此时顾珀的脚步已经明显慢了下来，层层柳枝不断侵扰，甚至发出各种吼声，顾珀犹如行走在荆棘丛中，脚下满是断枝，无数魔血随着清霜剑尖滴入泥土，然后又催发出更多的柳枝破土而出。

　　沈君柏飞身上前，将一个符文贴上了顾珀的后背，顾珀顿时感觉整个人的速度快了许多，他回头看向沈君柏，只见对方额间已经浮现出细密的汗珠，想必是连续不断的绘制符文，对他的精神消耗也很大。沈君柏刚刚绘制完一个引雷符，瞬间一道雷霆下来将他周身的柳枝都炸了个粉碎，他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抬头对顾珀道：“你只管向前，这边我能顶得住。”

　　顾珀看着他发白的脸色，没有过多言语，只点了点头。

　　沈君柏看了看周围的柳枝，将手在胸口掏了掏，只见他掏出几张符纸，“还好我早有准备，没事就画符攒着，果然派上了用场。”

　　沈君柏伸手夹起两张符纸，向上一扔，符纸在空中燃烧，化作一道火炎缠绕在了紫灵身上，白色的毫毛疯涨，红色的火焰附着其上火焰之上还有一层无形的力量，沈君柏挥动紫灵，周围顿时响起噼里啪啦的声音，雷与火的碰撞导致各处柳枝被炸的细碎，变成一地残枝。

　　此时上方的顾珀已经再次接近柳灵的本体了，只不过不同于上次，顾珀此时面前充斥着发狂的柳枝，这些柳枝如同发狂的章鱼触手一样，悍不畏死，成群结队地从四面八方涌来，清霜剑剑光四射，却也于事无补，顾珀整个人站定，口中不断念着什么，就像被包在一个慢慢收口的粽子中。

　　忽然，顾珀睁开双眼，他的瞳孔似乎也变成了淡蓝色，清霜长吟一声，浑身散发出耀眼的青光，犹如猛兽脱笼一样，直朝柳灵的本体而去。

　　清霜剑势如破竹，无数魔化的柳枝都还没有接触到它就已经被它所溢出的剑气所斩断，沈君柏呆呆地看着这一幕，他虽然不清楚顾珀刚刚干了什么，但观后者的脸色以及清霜的威力也知道顾珀此时的强力提升，必定对本源有所损伤。

　　魔化的柳枝在看见无法阻挡清霜的剑势之后纷纷调转矛头直奔顾珀这个操纵者而来，沈君柏见状连忙上前，无数天雷和火焰随他而降，将来往的柳枝一一消灭。

　　“没事吧？”沈君柏拍了拍顾珀的肩膀。

　　顾珀摇了摇头，他的目光紧随着清霜，此时清霜已经接近柳灵本体，顾珀手中法印一变，清霜化作一个残影，“叮”的一声扎入了柳灵本体。

　　一时间，无穷魔气自柳灵本体之上扩散开来，天空此时也被魔气遮挡，整个世界都阴郁沉沉，一片黑暗。沈君柏又听到了无数的嘶吼声以及埋怨声，放在此时此刻简直就像是身处地狱，一团团的魔气化作无脸的骷髅直奔二人而来，紫灵漂浮半空绽放出无数紫光，白色的毫毛随风而起，将沈君柏和顾珀护佑其中，渐渐浓缩成一个白色的大茧。

　　沈君柏的视野已经被一片白色遮住，他问道：“怎么样？”

　　顾珀此时双瞳中的蓝色也在渐渐消散，他咬牙道：“还差一点，这东西太硬了，始终无法将它彻底摧毁。”

　　沈君柏道：“它发狂了，紫灵顶不了多久了。”说罢，沈君柏从怀中掏出八张符纸，向空中一抛，道：“御！”

　　八张符纸在空中化作八扇金门，金门流转，将无数魔气搅碎其中，沈君柏道：“八门阵可以暂时顶一会儿，我带走紫灵，紫灵的聚灵能力超常，或许能帮到清霜。”

　　顾珀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沈君柏就已经冲了出去，白色毫毛回归笔身，紫灵重新出现在沈君柏的手中。

　　无数魔枝见到有新的目标出现，皆调转枪头直奔沈君柏而来，沈君柏从怀中掏出剩下的符纸，每走几步就消耗一张，一瞬间，无数元素出现在他的身边，寒冰与火焰之下，他是这一方世界中唯一的一抹亮色。

　　随着一束蓝色光芒闪过，沈君柏终于出现在清霜的旁边。此时他的符文已经全部耗光，沈君柏不敢耽搁，双手起印，紫灵犹如一条小蛇一样缠绕在了清霜的剑柄之上。

　　一时间，青色的光芒再度明亮，借助它的光芒，沈君柏也看到了清霜所刺中的东西。

　　那是一个结晶一样的物体，浑身通黑，散发着无比纯正的魔气，沈君柏在看到他的一瞬间脑中便映照出了诸多魔像，无数魔像齐齐朗诵，魔语迷惑人心，沈君柏几乎下意识默念清心咒，同时关闭五感，魔音才渐渐消失。

　　沈君柏像重新争夺回了自身控制权一样，不由得有些后怕。他凝聚心神，手中不停结印，此时他身处魔气最为浓厚之处，身上的道袍皆被柳枝打出了一道道血痕。

　　“还差一点”，沈君柏看着清霜，即便有紫灵的帮助它的剑锋还差了一点才能抵达黑色晶体的核心。

　　沈君柏看向四周，正是无比的魔气压制住了紫灵的聚灵速度，之前在他面对魔缇时也碰见过类似的情况，对方的一场魔雨，不仅极大削弱了紫灵的能力，甚至让符文的燃烧速度都慢了几分。

　　再这样下去，沈君柏也只能放开自己的灵力，以自身灵力助清霜一臂之力了，否则他也有可能在此处被魔气吞噬。

　　正当沈君柏焦头烂额之时，忽然，一道绿光以极快的速度朝他奔袭而来！

　　待那东西飞到近处沈君柏才看出是什么。

　　一截柳枝！

　　沈君柏了然，是在道观的那一个柳灵留下的分身！

　　柳枝犹如一道绿色的剑一样刺中了清霜，随后柳枝迅速枯萎，无数灵力疯狂涌入清霜的剑体，伴随着紫灵和清霜兴奋地轻吟，清霜的剑尖终于突破了最后一道阻隔，直达黑色晶体的核心！

　　沈君柏心道糟糕，只是他还没说出来，一道巨大的冲击自柳灵本体扩撒开来，尽管紫灵反应极快，紫光一闪贴在了沈君柏的胸膛，沈君柏还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冲击冲飞了下去。

　　“道长真的没事吗？这都昏迷了多久了？”

　　“没事，刚刚柳灵大人不是都看过了吗？说只是受到外力冲击暂时昏迷了。”

　　“是吗？哎，，你打我手干什么？”

　　“不可乱动。”

　　“那你就让他这么躺着？要不还是搬回去吧，在床上躺着也比这强啊。”

　　“这里灵气浓郁，有助于他疗伤。”

　　“行了行了小翠，你就听顾小友的吧，让沈小友好好休息，我还得出去一趟处理一下刚刚扩散的魔气，你跟我一起走吧，孩子们都饿坏了。”

　　等到脚步声离去，沈君柏才缓缓睁开眼睛。

　　“醒了？”顾珀问道。

　　沈君柏点了点头。

　　“醒了就起来吧，我的腿都要被你压麻了。”

　　沈君柏赶忙坐起，这才发现他原来一直都躺在顾珀腿上。

　　“不好意思啊”沈君柏道，“其实你直接把我放在地上就行了。”

　　“这遍地残骸的，你不嫌脏？”顾珀拍了拍裤子缓缓站了起来，“这次还要多亏了你，让你躺一会倒也无所谓。”

　　沈君柏也站起身来，道：“还是要多亏最后那一截柳枝，若没有它提供灵力，想必最后也没有办法摧毁那个黑色的结晶。对了，柳灵怎么样了？”

　　“他已经缓过来了，正在疗伤。”

　　沈君柏看着天边的夕阳，道：“我不会昏睡了好久吧？”

　　“大约三四个时辰吧，还好。”

　　沈君柏讪讪，怪不得顾珀看他醒了立马起身站一站，估计腿都麻不行不行了。

　　顾珀道：“你醒了我们就先出去吧，柳灵还没有缓过来，有什么事情我们吃过饭再来问吧。”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