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下醉芳茵》神农炫百草

4、水灵的小情侣

　　晴悦碗一丢，嘴一抹就拉着晴茵出门，名为散步，实为拷问。

　　钟家大门一合上，晴悦就迫不及待：“坦白局？”

　　“好。”

　　“爸妈知道你的心思了？”

　　“应该不知道。”

　　“那他们怎么会给你们拉郎配？”

　　“一点小暗示。回家前一个月给周女士打视频的时候，我会和我那些已经成双成对的朋友们在一起，故意让妈看见。妈看到我孤家寡人的背景是一对对浓情蜜意的情侣。就开始问我的情况，又担心我在法国找朋友的话，她都没法和人沟通。我就天天唉声叹气，和妈说单身久了，确实挺孤单的。”

　　“你想，妈天天和李阿姨在一起玩，晟然哥现在天天在家，在她们眼皮子面前晃来晃去。她们就开始意识到，我是‘单身’，晟然哥也是‘单身’，年纪已经挺大了的这两个‘单身’。又是从小在他们眼皮子底下长大的，知根知底，家世清白。‘突然’就会发现这是最合适凑成堆的一对。就很自然地安排我们相亲了。反正这么熟，不成也没什么尴尬的，如果成了，两家的问题就都解决了。”

　　晴悦目瞪口呆给姐姐鼓掌，“啪、啪、啪”，“姐……我给你磕一个吧！”

　　晴茵安然接受，点头摆手，示意淡定。

　　“那今天下午相亲顺利吗？”

　　“挺顺利的啊。晟然哥的反应是未知数，去之前，我也不知道到底会怎样，但是他答应了。这不就成了吗？”

　　晴悦还是长舒一口气：“姐，为你开心，八年了，终于得偿所愿。”

　　“对啊，都八年了。”晴茵有点恍惚。

　　这原是世间最寻常不过的一次心动。

　　但是，是少女怀春时，最不讲道理，最纯净的一次心动。它本该随着女孩的年岁渐长、阅历渐丰，而逐渐忘却。直到多年后，女孩偶然想起这段酸甜的隐秘，终成为一段回忆。

　　但晴茵却守着这年少时的动心，丝毫不曾变过。

　　晴悦又有点心疼姐姐，“这八年你一直在等他吗？”

　　晴茵轻轻笑了。昏暗的路灯下，晴悦看不太清楚姐姐的表情，但却听出了晴茵的从容和淡然：“我不是在等他。这话不公平。因为我不是给自己限定了，非他不可，我只是没有遇着更让我心动的人。我并没有在守着他回头看我。”

　　晴悦叹了口气：“我知道。”

　　晴茵收了笑，摸摸妹妹的手：“悦悦，这个世界上，人想要完成的事情，定义是很大的，远比爱情大。爱情只是其中很小的一部分。”

　　顿了顿，“爱情也有很多形式，两情相悦是喜闻乐见的其中一种。我只是不太凑巧，之前一直是单恋这一种形式。又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告诉他，所以只能维持暗恋。如果最终还是他，很好；如果不是他，也不是一件不能接受的事。直到现在也是。我接受任何的可能性，这世间也接受任何的可能性。所以，我没有任何难过的地方。”

　　晴悦反握住姐姐的手：“理智分析确是如此，可是，人的心真的可以做到如此冷静吗？”

　　晴茵冷静的声音出现一丝裂缝：“接受自己的人生剧情不按照自己写的剧本走，是我六年前就学会的一课。我明白，客观来说，单恋这种形式的爱情的问题是，很有可能爱的是一个幻象，或者是爱的感觉，而不是具体的人。爱一个抽象的人而不是一个具体的人，这本来就很难被取代。因为幻象中总是不吝于给自己的爱人各种美好的光环和鲜花，缺点不被看见。”

　　“即使如此，你还是一直沉溺在自己的幻象中吗？”

　　“……是的。这不是在努力让幻象成真吗？人总是想相信自己是被偏爱的，只有自己的幻象不是幻象、是有基础的、是牢不可破的。相信即使现实会打破一些原先的构造，会凋败一些花，但总会有更鲜活的一些东西产生。我要给自己一个机会。至少在破裂的事发生前，我会一直期待这个让我爱上具体人的过程。一切都会水到渠成。”

　　“可是，之前晟然哥不是和你在一起……会遗憾吗？会嫉妒吗？”

　　“只是时机未到，或许是缘分未到。他在行走，我也没有停歇。一直在路上的人不会有遗憾。如果他看到的风景足够好，就不会选择放弃。尝试过，才会更加明白自己要的是什么。”

　　“你这么确定你们是彼此正确的风景吗？”

　　晴茵恢复了轻松的语调：“差不多，我相信自己的眼光，那可是晟然哥哎，能坏到哪里去。再说我这么多年不谈恋爱，只求一人心，上天总得给我一些补偿吧！……对了，昨天我知道你是故意的。”

　　“什么？”

　　“不去机场，贴心地给我们留下独处的机会啊。他在机场一说，我就明白是我的好妹妹特意为之。”

　　晴悦大手一挥，“不值一提。”

　　与此同时的丁家客厅，对话简洁。

　　“成了？”

　　“成了。”

　　丁妈还想再问，被丁晟然无情拒绝之：“谢绝八卦，进展良好。别的无可奉告。”

　　俩人其实都还在消化“兄妹变情侣”这个事实。

　　躺在床上的时候，丁晟然发过来一条消息：明天有什么计划吗？需要我帮忙吗？我可以做钟大小姐的专属司机哦。

　　晴茵抱着手机在床上滚了几滚，蒙在被子里笑，虽然之前也被叫“钟大小姐”，虽然之前晟然哥也经常帮忙，但今天不一样嘛！今天确定了情侣关系哎！这种称谓、这种贴心的问候真是让人小鹿狂奔。

　　冷静三秒，拿出手机回复：要！明天去买大棚！

　　丁晟然很快回了一个字：好。

　　“晚安，明天见。”

　　“晚安，明天见。”

　　卖大棚的店是晴茵提前在网上找好的，开车过去要两个半小时。出发的时候，晴茵先抱了一堆零食放在了车后座，对着丁晟然憨厚一笑：“嘿嘿，有一丢丢远哈，万一饿了……未雨绸缪。”丁晟然看着这小无赖的笑脸，生平第一次感觉自己有点栽。

　　出了城，路况时好时坏，石子路和柏油路交替，还夹杂着几截泥巴土路。一路颠簸着到了隔壁的镇子上。

　　晴茵顾不上自己还有些晕车，直接去厂子里查看样品，反复比对后，选定了钢管、五金配件和塑料布。又和店家定好数量和价格，约定了安装日期。交付了定金。

　　最后，晴茵和老板握手：“多谢，您多费心。到时候我提前给您电话。”

　　“应该的，你放心。”老板说完，又指着杵在一旁长身玉立却安静如鸡的丁晟然问，“这是你的员工？”

　　丁晟然正色答道：“对，我是她的司机。”

　　晴茵忍俊不禁：“这是我男朋友。”

　　“哦哦，怪不得，我说这位小哥一表人才，怎么一直盯着你看。”丁晟然伸过手去，和老板握了握。

　　坐在返程的车上。

　　“男朋友，哦？”丁晟然目不斜视地问，嘴角压不住的笑暴露了。

　　“一表人才，哦？”

　　“开心不，找到一个男朋友，还一表人才？”

　　“可开心了，要是不一直盯着我，可能会更开心。”

　　“我女朋友那么好看，不盯着看，怎么让人知道这是我的女朋友？”

　　钟晴茵道行还是不够深，反调戏失败，一张脸红扑扑的。

　　第一次被别人叫“我的女朋友”，很难让人不害羞啊！

　　丁晟然余光瞟到，觉得自己的女朋友太可爱了，刚才还那么成熟精明地在和老板讨价还价，像个真正的都市丽人。但现在，一张红嘟嘟的脸，眨巴眨巴的长长的睫毛，转来转去的圆圆的眼睛，被自己一句话惹得端坐在副驾，认认真真地在害羞……只有可爱能形容，谁家女朋友会这么可爱啊！不是美丽，不是能干，就是可爱，可爱到好想抱在怀里，可爱到……想亲一口。

　　此念头一出，丁晟然脸也红了。

　　车里一时陷入沉默，只剩两张蜜汁红脸。

　　车子要进城了，丁晟然果断真男人打破沉默，掩盖心虚般地大声问：“晚上出去吃吗？”

　　“好的。去哪？”

　　“吃西餐吗？”

　　“不想。”

　　“那吃珍宝居？”

　　“两个人吃什么珍宝居啦？点不着菜啊，下次人多点再去。”

　　“那，一中门口那家？”

　　“好。”

　　这是一家快餐店，收拾得干净亮堂。店面不大，这么多年过去，店家还是维持着两间铺子。上学的时候，两个人有的时候不想在家吃，都很喜欢来这家馆子打打牙祭。

　　到店的时候，已经到了晚自习的点了，店里没什么人。

　　点了以前常吃的酸辣土豆丝、地三鲜、土豆鸡和小炒黄牛肉。

　　老板娘坐在柜台后，抬头一瞥，打招呼道：“又带着妹妹来吃饭啊？你们都上大学了吧？”

　　丁晟然坐在椅子上，闻言回头，“您还记得我们啊？”

　　“那当然啊，你俩长得多水灵啊，怎么会记不住。当时你们还穿着一中的校服，俩个小人看着可心疼。好几年没回来了？”

　　“我们都大学毕业了。我去外地上了几年班，她去了趟国外，刚回来。”

　　菜好了，老板娘出来上菜。

　　“老板娘。”丁晟然突然叫住她。

　　“嗯？”

　　“这不是我妹妹，是我女朋友。”认真解释。

　　“哎呦，真的啊，当时上学的时候就处对象啦？”

　　“那没有，刚谈的。”

　　老板娘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当初我就说你们是偷偷早恋的小情侣，然后你告诉我说你们是兄妹。啧啧啧，果然还是情侣不是。”老板娘说到这，又用一副了然的眼神看着丁晟然，仿佛在说猪早就悄悄地拱了白菜了，现在才承认。

　　丁晟然感觉被误解了，“不是，阿姨，我当时没有什么别的心思，真的是当妹妹来着。”

　　“好好好，当时是好学生嘛，不谈恋爱。知道知道。”

　　丁晟然放弃为自己正名，阿姨说什么就是什么。晴茵看着丁晟然有口难辩的样子，一边偷笑一边吃菜。

　　老板娘拿来两瓶可乐放在桌上，“请你们的。恭喜你们在一起，长长久久的哦。”

　　“谢谢。”好好学习不早恋的小情侣，同款抬头微笑道谢。

　　老板娘眉开眼笑：“哎呦，我就说你们水灵的，你看这小脸，真般配，真好，真好。”

　　水灵的小情侣祭好了五脏庙，满足地摸着肚皮出门，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