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下醉芳茵》神农炫百草

3、去看我的田吧

　　丁晟然晴天一道雷，被劈得话都说不出了。“你……你……”

　　晴茵看他实在可怜，救场：“晟然哥，我虽然没有经验，但谈恋爱这件事我觉得就和朋友相处是一个本质，真心换真心。至于喜不喜欢，日久见人心。也不用着急去确定什么，我们又不赶时间。”

　　丁晟然还能说什么，丁晟然被绕得云里雾里，丁晟然觉得有道理，丁晟然说好。

　　“那我们接下来去约会吗？”丁晟然试探地问。

　　“好呀。我们去我承包的田看看吧！刚才迟到，我就是在忙这个事呢，在办手续。虽然现在还不是我的田，但快是了，我们去看看吧？”晴茵提议。

　　丁晟然自然是不记得上一次约会是去做什么了，但当时是一定没想到，下一次约会是去看——田？

　　这可真是有趣极了。

　　“好。”

　　“啊，可是我的鞋……”晴茵想起来自己都市丽人的形象，还穿了高跟鞋，这怎么下地呢？

　　“哈哈哈哈”绷了一下午的丁晟然终于放松下来，“车上有我的备用球鞋，你先穿我的。”

　　“嘿嘿。”晴茵点着头，笑得像个满足的仓鼠。

　　晴茵坐在副驾上，系安全带的时候感慨：“上一次我坐在这里还只是妹妹呢。这个世界，变化得太快了。”

　　“上一次我去接你还是哥哥呢。这个世界，变化得太快了。”丁晟然鹦鹉学舌。

　　晴茵承包的田在望城郊区的一个村子——平村，距离望城市中心开车只一个多小时。

　　平村，就像中国的大多数农村一样，空心化严重，年轻劳动力都去城里打工了，只剩一些中老年人在村里，年轻人暂时没找到合适工作的，也会在老家待一段时间。整个村子不到百人，种菜的农户还有几家，因为临近城市，可以就近售卖，也会种些自家吃的口粮。村里有大面积的闲置田。

　　晴茵以一亩一年六百元的价格包了十亩设施农业用地，合同签了五年，用于花园农场的建设。因为要在田里修建温室大棚，所以审批手续会稍微长些。

　　丁晟然把车停好，晴茵掏出电子合同和地图，估摸着大概的方位。换上丁晟然大了五码的运动鞋，像个孩子，下车一步一顿地走。

　　沿着田埂小路艰难地走了十几米，晴茵指着面前这一片土地，对丁晟然说了一个非常烂俗的梗：“看！这是朕为你打下的一片江山！”

　　这是一片基本荒芜的空地。零零星星的种着几畦蔬菜，有些地面已经发硬发干，上面还戳着被收割后的秸秆。种植粮食的收益低，即使是在现代化的今天，也依然是靠天吃饭，不稳定性大。天气是捉摸不定的，作物抽穗急需水的时候，可能会连天出太阳，晒得作物蔫在田里；而收割期需要干燥的时候，上天又有可能会“淫雨霏霏，连月不开”，让辛苦一年的心血全打水漂。即使天官赐福，一年到头风调雨顺，是个丰收年，但算上人工，也还是赔钱的。

　　没有人愿意留在农村，没有人愿意一年到头面朝黄土背朝天，却连基本收益都不能得到保障。

　　土地大面积的荒芜着，静默无言。就和只有老人和留守儿童的村子一样，让人觉得无助和忧伤。

　　这，就是现状。

　　“这片要全部做成温室，要预留好参观的步道。这一小片会敞开。这里绝大部份土地用来种玫瑰，但要留一亩，做成我花束搭配的其他花材……”晴茵小鸟一样，穿着不合脚的大鞋在田地间蹦来蹦去，指给丁晟然看，将要在这片“江山”上完成怎样不得了的蓝图。

　　“我想为这样的村子做点什么，这才是我真正的梦想。”晴茵如在梦语般低喃，唯恐这不自量力的话语，惊动了他人，徒添笑料。

　　丁晟然站在旁边看着她。

　　今天确实是个好天气。

　　裸露出的天空被染成了紫罗兰色。一片一片橘红、杏红、绛红、枫叶红、朱红等各种红色调的彩云叠满了西边。云霞中央的落日，色如熔金，仍然在散发着不容直视的威严。

　　这是一天中最美的光影。就连这荒芜的田，道旁的树，乱哄哄的野草，不远处的小小池塘，都在夕阳时光的魔术师手里，被披上一层动人的外纱。

　　晴茵的脸上，甚至可以看见面上细细的绒毛，和盛夏七月里最甜的水蜜桃一个样。明明还是最单纯不谙世事的模样。那双眼睛在夕阳的金光下好像变成了琥珀，包裹着的，是一颗跳动的心。

　　丁晟然觉得这一刻的晴茵有点过于耀眼了，但又舍不得移开视线。

　　自己当初创业的时候是这样的吗？心里有梦，眼里有光。

　　大三的时候和同学们一起开工作室，拿着十万块的启动资金，一开始只是想尝试做一款喜欢的手游。

　　当时的大环境还是做端游的多。丁晟然敏锐地捕捉到移动互联网端发展迅猛的趋势，移动端游戏有着很大的缺口。所以，反其道而行之，选择制作手游。游戏推出之后，凭借巧妙的设定、完整又庞大的世界观、流畅的动作、精美的形象和温馨的家园绘景，获得了市场的高度认可。同时，移动互联网端的游戏也随着手机的普及而逐渐变成主流。

　　经费充足了，底气也足了。不断地改进系统、更新玩法、提高画质。同时也将游戏上线了电脑端。满足了不同玩家的需求。

　　几个大学生的试水之作，现在成了市场上吸金最多的游戏之一。度过最开始的几年，公司上市之后，运行平稳。作为创始人的丁晟然，现在只偶尔需要去公司开会，商定一些大的决策。游戏的后期运营和更新早就不需要他去亲自处理了。

　　对于自己的成功，丁晟然的理解是：运气。

　　站在了风口，抓住了机遇，赌赢了市场。获得了时代的青睐。

　　但丁晟然本人，其实物欲不高，对于金钱没有太多的雄心壮志。

　　现在挣得的钱既然已经足够实现财务自由，还要继续做游戏吗？人生还有没有更多的可能性呢？

　　丁晟然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些问题。所以他按下了暂停键，回到老家，等时间让心安静下来，或许可以听到回答。

　　这个傍晚，透过那双绝世的琥珀色的眼睛，丁晟然仿佛看到了人生的另一种可能。

　　回去的路上，晴茵坐在副驾，还在兴奋地说个不停。

　　丁晟然突然觉得日子过得越来越有意思了。

　　“你知道不晟然哥？我最开始对植物感兴趣，是因为你家的花园。”

　　“嗯？”丁晟然眼睛不错地盯着前方开车。

　　“就是丁阿姨打理的花园啊。”

　　“一年四季都有花可赏，有景可看。寒来暑往，花开花谢，我发现任何一种状态下的植物，都有它的美，顺应四时，不争不抢。花开动人，花谢亦有情。每朵盛开的花上都能看见女主人为之倾注的爱和精力。我慢慢就觉得当一个养花人是世界上最酷的一件事，才走上了今天这条路。丁阿姨是我的启蒙老师哎。”

　　“以后可能还会是别的。”丁晟然在心里默默地想。

　　晴茵陪丁晟然把车停到车库后，一起走回家。本来丁晟然是问要不要去饭店吃的，但是晴茵刚到家第二天，家里的厨房还有很多很多饱含着“母爱”的食物库存需要消耗。晴茵想了想，决定还是不要浪费粮食，回家和周女士一起吃饭。

　　在钟家小院的门口，刚确定情侣关系不到四个小时的两个人，站定分别。晴茵内心在纠结，挥手然后郑重地说再见吗？拍拍肩膀是不是不太合适？就在内心各种场景排练的时候，丁晟然小心翼翼地问：“茵茵，可以抱你一下吗？”

　　晴茵撞进一双从来都让自己无法招架的眼眸里，当这双眼睛是真诚又充满期待的……根本没有把这句问话送到大脑处理，人就已经宕机了。

　　不忘点头。丁晟然在看到晴茵点头的那一瞬间，就拥抱过来。稍微用力抱了一下，就绅士地放开。

　　是成年男子的怀抱，宽厚、温暖。有自己喜欢的味道。人家说，喜欢一个人是喜欢他的荷尔蒙，不知道是不是网上瞎说，但是感觉靠谱。晟然哥身上的味道让人头晕目眩。不是洗衣粉的味道，更不是香水的味道，就是他自己的味道。到底什么味道呢？说不上来，只顾着头晕目眩。

　　害羞不多，开心很多。甜甜的。

　　丁晟然小声问：“会不喜欢吗？”

　　晴茵当然摇头，但也说不出什么话来。丁晟然有点挫败，“果然还是有点急了是吗？”

　　晴茵这下是真的急了，“不急，怎么会急！”

　　丁晟然被逗笑了，“真的不急吗？”

　　晴茵反应过来，丁晟然是在逗她，转身往家走，很酷地挥手：“再见！”

　　丁晟然站在门口，看她走进家门，两个人又黏糊糊地隔着钟家的院子挥手。

　　“干嘛呢？”晴悦冷不丁地从晴茵身后探头出来看，看到丁晟然站在院子那头，自家姐姐站在院子这头，挥手？

　　晴茵关上门，像是狗熊刚吃了一罐蜂蜜，嘴角都要咧到耳朵后面，眨着眼睛对晴悦说：“我谈恋爱了。”

　　丁晟然在转身进丁家院子的时候，听到了一声足以掀掉屋顶的尖叫。

　　又一声。

　　又一声。

　　好了，应该没了。

　　心满意足地关上家门。

　　晴茵被晴悦拉着到餐厅，“妈！妈！妈！爸！姐和晟然哥在一起了！！！”

　　“声音小点吧，耳朵都要被你震聋了。”晴茵无奈地被她拉着走。

　　晴悦置若罔闻，现在要在第一时间把这个爆炸消息在钟家炸开来。

　　周女士从厨房往餐厅端菜，喜上眉梢的样子：“成了？”

　　晴茵点头，“嗯。”

　　晴悦四处扒着人问：“啥？啥？啥？啥成了？”没人顾得上回她，扒开她的脑袋，另开了一个频道。

　　“下午约会去了？”钟爸一边盛饭一边在厨房大声问。

　　“嗯。”晴茵还是点头。

　　晴悦急得跟个二踢脚似的，满屋子乱窜。抱住她的姐姐不撒手：“说，不然我就撕票。”

　　晴茵哈哈大笑，拍了晴悦一脑袋：“下午去相亲的，相亲对象是丁晟然，成了，接着就去约会了。明白了？”

　　问题看似都被一一解答，但晴悦觉得自己还是很状况外：“怎么就和晟然哥约会了？怎么就成对象了？怎么发展这么迅速让人摸不着头脑呢？”

　　“先吃饭，晚上和你说。”

　　晴悦耐下性子去吃最漫长的一顿饭。

　　“开心吗？去哪玩的？”周女士忍不住八卦。

　　“去看我的田！”晴茵一脸骄傲。

　　其余三脸，整齐划一地表演瞠目结舌：“第一次约会？去看土？”

　　“土怎么啦？土好得很，以后我就要靠土过日子了呢！”一

　　“晟然没意见？”

　　“没啊，我看他也挺高兴的。”

　　“……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