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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不过女子(三) ...

  •   正是各回各家的时候,便利店少不了顺路捎点儿什么或是闲逛缓气的顾客。
      金枪鱼饭团的货架已空,沈今安便挑了个墨鱼丸的尝尝鲜,又旋身走向酒水区。虽说是酒水区,但饮料奶制品一类也混杂着售卖了,三三两两的人群都是向外结账去的多,这一区倒也不剩多少人。
      数量不多,但是质量不低。
      沈今安甫一进这一片,便注意到氛围有些微妙,比如眉来眼去的男女伴们、比如在货架前徘徊的迟迟选不好品的顾客、比如那个氛围焦点、那个长身鹤立握着两瓶苏打水不知道比对些什么的男人。
      沈今安来了兴致,漂亮帅哥谁不喜欢。
      她顺势走向饮品冷藏柜,伸手作请势,抬首道:“您好,借过拿个饮料。”
      男人的眼睛下移,背光下深邃的眸子注视着沈今安,他侧步后移,让出了把手的位置。
      沈今安上前,拿了瓶男人右手同款的苏打水,复又对上了那双内勾外翘的丹凤眼,“谢谢。”沈今安浅笑道,借着话音空出的秒数游走了两下视线,眉如墨画,鼻若悬胆。
      真他妈可以。
      照例在收银台要了份照烧腿排,还是上次的柜员,她看了下名牌:王肃。
      将家门那双糟蹋过的男士皮鞋踢乱方向,沈今安旋匙推门,想着刚刚瞥见隔壁门口被扔出的大堆包装纸箱,约摸着该是新邻居住进来了,遂又踢了双自己穿旧的运动鞋出来。
      人静更初,单元楼的声控灯伴着开门的“咯吱”声亮起昏黄的微光。
      沈今安紧咬后牙,暗骂道:“劳什子引路人,连个穿墙入室的本事都不给。”说着屏住呼吸。
      未几,屋内传来布料窸窣和床板吱呀的声响。
      果然。
      沈今安左手拉门,右手迅速掐了个隐诀,进门后刚闪身到较宽敞的客厅,便见一老妇拉开卧房门而出。
      老妇见外门留了缝,边挪着步边嘟囔着:“这孩子,门也不记得关,这要是养成习惯,到了冬天,那暖气费不是白交了。”
      直到合上了微敞的防盗门,又蹒跚回身,末了添了句:“真不让人省心。”
      掐诀需要魂力支撑,沈今安虽说为酆陵引路一年有余,但终是□□凡躯,魂力比不得那些个鬼骨神胎,见老妇回了卧房,等到床板下沉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才收了隐诀。
      401的面积算不得大,八九十平算多了,正中作厨房,正北凹入,浴室设于走廊尽头;南窗正对两楼夹道,但悬了对纯铜风水葫芦,缺西角又镇铜鸡;大门门框上画了道镇符,细看是个锁魂的走势。
      显然是化过煞的。
      但解的不多。
      大凶的风水,又请了这么些摆件符纸,可不像寻常干净人家的做派。
      沈今安摸进了厨房,这正中的格局本就是大凶,在客厅尚且嗅到了丝煞气,而进了这门,煞气混着死气,隐隐又透着股杀气,大凶中的大凶。
      厨房中置着嗡嗡作响的老旧冰箱,钢制的刀架上挂着两把分骨刀,一把已见缺口,木制把手略显暗红,另一把倒是还算新,想来刚用不久;一把剔骨刀、两把切肉刀也见豁口。木制的砧板沁着陈旧的暗红的血色,隐隐有些发霉的迹象。
      厨房的空间并不算大,但靠墙置了一个不算小的翻盖冷冻柜,一张黄纸朱砂的镇符封了口。柜底露了条朱色弧线,沈今安借着微型手电筒的光俯身看去:是一圈泛着猩色的以地为纸的镇凶宅怪异符。
      细闻像是什么畜生血,只是厨房本就是荤腥腌臭的味道杂乱着,若不细闻倒也不会发现什么异常。
      沈今安思索良久,拔开了辑宝葫芦的塞口,想着就算是什么性凶的邪祟,大不了先收了再作打算,这家阴寒得很,可不想夜里来探第二次,正意欲烧了那张封口的镇符,却使了三分魂力后不知触碰了什么禁制,一阵汹涌的怨气直冲灵台。
      沈今安猛地收手,却仍是避不及被冲撞了,当下顿觉头痛体寒,喉间一阵腥气。
      她暗骂一声,匆忙逃离厨房闪身进了浴室,掐诀稳住紊乱的气息,顺手抽了两张软纸横咬在口中,后牙槽微微使力,借着纸巾的木气压住了口中的血腥味。
      浴室用劣质香氛腌透了,隐隐透着股莫名的腥臭味,沈今安掩着鼻,甫一开始不觉得如何,口中的腥气一下去,反胃感就攀上来了。
      一个寻常三口之家的浴室,但独独少了女主人生活的痕迹,脏衣篓里混着褶皱的格子衬衫、点着油渍的牡丹花袄、夹着皮屑的保暖裤、渗着口水痕迹的围兜……唯独不见青年女性的服饰。就连洗漱台上,也找不到什么常规女性护肤品之类,只见到干得有些泛白的肥皂、一管不知是什么牌子的洗面奶,和两把紧靠在一个水杯里的成人牙刷。
      不是说这家媳妇儿才离家不久,这么急着清干净。这浴缸也是新鲜,寻常人家最多是有些磨痕磕痕,这内里却肉眼可见不少细划痕,甚至下水口边缘还污着不算薄的色深的泞。
      沈今安又掐了隐诀,各房间寻了一圈,都大同小异地透着几分不寻常,直到各处摸得七七八八,才趁着差不多深睡眠的时间段,悄声出了门。
      而在沈今安关门后,肮脏的厨房内显出一道着明制道袍的昂藏身影,凝了那道镇符片刻,抬手开了盖,黑暗中一句淡漠的“造孽。”消散在楼下流浪狗的吵嚷里。
      待深夜的寂静重回主场,屋中只留原封未动的一切死物和正从通风口逐渐消散的腐臭。
      翌日,沈今安一睡醒便赶上了午饭,刚好逃了一个空腹的心理负担。本想着自己做点健康些,但想想洗锅洗碗的劲儿,还是洗漱出门寻点儿别的了。
      隔壁小区的烧鸭饭着实有些水平,尤其那辣中带甜又麻又劲儿的蘸料,有种南不南北不北的杂交美感,很对沈今安的口。
      带了一嘴的荤辣味儿,偏又瞧见冰镇果茶的铺子,沈今安不禁动了心思。其实这家店她来得不算多,倒是旁边的水果店光顾得多些,听李嫂说,店老板自己有个山头,种了果蔬,自产自销,不知其可信度,但水果确实新鲜好吃又便宜。
      还好看。
      思及此,沈今安又改主意踏进了水果店。
      沈今安挑了些猕猴桃和苹果,苹果挑得少,好归好,不爱吃就是不爱吃,摆家里犯恶心了闻闻味儿倒是好用得很。
      沈今安甫一踏上六楼至七楼的阶梯,便察觉了不同寻常。
      本是只有她一个租户的七楼,今日却多了个颀长的身影,这张正低头识别指纹的侧颜她记忆犹新。
      他妈的,新邻居是便利店男,爽飞。
      他许是瞥到逐渐靠近的身影,回头见是沈今安,略一挑眉,似是惊讶了一下,复又很快点头示意,权当打过招呼。
      沈今安抬手回礼,道:“这么巧,我就住701。”
      说着,从后方绕过男人,边掏钥匙开门边向对方最后点头以示告别。
      直到大门合起,沈今安尚未从“便利店男是我邻居”的兴奋中回神,相当愉悦地洗了苹果、切了猕猴桃,还未稳当地坐下,便听到一阵敲门声响起。
      沈今安从不先应声,尤其这种可以称得上没有治安的开放小区,谁也保不准外头是古道热肠的乡居邻里还是尤善破门的无赖泼皮。
      她轻手轻脚挪到门边,却听门外响起一道清冷的男声:“你好,我是隔壁新搬来的邻居。”
      沈今安闻声应道:“来了来了。”这才旋开了门把。
      便利店一眼只算得上走马观花,当下细看,真真是“姿容暨好,神情亦佳”。
      只见这美人邻居手持一红木长盒,笑道:“您好,我是隔壁新搬来的,蒋斯年。”
      说着,又递出手中的红木盒,道:“不是什么贵重东西,之前装修多有打扰,往后还少不得麻烦你。”
      沈今安有些受宠若惊,忙不迭地道:“没有没有,没打扰。以后可能麻烦你还更多一些嘞。要不进来坐吧?外面怪冷的。”说着侧让了几分身。
      “家里还有些事,就不多打扰了,下次有机会再来拜访。”说着,蒋斯年复又递了下木盒。
      沈今安接过道谢,“稍等一下”说着转身取来洗净擦干的苹果装袋,又道:“今天刚买的苹果,还新鲜,他家还挺不错的,就在这附近,你拿回去尝尝,下次我再买些其他的试试。”
      蒋斯年接了水果便告辞回见。
      702的装修古典雅致,降香黄檀的博古架上错落着各朝各式的瓷瓶箱箧、玉器摆件。
      蒋斯年行至架前,抬手去了障眼的术法,只见架上一盆翡翠摆件逐渐褪了玉质,现出一株尚未结叶的伞状枯枝桠。
      他瞧了半晌,喃道:“是她,是吗?”
      枝桠微微泛起红晕,很快又失了兴致搭理面前屁话蹦不出一个的男人,抖了抖枯枝,恢复了那副了无生机的做派。
      沈今安至夜里洗漱了出来,才想起尚未拆封的木盒。这木盒打磨得精细,仔细上了蜡,抽出活动的盖板,只见绸缎底上躺着一支不知是什么木料的发簪,缠枝嵌了根冰透起胶、色泽均匀、肉质细腻、底妆干净的凤头型老坑墨绿翡翠。
      可惜沈今安并不识得什么玉石,约莫是个红木玛瑙之类,随手簪了个髻子,想着忘了加蒋斯年的联系方式,改天送点东西过去,以后可以常来往。
      毕竟人活着总要有些粗鄙的爱好,比如多看点养眼的延年益寿。
      而就在沈今安绕上发簪的那一刻,702那株枯木的躯干隐约攀上了赤红的脉络。

  • 作者有话要说:  正中之房空置为大凶,浴室设于走廊尽头为大凶,南窗正对两楼夹道遇“天斩煞”。
    还有就是,丹凤眼和单眼皮真的不是一回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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