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尘美景奈何“仙”》孤茶与烟

16、古画

　　向出尘含笑道：“你说说看。”

　　顾云凉迈着小步子，边踱步边说道：“既然他私自盗走冥界之门，必定想不到，我们会将此事捅到冥王那里，到时候冥界必定通报六界，捉拿此人，如此一来，我们便可顺藤摸瓜，打他个措手不及。”

　　“办法倒是不错。”武司叶说：“可惜，你要如何保证，能够成功找到冥界入口，又如何能够顺利见到冥王，就算见到了，他又怎会相信你说的话？”

　　顾云凉偷偷指了指向出尘说：“你大可放心，就算我人微言轻，那向出尘的名讳谁会不知？”

　　向出尘亦说道：“武司叶说的不无道理，冥界入口飘忽不定，冥王楚江女，向来古怪多疑，此法虽好，却需从长计议。”

　　皇甫轩辕露出喜色，连忙说道：“出尘上仙口中的冥界入口，我有办法可以找到。”

　　顾云凉问：“你这一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能有什么办法？”

　　“云凉兄有所不知，在我家书房壁龛内层中，珍藏了一幅古画，此画十分灵异，画中仅有一红衣女子，散发遮面，跪在一座墓碑前，听家父说过，这幅画中的女子便是冥王，楚江女。”

　　皇甫轩辕的神情静肃，绝非空穴来风，武司叶大喊道：“难道是江女遗孀图？”

　　“正是！”皇甫轩辕说道：“小时候家中老人经常提起此画，都说那画是吃人的妖怪，后来我才明白，所谓的吃人只不过是误入画中罢了。”

　　武司叶自然也听说过此画，原本只是一赶考书生随笔所画，却意外将白衣染红，楚江女殉情而死，一缕魂魄落入画中，从此江女遗孀图便成为通往冥界的入口。

　　据说那画中墓里葬着的正是楚江女的夫婿，楚江女哭瞎双眼，自刎在墓前，书生作画后又为其题了字：

　　比翼难飞泪目垂，思亲恨走情难追。
　　不尽黄昏不尽明，但求来生纵相随。

　　之后书生落魄，将此画卖给富商换了盘缠，兜兜转转竟到了皇甫川的手里，一想到这，武司叶一拍脑门：

　　“怎么偏偏就在他手上呢！”

　　顾云凉也泄了气，爷俩堆坐到一起，你一言我一语的发着牢骚：

　　“报应来的也太快了。”……

　　“还不赶紧把他送回去？”……

　　“老弟啊，大哥也是没有办法，等风头过了，大哥再把你接回来。”……

　　没等俩人下手，皇甫川果然上门要人，带来的修士将角楼围的水泄不通，放在以前，顾云凉铁定拼个你死我活，可眼下求画要紧，冲向出尘使了个眼色，示意他戴好帷帽，嬉笑说道：

　　“伯父起的真早，可用过早膳？”

　　皇甫川不愿与他攀扯，脸色铁青的瞪着自家儿子，皇甫轩辕只能乖乖上前，低头怯声称道：

　　“父亲……”

　　皇甫川像强抢民女的员外一般，一把将皇甫轩辕拉到身侧，大声骂道：

　　“我再说最后一遍，以后不许和这家的野崽子见面，再有下次，我打断你的狗腿！”

　　武司叶一听这话，刚想上去骂两句，就见原本湛蓝的天空，霎那间烧得火红，硕大的火球从天而降，飞快的速度砸向角楼院外，来不及躲闪的修士们，被火球击中惨叫连连，哀声一片，若是寻常人，估计此刻早已被烧成灰烬，随风飘散了。

　　向出尘目光锐利，似笑非笑的抬起手指，指向皇甫川，火球瞬间改变方向，停在半空，好似下一秒就要全都砸在他的头上，轻蔑说道：

　　“收回你的话，我可以饶你一命。”

　　风吹过纱曼，隔着斗笠，皇甫川看见了向出尘嗜杀的眼神，犹如晴天霹雳，瞬间停滞了呼吸。

　　那双眼睛，他见过。

　　在神武殿前，在雷刑台上。

　　他颤抖问道：“你……是向出尘？”

　　“正是在下。”向出尘歪头冷笑，抬眼间火球飞落在皇甫川身前，近在咫尺的砸出了一个大洞，吓得他赶紧护住身边的皇甫轩辕，哀求喊道：

　　“上仙饶命。”

　　“既已知道我是谁，就该清楚，我若想杀你，顷刻之间便可取你性命，何须在这里同你废话！”向出尘唇角一抹寒笑，冷得令人窒息。

　　皇甫川瑟瑟发抖，不敢抬头，臂弯里的皇甫轩辕却灵机一动，小声说道：

　　“父亲，若想活命，就按他说的办，无论他提什么要求，都先应下来，千万不要违抗。”

　　“人家可是上仙，能有什么要求？”皇甫川已认大难临头，也无心再去周旋，没想到，上仙果然开口，随意问道：

　　“听闻你家中有一古画，可否借我一用？”

　　“……”

　　顾云凉见皇甫川面露难色，又解释道：

　　“用完便会奉还，绝不夺人所爱。”

　　皇甫川也能猜到几人因何借画，道：“并非是怕你们占为己有，一幅字画而已，赠予你又何妨。”

　　武司叶问道：“那是否是因为望日？”

　　皇甫川答道：“不只是望日这么简单，上仙或许不知，昨日正是人界中元，此时入画，恐会横生枝节，危机四伏。”

　　武司叶应道：“我想起来了，白风也说过，中元日乃是一年之中阴气最盛之时，冥王大赦天下，冥界鬼门大开三日，生灵死魂皆可出入凡界，自此又被称为鬼节……”

　　顾云凉打了个冷颤，有些听不下去，打断道：“如你所说，还要等到三日之后才可入画吗？”

　　不等皇甫川回答，向出尘利落说道：

　　“无需三日，前方带路即可。”

　　皇甫川哪还敢造次，连滚带爬的拉着自家儿子，领着几人坐上了马车，往南城驶去。

　　南城的首富当起了马夫，路人自然议论纷纷，不知这车上坐的是何等人物，能担得起皇甫川亲自驾马，难不成是拐来的新妇？

　　“老爹，你可去过皇甫家内院？”

　　“自然去过。”

　　“是不是真如传闻所说，珍珠做汤，翡翠入画，大金砖铺地，汉白玉围墙？”

　　“差不多，差不多，也就那样吧……”

　　哪里叫差不多？武司叶的角楼还比不上人家的一间茅厕。顾云凉刚进内院就被晃的睁不开眼，脚下果然踩着大块大块的金砖，小亭的廊柱上嵌着红蓝宝石，就连房檐上不起眼的地方，都铺满了汉白玉。

　　皇甫川也没心思带着几位观赏了，敷衍说道：“家中在凡界有些小生意，赚了点小钱，现在看来，确实有些铺张浪费了。”

　　小生意？小钱？

　　武司叶在心里把他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就差把国粹直接贴他脸上了，仍不解气的踢了汉白玉的围墙一脚，疼的哇哇乱叫。

　　绕着内院几个偏房走了七八圈，终于到了皇甫川的书房。向出尘一进此屋便有些恍惚，这间书房的陈设竟与自己在神界时的书房一模一样，白玉书案，奇石古玩，乃至桌上的笔墨纸砚，都如出一辙。

　　皇甫川解释道：“这间书房其实是我夫人用的，她一直十分欣赏澜殊上神的墨宝，我便效仿静心殿为她修了这间书房，还望莫怪。”

　　向出尘抽离思绪，应道：“无妨。”

　　“既然这是你的书房，那壁龛在哪？”顾云凉遛到他身后，小声问。

　　向出尘指了指屏风后面说道：“应当在那。”

　　果然，绕到后面便看见了壁龛，顾云凉刚要伸手去推，被皇甫轩辕慌忙拦住，说：

　　“当心机关。”

　　皇甫川这才摇头晃脑的走过来，将壁龛最上方的瓷瓶挪到右侧空处，再旋转瓶身半圈，果然，壁龛内层缓缓打开，便看见一幅发黄古画挂在内墙上，透着诡异。

　　皇甫川忽然一惊：“怎么不一样了？”

　　“哪里不一样？”向出尘问。

　　“这画里多了几个人！”皇甫川吓到失声。

　　“怎么可能？”皇甫轩辕上前细看，果然那画中的红衣女人旁边，跪着几个黑衣男子，衣着打扮竟与家中的修士有几分相似。

　　武司叶拍了拍皇甫川的肩膀，道： “看来，你们家失踪的那些修士仆人，都在这里面了。”

　　向出尘问：“最后一次打开这个壁龛是何时？”

　　皇甫川仔细回想，才模棱两可的答道：“貌似是十七年前……”

　　原本这幅画不是藏在壁龛中的。

　　那日，皇甫轩辕周辰礼，皇甫家陆陆续续来了很多人，就在邻里推杯换盏的时候，家中老媪忽然在书房惊呼：“不好了，吃人了！”，皇甫川上前查看，才知道此画竟有通冥之能，老媪被吓得失了心疯，见人就喊画吃人，宴会也就此不欢而散，一怒之下皇甫川找来工匠，在壁龛后方打了一个夹层，并安置机关，将古画藏在了其中。

　　“所以，这幅画你再也没有打开看过，对吗？”顾云凉见他点头，粲然一笑继续说道：

　　“那就不难推测，或许十七年前，你将此画封入墙中时，就已经多了这几个黑衣男子，如若今日此画在吃几个人，结果也是一样的。”

　　“他们都死了？”皇甫轩辕愕然。

　　“照现在的情形看，估计是活不成了。”

　　武司叶一语中的，几人都相视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