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尘美景奈何“仙”》孤茶与烟

13、贼人

　　武司叶也凑上前细看了半天，问：

　　“这帮老乌鸦从未来过我这角楼，今日怎么如此反常？”

　　“我想，这些乌鸦是来求救的。”顾云凉接过话来，不敢再看乌鸦的眼睛，对身前二人解释说：

　　“或许是白叔父那里出事了。”

　　“今天是望日，老白应当不在宁远峰，况且白虎坡外有他设的结界，旁人根本无法入内。”

　　每月望日，月满极阴，灵气溢于人界，是妖族修炼的最佳时机，白风千年以来每到十五便会迎日出谷，三日后才踏月而归。

　　顾云凉说： “就因为他不在，这些乌鸦才会选择来你这里，听它们的叫声如此迫急，或许真的来了道法高深的不速之客也说不定。”

　　武司叶笃定说道：“宁远峰怎会有外人闯入？还道法高深？绝不可能。”

　　“猜测无用，眼见为实。”向出尘说着，随即戴好了斗笠。

　　话音刚落，几只乌鸦便发出哀鸣，展翅而飞，好似在前方带路一般，在天空盘旋。

　　二人已经跟上，只有武司叶满嘴怨气，拖着身子慢慢悠悠的走着：“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终于赶到白虎坡，百米之外便能闻到蔓延开来的血腥气味，坡后城角，乌鸦的群居之地，竟然血流成河，一片狼藉，族内小妖们死伤大半，多数被挖去双目，一些挂在树枝，一些落在溪前，方圆以内悲鸣不断，三人只能停住，站在原地，无法上前。

　　一筹莫展之际，一个黑衣陋面的男子闯入视线，墨发齐肩，手持断剑，步履蹒跚的走向他们三人，直到走近才看清此人并非丑陋，而是满脸血迹，掺着沙土，看来是刚经过一场血战。

　　男子立于武司叶对面，颤抖着双臂，恭敬地拱手说道：

　　“见过武城主。”

　　半天武司叶才想起在哪见过此人，不敢确认地问道：“你可是乌鸦一族的族长，羽晋？”

　　“正是在下。”羽晋也想礼貌撑笑，可鸦族罹难，实在笑不出：“劳烦您走这一趟。”

　　顾云凉忙问：“发生何事？”

　　羽晋也不欺瞒，缓缓道来：

　　“今日是每月望日，白城主日出而起，出谷纳气，一切如往常一样，直到今天傍晚，白虎坡外有一个头戴斗笠的青衣道人，徘徊许久后，用一法器破坏了结界，硬闯后山，我族人自然拼死阻拦，才导致损伤过半……”

　　武司叶一听不对，打岔道：

　　“你口中的青衣道人，可住在这四城？”

　　羽晋摇头，说：“从未见过。”

　　“他操控的法器呢？你可见过？”

　　羽晋说：“那法器是族中小辈所见，听他们形容，貌似十分普通，是一青白净瓶，品阶也是下乘。”

　　向出尘起初就注意到羽晋手中的断剑，了解其中原委后，便问道：

　　“你可与他交手？”

　　羽晋答道：“自然。”

　　向出尘又问：“他可用剑？”

　　羽晋点头答道：“是一上品仙剑，我仅应对三招，便败下阵来。”

　　顾云凉一听，理解了向出尘的用意，抱臂说道：

　　“宁远峰内，无人能够驾驭上品仙剑，这样看来，四城就都没有嫌疑了。”

　　“你似乎忘了，还有一人。”

　　武司叶突然冒出一句，说这话时不忘瞄着一旁的向出尘：“如果是拥有半神之力的上仙，岂不轻而易举？”

　　顾云凉蹙眉道：“胡说什么呢，昨晚他一直呆在角楼里，更何况他从不用剑，你又不是不知道！”

　　“你入睡后，他出去过。”

　　武司叶似乎十分肯定是向出尘所为，可上仙却毫不在意，也不屑替自己辩解，顾云凉见他被冤枉，十分不满道：

　　“你凭什么一口咬定是他干的，难道就不能是峰外的人？胡乱猜测也就罢了，偏偏又喜欢信口雌黄，冤枉好人！”

　　“凭什么？”武司叶道：“就凭这宁远峰旁人根本进不来，也出不去！”

　　武司叶说这话时正对上向出尘的目光，他在审视，审视他的坚定自若，言之凿凿，用来确定这一切，到底是不是毫无根据的凭空编造。

　　向出尘终于开口：“如你所说旁人无法靠近，那这四城之人又因何聚在此处，宁远峰又怎会立于昆仑山脚下，请明示！”

　　顾云凉也掐起腰，等着武司叶的回答，可他却迟迟没有开口，直到远处的花车飞来，花千里口掩绣帕的走到几人身前，见坡后惨状才木然说道：

　　“看来真的出事了……”

　　羽晋轻声说：“花城主，叨扰了。”

　　“不用跟我客气，发生什么事了？”

　　花千里心善，见不得血腥，将绣帕抛入空中，就见那绣帕渐而四平，在空中越来越大，上面绣的几点梅花竟落了下来，散在后山的各个角落，放眼过去，梅花遍野，暗香疏影，遮住了满地血迹。

　　羽晋言道：“有人硬闯山洞，我族微弱，阻拦无用，只能堵在洞口，再命族中小辈前往通知两位城主，可还是迟了一步，被他逃脱了。”

　　向出尘惊呼：“他进了山洞？”

　　羽晋点头：“实在抱歉……”

　　没等他说完，向出尘已绝尘而去，暗骂自己早该想到，此人破结界，闯后山，如此大费周章，怎会只是为了暗杀乌鸦一族，定有不可告人的目的，才会如此不计后果的屠戮嗜杀。

　　难道，是为了那洞中的神器？

　　见他仓皇离去，几人连忙跟上，一路疾行赶到了洞口，此处更加惨烈，堆积成山的尸体，四处散落的羽毛，石壁上喷溅的血渍，都令众人触目惊心，心生悲悯。

　　向出尘却无心停留，直奔左堂。

　　左堂内豢养的灵兽皆在，只是阵法被毁，其中几只已经开始互攻，早已失去了控制，可向出尘不予理会，怔在火尾阵法前。

　　太清琉璃盏果然遗失。

　　待其他人赶来时，只看见碎成粉尘的石柱，和面无血色的向出尘，顾云凉不免惊呼：

　　“火尾呢？火尾怎么不见了？”

　　武司叶上前说道：“放心吧，那贼人的目标不是你的火尾，而是石柱上的琉璃建盏，那可是太清神尊留下的唯一神器……”

　　太清神尊？那是？向出尘的师傅？

　　武司叶说完，自己却觉得奇怪，又道：

　　“话说回来，这太清琉璃盏的下落至今不明，这贼人又是从何得知的呢？”

　　顾云凉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人家丢了师傅的神器，都没像他这样小题大做，想着便缓缓走他身边，细声问道：

　　“心中可有怀疑的人？”

　　向出尘摇头，就是因为毫无头绪，才难免沮丧，那不仅是师尊的遗物，更是顾云凉的保命符，这六界再无太清琉璃盏这等的转化神器，那就代表，顾云凉永远无法习得火系法术，也无法炼化火系灵兽，甚至要时刻提防不被灼伤，稍有不慎，丹元尽毁是轻，恐有性命之危才是重！

　　忽然，石壁后有轻微响动，众人立刻防备起来，以为是贼人还未离开，即将动手时，就见火尾驮着一人，一瘸一拐的从石壁后缓缓走出，警惕的眼神在看见顾云凉时，终于放松下来，随后身子一软，倒在了地上。

　　它背上的人也摔倒在地，顾云凉上前扶起，才看见此人正脸，竟是多日未见的皇甫轩辕！惊愕，慌张，甚至怀疑……

　　白虎坡向来无人踏足，不是因为这里乌鸦满山，而是因为白风布下的防御结界，皇甫轩辕一无法器傍身，二无灵气护体，他敢只身前往白虎坡，还在强敌入侵的情况下毫发无伤，只有一种可能。

　　他就是那个贼人。

　　武司叶也有所怀疑，小声问羽晋：

　　“与你交手的可是此人？”

　　羽晋上前仔细端详半天，才摇头说道：“虽然未看清容貌，可那人身形却与我相当，应当不是他。”

　　顾云凉这才松了口气，轻轻背起皇甫轩辕往外走，向出尘也将火尾收入降镇塔中，一并带回。待众人都跟了上来，顾云凉才对花千里说道：

　　“花姨娘，借你的异兽一用，我得带他回去，等他醒来我定会问清来龙去脉，给大家一个交代。”

　　花千里点头应允，唤来牛头异兽，附耳和异兽说了几句后，异兽便甩着尾巴载起了二人，临走前，顾云凉回头对上向出尘关注的目光，见他并未阻拦，才安心与皇甫轩辕离开……

　　武司叶问：“你和那异兽说了啥？”

　　花千里答：“明天加餐，两车萝卜。”

　　武司叶说：“花城主果然大方。”

　　花千里懒得理他，上前问向出尘：

　　“上仙可要留在此处帮忙？或者我也可叫异兽送您回去？“

　　向出尘怎能离开？他还有事未做！于是，视线略过花千里，定在武司叶的脸上，那家伙依旧嬉皮笑脸，没个正经，可向出尘心里清楚，关于宁远峰的一切，只有他武司叶知晓。

　　一想到这，什么繁文缛礼，温恭礼让，全都抛到脑后，化出仙器无眠镜，不等武司叶反应，便飞身上前，轻触眉间，只见道光一瞬，武司叶就被拉入无眠镜中，落入万丈深渊。

　　武司叶傻了眼，怎么也想不到，会被向出尘以这样的方式带进无眠镜，他曾经幻想过无数次，有朝一日进到无眠镜中，该是何等的逍遥快活，可此时，眼前只是漆黑一片，空空如也。

　　就在这样的黑暗里，向出尘的声音穿云裂石般的传来，震耳欲聋，字字回响：

　　“武司叶，你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