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兄难为》夏木姜

3、骑马

　　大盛皇帝卯时上朝，而大臣们则需要在寅时到午门外等候，顾时越天不亮就被徐遥叫醒，上眼皮重重的搭在下眼皮上，躺着赖了一会儿才勉勉强强睁开眼，只感觉自己以前打战都没这么痛苦过，究竟为什么要这么早起来上这个早朝啊？

　　一时间，只觉得在京城里待着的京官比自己还要痛苦，还不如待在边境，至少那会儿他想睡到什么时辰都行。

　　顾时越倒也不是睡懒觉的人，可是昨天到今天只睡两三个时辰，谁能吃得消啊？

　　他的作息完全没有调整过来，勉强支撑着身体，任由徐遥给他一层一层穿好官服，顾时越睁着眼睛，大脑神经无法勾连，思绪不知道飘到了何方，他出神地想：今天吃了晚饭，一定要早早地睡觉！

　　府门口，他的父亲，也就是顾老爷已经等在马车上了，小厮在前拉着马缰，他大步上前，长腿一跨，便已经坐进马车里，门口跪着等他踩着上车的小厮听到声响瞬间抬起头，惊讶的表情完全遮掩不住。

　　马车上的小厮也回头看了一眼，立即便收回眼神，打缰而行，马车向前缓缓而行。

　　算起来，今日是他与顾老爷子自从十五年前分别之后第一次见面，顾老爷子穿着威严的朝服，虽已年近五十，但身板依然挺直，典型的平整的国字脸，与顾时越的棱角分明的脸庞不同。

　　顾时越颔首行礼道：“请父亲安。”

　　当初自己父母双亡之后，是这位老人轻轻地握起他的手，眼含悲悯，跟他说：别怕，还有他，给了他惨烈经历后的第一个避风港，免他一场颠沛流离，虽然后面因为顾老夫人他不得不再次独自面对风风雨雨，但顾老爷子还是值得他的尊敬，尊称一声父亲。

　　顾老爷子面色稍缓：“你是个好孩子，当年是我对不起你，只是情势所迫，不得不送你出去，原本是想托友人好生照顾，可惜他去凉城没有找到你，许久之后，你在边疆立了战功，这才得知，你竟一路北上，从了军，我虽担忧你性命堪忧，但又不想断了少年人的志气，如今大盛奢华之风盛行，看你长成如此这般，为父也就放心了。你也莫要怨恨你的母亲，她也实在是……唉……，她那些年也不好过。”

　　顾时越笑道：“前程往事我已尽数忘怀，无非都是锻造自己的经历罢了，我如今没有什么可怨恨的，只想守护边境百姓平安，让跟着我的兵都能受到善待。”

　　怨恨？或许当年十五岁的顾时越是有的，骤然再次失去温暖的安全窝，又要为自己的每一顿饭而担忧，时常饥一顿饱一顿，他甚至去乞讨，还拜了一个乞丐为大哥，这才勉勉强强活了下来。

　　可等他从了军，看到边境百姓在蛮子手下苦苦哀求，却得不到丝毫怜悯，生命被践踏，那些毫无人性的蛮子竟然将大盛百姓的人头一颗一颗地挂在木棍之上，那一个个面容，都是那么朴素，他们只是普普通通的老百姓，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本本分分地守着自己一亩三分地，又怎么会想到自己有一天，会遭受这样的无妄之灾。

　　那一刻，他才惊觉，自己身上这点狗屁倒灶的事情算什么？那里的人甚至连生命都没办法自己掌控，从此，他开始为边境百姓而战，征战十年，将边境军训练成如铜墙铁壁一般训练有素的军队，北疆蛮子再也耗不起，也打不过，从而远遁，他彻底守护住了边境百姓，在他在位期间，再也不会有那般令人发指的残杀事件，在边疆百姓心里，他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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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流水的赏赐被抬进侯府，徐遥指挥着众人，将赏赐放进雪枫院的库房之中，此次封赏，数量之大，种类之多，具是当今圣上在位以来之最，其中甚至还有一匹品质上好的汗血宝马。

　　顾时越在得知有这个赏赐之后，就开始心痒痒，自从回了京，一直都待在这个四四方方的院子，他习惯了在北境马场跑马，一下子回到这里，还真有点不习惯。

　　顾时越心里想着，吩咐徐遥不用跟着，径直走向侯府马厩，汗血马在一众马匹中最为显眼，单独一个场，肌肉精瘦，筋骨有力，骨头像刀锋一样棱起。

　　顾时越立马将其缰绳解开，牵出来，踩着脚蹬，一个利落地翻转，衣摆划出漂亮的弧线，人已经坐在高头大马之上。

　　打马而行，因是在府内，故并未疾行，任由马踏步而行，府门就在眼前，眼看就要踏出去，却被一道声音拦截。

　　“大哥，这是要去哪里去？”

　　顾时越回头，来人一身黑衣，繁复的金色纹章覆于其上，衬得顾时墨容颜愈甚。

　　“打算去京郊骑马。”

　　顾时墨讽笑一声：“马有什么好骑的？不过就是看的高罢了。”

　　顾时越看着这身娇体弱的弟弟一笑，恐怕他骑马就是跟京中男儿一样，有小厮牵着马，坐在上面感受一番即可，又顾时越骑马可不是这样，那是真正的风驰电掣，继续开口道：“这是圣上赐下的汗血马，应该是与普通的马不同的，不如我带弟弟感受一番？”

　　顾时墨被他笑得脸色稍红，冷哼一声：“那我倒要看看这马到底有何不同，要是没有，那你这个大将军也不过是徒有虚名罢了。”

　　顾时越轻轻一笑，伸出手来。

　　顾时墨心里暗骂，怎么这么喜欢笑，还拿这种眼神看着他，好像他是一个长不大的孩子一样，可恶，等会儿不管这马好不好，他都要借此讽刺他一番，出一口恶气。

　　伸出手搭在顾时越的手上，顿了顿，他的手掌温热又有薄茧，顾时墨似乎被这种触感烫了一下，他的手被握紧，下一秒就借着他的力气，翻身上马，坐在顾时越的怀里，他突然有些后悔，背后人的怀抱温热而有力，肩宽而背薄，他感觉自己的心脏不受控制了。

　　顾时越看着怀里娇软的弟弟，轻轻一笑，低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坐好。”

　　顾时墨还没反应过来，顾时越用力一抽，马立刻冲了出去，顾时墨心里一惊：“停下！太快了！”

　　顾时墨不受控制地完完全全靠在顾时越的怀里，马的速度越来越快，哪里受过这种刺激的顾时墨不由得紧闭眼睛，开口大骂：“顾时越，你他妈快停下，哪有你这么骑马的？摔了怎么办？”

　　顾时越的声音逆着风传来，带着点得逞的笑意：“我一直就是这么骑马的，放心吧，二十年从未摔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