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幻）亲爱的圣女阁下》两盏酥油茶

3、第三章

　　“阿利克，我们得在日落之前到达。”茂密的灌木被拨开，从小径边的树丛里钻出两个提着篮子孩子。

　　前面的女孩正在回头催促，浅金色的长发被藤蔓编织起来，上面还插着一朵盛开的野花。

　　“嗯？人类！”跟在女孩子身后的男孩子带着青春期抽长身姿独有的纤细，肌肉紧绷，浅色的瞳孔不着痕迹得打量着眼前穿着黑色斗篷的陌生人。

　　林内娅这才看清了他们的全貌，青绿色的柔软布料在他们纤细的身体上垂坠着，露出的皮肤是珍珠般的白色，灿金色的长发编织着覆在脑后，精致中自成一股风流。

　　女孩这才回头看见林内娅，扇动背后四片透明的、能看到经络的翼翅，躲到了男孩身后，用圆滚滚清澈的眼睛好奇地打量。

　　这是北地特有的精灵族，千百年来避世而居，以花蜜为食。林内娅把斗篷帽子向后捋了捋，露出姣好的面容：“午安小仙子们。我从安赛斯国来，到北境游历。”

　　噌——锐利的寒光指在了她的脖子上，阿利克是射箭的好手，估量得分毫不差，近得她垂下眼睛也看不见银色的箭头。

　　林内娅小心避开箭尖的寒芒，耸了耸肩膀，小精灵似乎没有那么天真和好说话。

　　阿利克死死盯着林内娅，带着尾羽的另一头被他紧握在手里，另一只手撑开，护住背后的女孩：“黑色是死亡的颜色，你是魔鬼的使者。”

　　林内娅被他笃定的语气哽了一下，当下不知道该说什么。
　　僵持着，阿利克警惕地看着对面黑眼睛的美丽女巫抬起手臂。一阵出乎意料的纯白色柔光在魔鬼的指尖绽放，那支用十四枚银币才从铁匠乔纳森地方换来的箭，连雪巨人的皮革和海怪的鳞甲都能刺穿，此时却不能寸进分毫。

　　奇异的能量旋涡从林内娅的指尖蓬勃而出，周围的草木猎猎作响。斗篷的帽檐从头上滑落，露出了柔顺的海藻般长发。

　　阿利克第一次离女巫如此之近，近到只有一支箭的距离。幽深的瞳孔，漆黑的长发，隐隐描绘着古朴咒术的黑色披风。颜色浓重得让他不适。

　　强到生不出一丝反抗的威压下，他第一次感受到死亡离自己如此之近，心底丝丝缕缕蔓延出臣服的念头。

　　浩荡磅礴的力量如同北地诡谲的大海，夜色中温和的海面下，不知道裹挟着怎样的惊涛，最敏锐的海鸟都料想不到暴风雨何时袭来。

　　但凡对面女人的思绪再锋利一些，现在打在周围草木上的魔法，将会全数刺穿到他的皮肉和骨骼中。

　　阿利克眉头蹙在一起，他分辨不出对方是敌是友，而此时他也并非一个人，血脉相连的妹妹就在身后。等待他做出关乎两人未来的决定。

　　独属精灵的尖耳朵带给阿利克最灵敏的听觉，而此时，除了魔法吹动树叶的声音，周围是死一般的寂静，没有清脆的鸟叫，也没有动物爬行的声音。

　　他仿佛被困在了一个绝域，世界与自己分割开来。而面前带着不祥黑色的美丽女人就是手握镰刀的神。

　　过于极致的生死存亡之间，他本以为脑子会和肢体一样僵硬冰封，却没想是从未有过的清醒。眼睛牢牢盯住面前的女人，戒备着。思绪在悄无声息间快速转动。

　　“您尽可以跟随我们游猎，我是精灵族的居民，和妹妹正要前往极北之地。”阿利克从容收回前一刻指在林内娅喉间的长箭，插回背上的箭筒内。单手抚上胸腔，向面前的魔鬼行礼。

　　腰背弯下，脖颈却坚定得向上扬起，注视着林内娅深井般的眸子。背后比他矮一头的精灵女孩松开被她拽得皱巴巴的衣服，抱着篮子向她行礼：“美丽的姐姐，期待您的加入，我叫尤娜。”

　　脸上的肌肉牵起嘴角，收回指尖的魔力，施施然回礼：“衷心感谢你们的慷慨，可以叫我林内娅。”

　　从开始的不自然和刻意与她保持距离。几日后，阿利克和尤娜仿佛破罐子破摔，偶尔也会和她搭话。

　　就如现在，瘦弱的精灵女孩正向她走来，递出用叶片杳来的溪水。金色的头发比透过树叶洒下的阳光还要灿烂：“林内娅姐姐，休息一会儿吧。”

　　见她伸手接过，这才放松得靠在林内娅边上的树根底下休息。

　　林内娅心知肚明两个小精灵的心思，有她在等于多了一层安全保障。阿利克也可以放心一个人前去狩猎。

　　喝着叶片中清澈的溪水，缓解了行走一早的疲劳：“从来听说精灵以鲜花为食，为什么执着捕猎呢？阿利克似乎对捕猎也并不熟悉。”

　　尤娜抚摸着怀中阿利克那只空荡荡的篮子，一时没有说话，眼神迷茫担忧。

　　直到林内娅以为得不到回话了，靠在树干上半梦半醒间，听到了身侧温柔稚嫩的声音：“空气一天比一天寒冷，再往北就是鲛人和海怪的居所了，我和哥哥要穿过死亡之海，去到雪巨人的领地，与他们做交易。”

　　听到了短暂的叹息，尤娜的声音更低沉了：“前路艰险，姐姐如果害怕可以和我们分道走。毕竟这也只是我们需要经历的生活，不是您的。”

　　回应她的只有春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侧头看去，林内娅已经睡着了。黑色的卷发瀑布般散落在身上，美丽的面庞比醒着柔和了很多。

　　精灵是璀璨光明间诞生在花香中的种族，对黑色有与生俱来的抗拒。此时尤娜看着林内娅静静睡在身边，心底弥漫着不可言说的信任和亲近。

　　阿利克回来是日落时分，落日余晖洒在他瘦削的肩膀上，空荡荡的双手预示着又是一天的徒劳无功。

　　看了一眼依偎在一起的尤娜和林内娅，他开始在一边静静地生火。火光中，阿利克一下下削着一根长长的木棍，已经有了长矛的雏形。

　　林内娅走过去，指尖的魔法不断向内塌缩，汇聚成锋利的刀刃，耀眼的白光划过，一瞬间将阿利克的长矛打造成型。
　　“很快我们就要到死亡海域了，你需要尽快找到侏儒兽。”

　　阿利克听见，陡然抬头看她，眨了眨眼睛，视线在睡梦中的尤娜身上闪过：“我们还需要一条船，你也需要足够的食物。谁都不知道死亡海域有多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