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幻）亲爱的圣女阁下》两盏酥油茶

12、第十二章

　　回去的路上，林内娅已经有些疲劳了，靠在特丽萨臂膀上忍不住侧头看向她的侧脸：“国王不能醒来的事你早就知道了吗？”

　　好看的脸颊转过来，她低头凝视着林内娅漆黑如墨的眼睛：“嗯。”

　　在水母背上换了一个更舒适的姿势：“一年了，大家或多或少都已经有数了吧，只是心不死罢了。”

　　“所以那天你让海登去试试，也没有抱太大希望……”林内娅感受到身边悲伤的情绪，张开双臂环住了她。

　　特丽萨躺下，把林内娅的脑袋也挪到了自己结实的腰上。看着太远不可见的海平面：“看到深渊海沟的时候我刹那想起来了，那天深渊海沟暴动，父王前去封印。应当就是神力衰弱的时候被布莱兹趁虚而入，感染了深渊之气。”

　　“怪我。”特丽萨喃喃自语，“总以为父王永远不会老去。海沟地势险恶，一般都是人鱼王自行前去。作为继承人的我但凡跟随几次，深渊之气入体还是能够分辨的。说不定……早点发现就好了。”

　　老海王被葬在了海底最美的珊瑚丛里，特丽萨在最高的珊瑚枝上挂上了他曾经带过的最高的冠冕。

　　参加完葬礼，林内娅一行人也算恢复得七七八八，终于见到了搭建好的新船。海底大型沉船中获取的板材尤其结实，桅杆也比原先四人自制的粗了一圈。铁链勾住的船锚、麻绳收束的风帆。

　　阿利克翻身上船，并排四人的桨位一点不显拥挤。快活得在船里挥手：“快上来！”

　　见海登犹豫，林内娅率先游过去。手掌拂过板材，整条船曲线流畅，避风避浪。不由开始期待起了接下去的行程，他们在人鱼海逗留太长时间，再过不久还需要赶在盛夏到来之前，回到雅莱因城白鸽环绕的神殿颁布新季节的神谕。

　　见林内娅眉眼期待得看向自己，特丽萨颔首，举起手中世代传承的海王权杖，释放出老国王最后的神力。

　　海水从此处横刀劈开，矗立在众人的两侧。从海底涨起一股新的水流，将行船托起，乘浪前行。

　　“亲爱的朋友，请替我远行，感受摩比斯大陆各种族最前沿的技术。”耳边是特丽萨的耳语，林内娅感受到自己在不断上升，身侧的海水从仰止的高山，到逐渐低平。

　　狂风在脸颊呼啸，避水珠渐渐在空气中溶解。胸腔缓缓波动，贪婪得将氧气纳入肺部，她重新获得了呼吸的能力。

　　船只平稳得上升到了海面，阿利克挣脱麻绳，巨大的风帆舒展开，被海风吹得向前鼓起，船只加速向极北之地前行。

　　愈靠近北方，温度不容反抗得下降。周边海域中的凫鱼和小虾已经绝迹，水面上偶尔飘来几块浮冰。林内娅裹紧披风，缩下脖子向手心哈气，从口中吹出的热气，还未企及到指尖已经消散。

　　身体也像冻住了一样，最多嘴的夜莺在这里也会沉默不语。此前残卷着水汽的海风也逐渐变了神色，坚硬如同裹挟了细小的雪子，一颗颗砸到体表。

　　垂下头，林内娅将脸缩在斗篷里。已经没有人能够从衣物中敢于伸出手划船了。船桨被搁置在甲板上，任凭风浪击打船帆前行。

　　林内娅再一次抬起头，肉眼可极之处皆是白色。“是要靠岸了吗？”尤娜的声音闷在斗篷里，只露出一双眼睛看眼前白茫茫的一片。前方是看不到边界的冰面，一模一样纯色的冰面让人分辨不出底下是否确如所见的坚硬厚实。

　　海登放下船锚，用厚实的斗篷裹住一根船桨，探出船外，不断敲打前方的冰面。不久，挥手向众人致意。

　　海登率先下船，一脚迈上了极北之地的土地，林内娅紧随其后。众人向着北方前行，据说雪巨人一族常年生活在至北的冰雪乡，他们有高大的骨骼和最肥厚的皮肉。

　　随着向前走，身后停靠的木船逐渐退出视线，转而是无穷无尽的冰雪。风的呜咽被刚踏上这片土地陌生人的耳朵捕捉。“风好像大起来了。”林内娅嘴巴埋在衣领里，嘀咕着。

　　阿利克默默走到了尤娜的前方，为他挡住风雪。风雪起于毫末之中，埋头行走的异乡人脚步被吹得一个趔趄，再抬头，天地间已是一片白色。

　　漫天飞舞的雪子阻挡了前路，也遮挡了视线。呜咽的寒风吹散了同伴的呼唤。“海登——阿利克——尤娜——”

　　林内娅有些焦躁，嘈杂的风声中辨认不出任何多余的声音。四人本该离得并不远，林内娅停下脚步，眯缝起眼睛，用睫毛和眼睑略略阻挡纷飞的雪子，环视四周。

　　别说精灵的身影，一臂之外都是不可见的白色。林内娅蹲下身体抓紧地面，僵硬的膝盖被折叠弯曲有些许不自然的疼痛，忽然间似乎天地只有她一人，极端的风雪中心却出奇得平静。

　　寒冷有让人平静的力量。温暖的皇室图书馆内，蜡烛滋滋作响。矮小的林内娅坐在阶梯上，手里捧着最爱的启蒙图册。神秘瑰丽的北域，埋藏在凌冽寒风下的是善于栽种的雪巨人、敦实憨厚的海豹和高贵清冷的风雪神女雕塑。

　　风雪渐渐平静下来，林内娅摩挲着鞋子，挣扎开已经冻上薄薄一层冰霜的鞋底。胸前的永生火焰还在燃烧，裹在斗篷中逐渐缓和过来。

　　用手臂蹭了蹭跑出帽檐的头发，有几缕已经僵硬。风雪将所有的痕迹掩埋，身后已经没有了一路走来的脚印。肉眼所及都是没有差别的白色，林内娅暗自庆幸先前没有乱跑动，向着正前方的北面继续走去。

　　用斗篷的帽檐挡着冷气，林内娅垂头行走。“咦？”挪动的脚尖前骤然出现了一朵摆放在冰面上的鲜红的玫瑰花。

　　火红的花朵，每一片花瓣都娇艳饱满。翠绿的枝叶，甚至尖锐的三角形尖刺也没有一丝泛黄。是一朵刚舒展开就被采下的玫瑰花。

　　林内娅绕开继续向前，没多久脚尖前方又是一朵盛开在冰面上的红色玫瑰。终于舍得抬起头，林内娅呼吸一滞，冰天雪地间十几米一朵玫瑰花，正一路蔓延至看不见的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