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录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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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水阁是梅江一家私密性很高的会员制餐厅，环境优雅内部结构复杂，很受一些梅江权贵和明星的青睐。这家餐厅明面上的老板是方行远，方家本身在黑白两道都说得上话，因此也没人怀疑老板另有其人。
真正的幕后老板此刻坐在天水阁顶层视野最好的包房里，姿态闲适眼神锐利地翻着平板上助理发来的资料。
顾为谦换了身稍微正式一点的衬衫西裤来赴约，头发也打理的一丝不苟，是他最平常也是与他气质最相称的装束。他穿着一身挺括的西服出现在人前，就像将军披上了战甲，意味着他接下来可以自如地应对各种场面和突发状况。
顾为谦的手指上下滑动了两下就关闭了平板，丢在一遍。罗千帆的经历和他的脸一样，实在乏善可陈。除了是富豪与明星的私生子外，实在没有任何特别的地方。
罗千帆的身份保密得很好，他也不算是什么身份贵重的公子哥，因此行踪并不算隐秘。信贷公司爆雷后，他跑去了新国避风头，陈家在那边经营多年，发展了一股不小的势力。
有意思的是，罗千帆并没有在新国念书长大，而是在米国生活的。新国是允许一个男人最多可以有四个妻子的，陈修明却连一个私生子都不敢有，那么陈修明那位不曾在公开场合露过面的妻子的身份一定大有来头。
罗雅芙被人引进来的时候，包房里只有顾为谦一个人。房间里温度适宜，不脱外套也不会热得透不过气。包房里的光线不算太过明亮，那盏华丽的水晶吊灯约莫只开了一半。顾为谦坐在那扇巨大的落地窗前，质地优良的黑色丝绸衬衫在灯光下泛着隐隐的光泽，像一副刚刚停笔颜料未干的油画。
顾为谦听到开门声便立刻转过头，放下了手中的酒杯。
“罗女士晚上好。”顾为谦站起身，为罗雅芙拉开了身边的椅子，“请。”
“不知道什么地方得罪顾总？这可不是顾总的风格。”罗雅芙笑着开口，话里却带着气。成名前她有陈修明暗中保驾护航，成名后更加没有人招惹，被人用这种近乎胁迫的方式从私人住所带走，她实在没经历过。
“我实在是心里焦急，没有按照常规的方式邀请您，真是抱歉。”顾为谦转了转无名指上的戒指，声音沉了下来，“不过，您过去邀请我妻子去您儿子20的生日宴会，有没有正式的邀请呢，陈太太？”
罗雅芙瞬间脸色就变了，勉强道：“顾总，您这是说什么呢？”
“罗千帆，放心贷公司总经理，现在人是在…”顾为谦，像在拍卖会现场吊人胃口一样，在关键的时刻停顿了一下“新国。不知道新国的那位陈太太，知不知道这个消息呢？”
罗雅芙感觉后背已经出了汗，但她脑子转的很快，瞬间明白了顾为谦为什么发难，她强自定了定心神，只是声音还有些不稳：“顾总，我儿子是您太太的粉丝，当年我们是非常真诚地邀请她来参加生日宴会的。”
她没再辩解自己的身份，回答了顾为谦的第一个问题。
顾为谦为罗雅芙倒了一杯红酒，眼睛微微弯了一下“不用紧张，只是想和您聊聊家常。”
顾为谦把酒杯轻轻地推过去，很绅士地推荐道：“尝尝，这款葡萄酒口感不错，助眠效果也很好，非常适合女士。”
“谢谢。”罗雅芙品不出味道，鼻间却嗅到了浓郁的果香气息。
“宴会上都有些什么人呢？”看着罗雅芙面露难色，顾为谦非常体贴地换了一个要求，“嗯，不如将当时的录像给我一份吧？”
罗雅芙瞬间瞪大了眼睛，顾为谦看到她这幅神情，捏着酒杯的手指微不可查地顿了一下，面上仍是看着非常亲和的笑容，“怎么，该不会要说没有吧？”
罗雅芙看着那双幽深的眼睛，只觉得周身发寒。
外界都说顾为谦和乔虞是商业联姻，两人只是表面夫妻，可顾为谦却突然开始为着四五年前的事发难。罗雅芙一时间拿不准顾为谦这是顾为谦想找茬的借口，还是真的因为要为乔虞出头。
如果是有其他的原因，这段录像并不算很重要，可如果是后者，那么就万万不能给他看。这一会儿罗雅芙心里闪过了无数个念头，却想不出顾为谦这一遭究竟是想要怎样。
顾为谦看着罗雅芙变幻的脸色，一颗心慢慢地沉了下去。正在罗雅芙想要开口周旋的时候，顾为谦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他拿起来扫了一眼，直接开口打断了罗雅芙的思考。
“看来罗女士想不出答案，我只好去新国一趟，约塔尔丁部长聊一下。”顾为谦已经没了耐心。
“顾为谦！你确定要得罪陈家吗？”罗雅芙色厉内荏地大声道。她没想到顾为谦已经查到了塔尔丁和陈修明的关系，一个华国的拍卖行总裁居然查得到新国政要的隐秘。陈修明的妻子正是新国工贸部部长的女儿，陈修明保证了陈家只会有这一位主母，才得到了塔尔丁的扶持。
“陈家？真以为陈修明能手眼通天吗？失去塔尔丁家族的庇护，陈修明还有什么？”顾为谦抬起眼皮看着罗雅芙抬了抬手，像是玩腻了猎物的狮子，“罗女士，请回吧。”
罗雅芙还想再说点什么，包房的门已经打开了，带她过来的那个男人在门口遥遥地对她做出了请的手势。罗雅芙看向顾为谦，发现顾为谦的视线已经落回到那支红酒上，自顾自地倒了一杯，彻底不再理会她，只好捏了捏拳头随着人离开了。
顾为谦一个人不知不觉地把一整支玛歌古堡喝完了，这是乔虞喜欢的酒，尽管是大比例赤霞珠酿造的，依旧带有女性所特有的包容和细腻，在波尔多顶级红酒里占据一席之地。就像乔虞在钢琴界打破男性壁垒，成为华国以及国际上知名的青年钢琴家。
他并不太在意罗雅芙紧紧闭上的嘴，不配合也只是多费点时间和功夫，顾为谦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他总有办法拿到录像。可罗雅芙心虚的表现让他有些心慌，那段录像变成了潘多拉的盒子，薛定谔的猫，他心底开始隐秘地盼望着罗雅芙和所有人都拒绝提供录像和信息。
他看着落地窗前自己的脸，屋内的灯光和窗外的灯光交错着，他好像看见了顾岩朝的脸，又好像看到了顾老爷子的脸。他憎恨着放弃了母亲的顾岩朝，自己却也成为了牺牲乔虞的人，还想要继续对乔虞的付出视而不见。
顾家像是一做奇异的牢笼，每个人都常年带着面具，按照剧本扮演着自己的角色。顾为谦庆幸于有自己的一方五十多平的小天地，他感到那张面具贴得他透不过气时，就回去那间小房子寻找那个简单快乐的小男孩。可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去的次数越来越少，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也许顾家人都有过挣扎，顾岩朝也曾短暂地逃出来过。他会抱着顾为谦牵着西丽娅去踏青，他会和西丽娅一起去喧闹的花卉市场挑选鲜花，他会参加顾为谦的家长会夸他很棒，他会生意失意时埋在西丽娅怀里索要安慰，甚至在最后的时候，他会站在那栋小屋下面对着六岁的顾为谦解释说他没有背叛。那些年的顾岩朝是一个真实的、鲜活的爱人与父亲。
回到顾家之后，顾岩朝的脸逐渐和顾老爷子的脸重合起来，顾家的当家只能是一个冷漠威严不近人情的符号。不论最初是什么性格，做过多少挣扎，只要成为了顾家当家，最后都会变成这个位置要求的样子，包括他自己。
顾为谦冲着玻璃中模糊的自己笑了一下，还好有乔虞，他才没彻底变成冷心冷清的怪物。酒意渐渐上涌，大脑刻意地忽略了乔虞要离开的事实，顾为谦迷迷糊糊地睡着之前还在想，这酒果然助眠效果很好，要给乔虞多在家里准备一些。
周六乔虞在花园餐厅见到顾为谦的时候，他穿着深灰色的竖条纹西服外套，搭配双排扣马甲，坐姿端正优雅，整个人却散发着一股憔悴颓唐的气息。看向乔虞的那双桃花眼里带着红血丝，眼下透出一片青灰色，能看得到细细的血管。
乔虞总舍不得看他疲惫奔波，想方设法尽自己所能地希望他不必那么辛苦，不必时时刻刻端起姿态应付一切，可他还是把自己搞成这幅模样。直到现在，她依然没办法对顾为谦的痛楚视而不见，不论这是否是刻意表现给她看的。
“最近很忙？”乔虞在顾为谦的对面坐下。
“嗯，想搞清楚一些事情。”顾为谦嗓音暗哑，像是感冒又像是睡眠不足。
“还是要注意身体。”乔虞把大大的帆布包放在怀里，掏出来一个牛皮纸文件袋，手指一圈一圈解开绳子，“协议我带过来了，你看一下。”
“婚前协议我也打印了一份，你可以对照一下。”乔虞把两份协议和一支派克笔推到顾为谦的眼前，“没什么问题的话，我们今天就签字吧。”
“小虞，我前天夜里胃出血去了医院，今天上午才出院，脑子实在不清醒，可不可以改天？”顾为谦说话带着点鼻音，一双红红的眼睛透着委屈。
“你可以发给你的律师帮你过目。”
“我现在不是富斯的总裁了，使唤不了顾家的人。”
“我可以帮你聘请一位。”
“小虞…”
“阿谦，不要这样，你不能总是利用我的心软，你明白我总是拒绝不了你的。”乔虞声线还是很平稳，眼神却透出了无奈和哀伤，“我好不容易才能坐在这里，和你平静地说这些话。”
“阿谦，只这一次，请你对我好一点，不要对我用手段。”
作者有话说第13章 录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