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巳惊蛰》战龙四驱

17、浪荡生官学遭惩戒

　　“谢谢温兄了。”杜雍为正色道。
　　温巳蛰颔首一笑，满是稚气，“既是相识，你的事便是我的事。”
　　一旁陆团团轻咳了几声，“你们还要这样多久？”
　　杜雍为才回过神来，自己还在温巳蛰怀里，扑腾着要下来，温巳蛰耸耸肩，轻笑着放他下来，瞳孔中笑意渐深，道：“那若无事，温某便告辞了。”杜雍为送他出门，便整个人陷在床榻上。
　　陆团团心有戚戚，道：“李兄确实仗势欺人，我们不要同他一般计较。”
　　“我不犯人，然人犯我。”杜雍为苦笑，“今日才是夜明珠，明日指不定又要出什么幺蛾子。”
　　陆团团折扇一展，“没看出来这纠缠杜兄的小混混大有来头啊。”
　　“并未纠缠，反倒是我要感谢那人出手相助。”
　　陆团团笑开，"我并未用词不准呢，杜兄不晓得这人对你是别有用心吗？"
　　杜雍为不愿多想，"我直觉此人内心良善，那便很好。"
　　陆团团合了扇子，笑呵呵的离开了。
　　是夜，杜雍为又点灯读了会书，感觉到一阵倦意后便要关窗入睡，却看到灯火阑珊处，一个黑色人影还在不远处望着他的窗口，他心下一动。
　　"小混混……吗？"他口中念叨，觉得很是有趣。他身无长物，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可图谋，但是觉得此人不远守候着他，心里不免感动。他东家西家凑就盘缠，孤身一人上了京城，人不生地不熟的，还能碰见这样的人，缘分的确妙不可言。
　　第二天他早上照常起来，点灯读书，又看见那人影在不远处晃悠。
　　温巳蛰看着杜雍为的窗，回忆便如走马灯，一帧一帧的画面闪过，心里很暖。一个人拉了拉他的袖子，他不去搭理 。
　　那人似是不肯善罢甘休似的，又去拉了拉，温巳蛰才看到是一拖着鼻涕的小孩。小孩让他给自己买个糖葫芦。温巳蛰唬他，"我没带钱，下次买给你。"
　　那小孩哇哇大哭起来，冒着鼻涕泡泡，连过路的人也对他指指点点，温巳蛰没辙了，抱着小孩跑去找小摊。
　　好容易找到一个买糖人的，温巳蛰一摸口袋还真的没带钱，原来他出门走得匆忙，平时又有阿黎跟着，都没有带钱的习惯。那小孩子哇哇大哭，冒着鼻涕泡泡，"坏哥哥，不给我买糖人吃，我要娘亲呜呜呜呜。"
　　温巳蛰想着要不带他去找娘，结果还没等他有动作，一泡温热的童子尿浇了他一身。
　　温巳蛰气的牙痒痒，他又不能把这小孩扔在这大街上，只能湿着衣服拎着这个光屁股小孩去找他娘。
　　一个清隽俊逸，月白罗衫的身影出现，温巳蛰一怔，才发现是杜雍为。杜雍为含着笑，拿着一个糖人，弯着腰对那小孩说："不哭了不哭了，我和这个哥哥一块带你去找你娘亲好不好？"
　　小孩看见这么温柔好看的一个哥哥，止住了哭，满心欢喜的吃着糖人，叫着哥哥哥哥。杜雍为抱着那小孩，问温巳蛰要不要来他旅店换件衣服。
　　温巳蛰一口答应了，还冲着那个光屁股小孩做着鬼脸，"有糖吃就是好哥哥，没糖吃就是坏哥哥。"
　　小孩也不甘示弱，冲着他龇牙咧嘴的，小牙肉都露出来了，抱着杜雍为不撒手，跟示威似的。
　　温巳蛰气急，抓着杜雍为的袖子，气鼓鼓的说："这是我哥哥！我亲哥！"那小孩呆住了。
　　杜雍为捂脸，"不要跟小孩子一般计较好吧？"
　　温巳蛰点点头，"你说的很有道理，但是见者有份，所以你也得给我买个糖人。"
　　”……“
　　那卖糖人的摊主看见生意来了，乐的眉开眼笑，忙着招徕客人，“看看吧，都是刚做的糖人，花样很多，别处的可没我这里吹的像。”
　　那木桩上密密的插了好几串糖人，有猴子形状的、马状的、兔子状的、蛇状的，倒是个个惟妙惟肖，可见摊主所言非虚。
　　温巳蛰玩心大起，也没说要买，就自己顺手从木桩上抽了两串来把玩，口里啧啧称奇，小孩指着一个兔子形状的糖人说，“哥哥，我要这个。”杜雍为就掏钱给他买了。
　　温巳蛰突然道：“哥，我也要。”
　　"……"
　　杜雍为白了他一眼，“我身上钱不够了，你自己身上也不至于没钱，总可以自己买吧。”
　　＂……可是我真的没带钱。＂
　　翌日，温巳蛰去上官学了，他逃学旷课很久，课业荒废很多。官学顾名思义，来读书的都是世家子弟、皇亲国戚，聘请的是两鬓花白的博学大儒。夫子脾气不是很好，向来只青眼有加于那些学习优异的学生，温巳蛰这样的，夫子一向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他门门功课低空飞过，不至于一学年挂满红灯。
　　温巳蛰一大早就起晚了，匆匆坐着马车赶过来，一见上课了，又从后门偷偷溜进来，夫子正在踱着步朗诵经书。
　　萧琛笑嘻嘻的绊了他一脚，温巳蛰很不幸的摔了一跤，脸着地，一下子弄出很大的声响，别的同学都回头来看，温巳蛰羞的恨不得地上有条缝，好钻进去。
　　始作俑者萧琛坐在座位上指着他哈哈大笑，苏琼脸上是一贯的漠然，他冷哼了一声，“哗众取宠。”
　　温巳蛰尴尬的笑笑，“夫子好。”
　　那夫子少不了对他吹胡子瞪眼一通，一挥袖让他去座位坐下，温巳蛰脸上讪讪的，赶忙找个位置落座。
　　那夫子是位学识渊博的大儒，多次婉拒了先君聘请他担任东宫太傅的好意，只是留在官学里担任讲师。他衣服穿戴齐整，发冠笔直，这节课先是抽查了学生们背书的情况，然后讲起了进京赶考的一个学生写的一篇文章叫《问京赋》。据说此生很是自负，进京第一日就给丞相投了名贴，而夫子先是将手里抄写的文章当堂念了一遍，还啧啧称赞，语气中不乏赏识。
　　“宣父尚能畏后生，这个举子虽然年纪轻轻，却文采斐然，不容小觑，他日委以重用，必能成我大晋的栋梁之材！”
　　温巳蛰困了半节课，突然醒了，听到了后半句，用毛笔杆捣了捣坐在前面的萧琛，“夫子刚才在说什么呢？”
　　萧琛回过头来，凑近些，压低声音说：“夫子在夸赞一个进京赶考的举子，写了一篇轰动国都文坛的文章，说他有大才华。”
　　“敢问夫子，这文章是谁写的？”温巳蛰突然举手发问。
　　夫子有点惊讶，没想到天天不务正业的温巳蛰还会对这感兴趣，他没说具体名讳，而是说了这位举子姓杜。温巳蛰兴致更上来了，他向夫子要文章，打算誊写一份，裱在书房里，观摩学习。夫子知道他是个草包，但是也没反对，觉得能感化一个浪子回头，也不失为教化之举。
　　下了课，他就被夫子留下了。
　　“想当年，在国君还是公子的时候，虽然生母卑贱，仍能刻苦学习，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那夫子指着温巳蛰的鼻子，一脸痛心疾首。
　　温巳蛰挠挠头，卧蚕飘飘，潋滟了笑意，面如三月春桃，“我知错了，下次不会了。”
　　“不要让我知道还有下次！你虽然是世家子，离了这身份你便什么也不是。”
　　温巳蛰耷拉这脑袋，只顾答应，夫子训完他走了，萧琛才笑嘻嘻的走上前来，拍拍他，“好久不见啊，还以为你出家了。”
　　“我最近很忙，没空搭理你。” 温巳蛰甩给他一个白眼。
　　萧琛执着的追问:“温兄你忙什么呢？”
　　“跟你有什么关系？咱们非亲非故的，不要一副咱们很熟的样子好不好？”温巳蛰已经打算脚底抹油，跑路回家了。
　　“咱俩都是一个组合了，你还要瞒我什么？”
　　“什么一个组合？骂你还要带上我？？？”温巳蛰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獐獠之辈啊。温兄连这个都不知道。”
　　话说京城世家子弟里有二害，皆是不学无术花天酒地的草包，一个是萧琛，好侠，终日和乞丐游侠混在一起，一个是温巳蛰，好美色，没事就去青楼楚馆寻花问柳。此二害合称獐獠之辈，令京城上下人人侧目而视，避之唯恐不及。
　　“快别说了，真丢人。”温巳蛰真想捂住杜雍为那张滔滔不绝的嘴。
　　苏琼一身锦缎蓝袍，眉眼冷冽，一过，道：“让一下。”
　　温巳蛰好脾气的笑笑，“不好意思哈，挡了苏兄的路。”
　　萧琛冲着苏琼远去的背影装模做样的提了提拳头，“装什么装？怎么一天天跟一副别人欠了他钱的样子啊？”
　　温巳蛰耸耸肩，叫了阿黎，就大摇大摆的回去了。
　　一回温府房间，一个玉雪可爱的团子就如同闪电般冲进温巳蛰的怀里，嘴角还带着没吃净的酪酥，蹭的温巳蛰衣服袖子上都是。
　　团子大呼:"哥，你终于回来了，我想死你啦。"然后一个考拉抱树的姿势搂着温巳蛰的脖子不撒手，勒的温巳蛰直翻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