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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日日思君便去见君 ...

  •   已是晌午时分,酒楼说书的已经开始说书了,分享着来自天南海北的奇闻轶事,食客们有的停放了筷子,凝神听他讲述。孩子们搬了小板凳,也坐在一旁,磕着瓜子。酒楼的小伙计有个兔唇,他正在拿着抹布擦桌子,这时动作也放慢了些。
      “话说睢南王一把火烧了世子府,然后去向不明,可真够离谱的。我有官场的朋友告诉我,‘睢南王中了妖邪,鬼迷心窍了,非要求仙问药,在自家支起高炉,四处采购奇珍异物,非要炼出仙丹’。"
      众人听得津津有味,那一旁的小伙计却嘟囔着:"睢南王为人,你们又如何得知,现在人已经驼居崖退堇军有功,你们还这样胡编乱造污人名声……"
      说书的听了,笑道:"小伙计,你倒是可笑的很,我只说是他人传言,又没有说是真的,只是讲给大家开心开心,当作茶余饭后的乐子罢了,大可不必当真。"
      兔唇小伙计攥紧了拳头,忙碌去了。杜雍为看到他,那小伙计个头很高,身形瘦削,白净相貌,眼下一颗泪痣,瞳孔明澈,只是生了个兔唇,忍不住道:"真是可惜了。"
      "可惜什么?"
      "这小伙计本是一副好皮相,非生了个兔唇,这不就是白璧生瑕,让人痛心吗?"
      温巳蛰反倒笑了,"这倒不算什么,我见过比这更痛的痛苦,只是没法说出来罢了。这人世的悲喜,本就无法完全共通。"
      那说书的人又故弄玄虚的道:“这朝戈嗜战,人尽皆知,他喋血寿阳宫,逼宫篡位。”
      “是了,朝戈这国君之位,本就是篡位来的,他不过是个窃位的家贼,甫一上位,大杀四方,同父异母的亲兄弟一个不留全杀光了。”
      “是急着立威吧?”一个庄稼人打扮的彪形大汉道。
      又有人说:"当年朝戈来我大褚当质子,国君还是公子的时候就与他交好,给了他不少恩惠。如今上位,这天下,又要换一番天地了。"
      杜雍为一脸严肃的听着,眉头紧锁,并无言语。一旁温巳蛰吧唧吧唧这栗子,饭上来后,又往嘴里塞满了酱牛肉,腮帮子鼓鼓的,顾不上说话。温巳蛰吸溜完自己的面条,挑出了葱丝,才停嘴,看见杜雍为的三鲜面还晾在那里,没动几筷子。
      "食物是无辜的,你这面都要坨了,你不吃我吃。"温巳蛰抬起筷子,就要去挑杜雍为碗里的面条。
      杜雍为方才回神,拿筷子一挡,"我又没说不吃。"他吃了几筷子,道:"温兄以为,堇国此举是何用意?"
      温巳蛰正在专心干饭,冷不防听到这问题,面条都卡喉咙了,咳嗽了好几声,清清嗓子,说:
      "不安好意。"
      "……"杜雍为扶额,"你这形同没说。"
      温巳蛰说:"我又不是那朝戈肚子里的蛔虫,他的心思我是没法揣摸清楚,我只是觉得国君既然有恩于他,他应该不会贸然进犯,拿朋友开刀吧?"
      杜雍为叹了口气,"朝戈喋血寿阳宫的事,我在进京的路上略有耳闻 ,据说寿阳宫大火三日未熄,宫中珍宝奇藏,尽数付之一炬。虽说朝戈小小年纪就被送去敌国寄人篱下的做质子,到底是一父所生,竟下的如此杀手,真是丧尽天良。"
      "话不能这么说,据说朝戈之妹朝子衿因为其母商夫人失宠,在朝戈送去做质子后一时间人人可欺,据说受了歹人凌辱糟践神志不清,心智和几岁孩童无异。"温巳蛰道。
      "话虽如此,我的希冀便是堇国不要犯我国土,我生为褚人,断然不愿看到再起战火,伤及黎民百姓。"
      温巳蛰定定的看着他,嘴唇微勾,"我亦如是。"
      杜雍为说:"那我倒是很想问问,温兄前几日为什么要在我窗下。"
      温巳蛰有些微微的晃神,心不在焉的道:"因为想去见你。"
      "我与温兄谈不上相识,何来想念?"
      温巳蛰孩子气的笑笑,"你真的不认识我?那我们认识一下好了。"他又正襟危坐道:"我叫温迟,字巳蛰。"
      "杜礼,字雍为。"杜雍为回。
      "我可以实现你的愿望。"温巳蛰眼巴巴地看着他。
      杜雍为感觉好笑,这位小公子谈起人间世事老成得很,偏偏话题引到他身上,又幼稚的打紧,"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比真金白银都真。"温巳蛰睁着龙眼似的大眼。
      "我想尝尝天一湖的切脍,你可有办法?"
      "你的愿望就是这个?太没劲了吧。"温巳蛰往后一仰。
      杜雍为缓缓道:"我来京时就听闻天一湖有渔家,垂钓者钓鱼现售,游人竞价,买卖做成,立制切脍,鱼肉鲜美,而往往竞出天价,我倒是很想尝尝看。"
      温巳蛰嘟囔了嘴,一挥手,"好说好说,我还可以给你包上湖心亭赏景的VIP座位,包君满意。"他又笑了笑,"那么杜兄,我们下回接着约啊。"

      回了旅舍,陆团团听说温巳蛰邀请杜雍为去天一湖的湖心亭去尝切脍,小折扇扇的给杜雍为呼呼响,"杜兄可不可以带我问一下,可不可以自带家属?"
      杜雍为一摊手,"不是我请客,我做不了东,等等……为什么是自带家属???"
      "我可以谎称自己是你的胞兄。"陆团团难为情的说。
      杜雍为扶额,"只是为了蹭顿饭的话,陆阖你大可不必。"
      舍中众兄弟都围着李暄,李暄正得意得紧,道:"这是我家从西域回来的商队带来的夜明珠,我要带给王司马家的千金,以博美人一笑。"其小厮很狗腿的奉承:“是,是,公子万贯家财,王家小姐哪会不动心?”
      杜雍为听了他们的话,顿了一顿,绕开他们准备回到自己的房间去,李暄干咳几声,伸出腿绊得杜雍为生生打了几个趔趄。
      李暄抱着拳,"杜兄哪里去啊,怎么不来看看我这上好的夜明珠,这宝珠配美人,杜兄也不替我参谋参谋,尽一尽兄弟仁义?"
      "我还有书要读,没有这样的雅兴。"杜雍为一口回绝。
      "别急着走啊。"李暄挡住杜雍为的去路,那马脸带笑,一副不怀好意的样子。
      陆团团见状,小折扇一展,走过来,拿扇子拍拍李暄道:"李兄这是何必呢?你我明知杜兄一心向学对男女之事并无兴趣。"
      李暄啐了一口,"并无兴趣是哪来的事,就是正人君子也不过是做做表面功夫,难道不会娶妻生子?"
      陆团团意识到自己口不择言,说错了话,忙慌不迭作捂嘴状,杜雍为缓缓回头,道:"李兄不要见外,我给你看看便是,只是平日只顾读圣人语论,对珠玩玉器一类确实了解甚少,我来看珠,实在贻笑大方了。"
      "无妨,无妨。"李暄道。他顺手将珠子给杜雍为,又装作不小心,让珠子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杜雍为呆住了。
      李暄马上换了一副嘴脸,"你就是嫉妒我家世好,我只是拿出宝珠给你欣赏,你居然心怀恶意,故意不好好接,毁我宝珠,是何居心?"
      "不是我做的,在场的同窗都可以作证。"
      "我虽身无长物,却不行夺人所爱之事,李兄所言也要有凭有据,不要暗自揣测,信口开河。"杜雍为皱起眉头,眼中闪过冷冽之色,厉声反驳。
      李暄不管这么多,拉着众人,嚷嚷着非要去报官,动静太大,吵得店主人都从卧房里出来。
      “吵什么吵,大晚上不睡觉?”
      李暄指着杜雍为,大喝一声:“大家给我看好了,这个伪君子的真面目,平日里读些圣人言论,背地里做这些勾当!”
      三人成虎,不等杜雍为反应,平日里与李暄交好的几个纨绔子弟就上前来,架住杜雍为就把他往外拖。
      “慢着!”有人大喝一声。
      杜雍为轻轻抬眼,来人鸦黑常服,俊美异常,那月牙白的珠坠一摇一晃,摇曳在他心里。
      温巳蛰脸上愠怒,他身长八尺,气焰足足压了众人一头,“我是温尚书之子,你们谁敢动他?”温巳蛰轻松放倒了两个纨绔子弟,飞身向前,拔出魍魉剑,剑锋一晃,擒制杜雍为的两个人赶忙松手。
      温巳蛰伸手一托,杜雍为稳稳落在他怀里。
      杜雍为反应过来以后,像条鱼一样不安分的在温巳蛰的怀里扑腾。温巳蛰轻笑,反倒将他顺势搂的更紧,道:“还想在我眼皮子底下搞事情,就凭你们几个打得过我?”
      那几个纨绔子弟刚听见温巳蛰自报家门,就慌了神,脸上陪着笑,“不知是温公子,多有冒犯,还请见谅。”
      那李暄发现遇上个不好惹的主,赶紧翻脸比翻书还快,“哎哟哟,这是我不小心,刚才错怪了杜公子,我真该打。”说完还假模假样的给了自己几个耳光,实则手里留着力气,挨着脸就不使劲了,松松往脸上扇了几掌风。
      杜雍为伏在温巳蛰的胸口,却清晰地听见他逐渐加快的心跳。明明嘴里放着狠话,心却跳的这样快,是因为心虚吗?杜雍为心里想。他闻到温巳蛰丝绸衣料上熏香的味道,还有桃花酿清冽的清香。
      鸦黑常服少年清俊秀逸的眉眼,浅褐卧蚕,和在杜雍为眼前摇曳的那只月牙白的珠坠,让他微微的晃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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