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寄生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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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在说话，不对，你说的也不是人类的话，可我为什么能听懂你在吼什么。”原野呆呆的看着雷，不太确定的问，“基因改造？魔法？妖精？还是我一直是还在做梦。”
雷被原野逗笑了，笑声大而低沉，在屋内甚至引发了阵阵回响，“不管几次，都会被你们人逗笑。”
原野第一次听到熊笑，耳朵都被震的点疼，但意外的还挺好听。
“不得不承认，你们人的教育是非常成功的，你怀疑我，怀疑自己，怀疑科学，都没怀疑过你所在的世界是不完整的，这才是世界的真相。”雷像一个可靠的大叔，沉稳的看着原野。
吴婆接过话，“我说过，希望你能以一个新生儿的状态，重新接受这一切，这里并不是常理的世界。就像我刚才说的，人类只是地球的寄生虫，甚至可以说是害虫，是贪婪的掠夺者。”
“地球真正的主人，是地球，一位慈爱的‘妈妈’。”
原野接受着一波又一波的冲击，精神上已经混乱，尤其是一头会说话的熊坐在不远处，威慑十足且毛骨悚然。
但原野知道必须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在这场冲击常识的谈话中，被牵着鼻子走是很可怕的一件事，没有自己的思考，不知不觉间就会被洗脑，到时候被吃了都不知道是怎么s死的。
“你们这是在向我展示，亦或是在示威，我只能说你成功了，毕竟如果没听到过雷讲话，我想我根本不会相信你们所说的哪怕一个字，我也承认这里有些超自然的现象，能和动物沟通，小碗有着不寻常的力量和敏捷度，但你告诉我这里才是真实，不足以让我信服。”
原野斟酌着继续说：“你让我去怀疑世界，可为什么我要怀疑，从小到大，我所学习的科学是可被利用的，未被证伪的，这个世界也在我理解的范围内有序的发展 ，甚至于现在，我也还是不相信你们，我承认人类是自私的生物，但那又怎样呢，况且你没有证据证明我所处的世界是假，而你们的是真的。”
“因为地球是活的，它向我们传达了需求。”
“你是说你与地球对话了？”
“当然，不止是我，你也已经和它交流过了。”
“不，我很确定，我没有。”
“昨天晚上，它去找过你，地球没有发言人，他不会派一个代表来和你谈话，这种交流是意识层面的，你难道没有梦到什么吗，比如，黑色的怪兽。”
“你怎么知...”原野一时语塞。
本以为那就是一个噩梦，但是现在一想，这个梦确实处处透漏着古怪。
梦是人的潜意识，一般来说人是不会梦到完全陌生的人或事，就算是梦到了也都是混乱朦胧的，比如陌生人的脸都是模糊不清的，事件的走向是奇怪没有逻辑的，时间轴是混乱的，但昨天梦里的怪兽和男子都是那么的清晰，真实，自己现在都能回想起来男人的长相和那黑色怪物狰狞扭曲的模样，甚至于所有的细节，怪兽的深红色血液洒在草地上，将草皮烧出一个又一个黑洞，勇士手持奇怪的武器，敏捷的周旋，战斗。
吴婆从桌子下拿出一个木盒递给原野，打开后赫然是梦里男人的画像，画像的年代应该很久远了，但是被保护的很好。
“来这里的每一个人都会梦到同一个人，他是村子的第一个勇士，魏勇，地球在告诉我们要战斗的同时也在告诉我们怎么战斗，其他生物也会做相对应的梦，像雷梦到的就是巨大的黑熊在与怪物战斗，这就是地球提出的诉求，它想让我们为它，也是为了我们自己，去战斗。”
“战斗，是和梦里的那些怪兽吗？”
“当然，这是我们的使命，你可以简单的将地球理解为一个实心的泥球，最外面附着的是一层稀松干裂的泥土，越往中心去，泥土密度越大越紧实，其中最里层就变成了有着极大的能量液态物质，浓稠炎热。我们是生活在表皮的寄生虫，内部有内部的虫，所有都依附于地球生存。”
“一些意外，更多的是因为人类开采资源，就在球上形成了一个又一个沟，有大有小，有深有浅，这些沟没有足够的硬度支持自己稳定的存在，物质总是要由高密度向低密度运动，这些沟壑会发生坍塌，周围的物质会涌入其中，问题在于这个过程并不是平稳的发生，而是经常伴有剧烈的运动，其中最剧烈的就会引发地震，海啸等等，这种运动从一个地方带走了大量物质，发生的又很突然充满不确定性，就会在其他地方形成新的裂缝。”
“在这样的不断的运动中，裂缝越来越多，有一些会逐步消失，有一些则越来越深，直到裂缝开到了液态层，唤醒了恶魔。”吴婆用看破俗世的语气平淡的叙述着这些骇人听闻的话。
“恶魔是指那些黑怪物吗，你的意思是它们来自地壳深处 ，想不到你们的理论格外的....科学。”原野摸了摸下巴。
吴婆接着讲述，“我们叫它们核怪，核怪通过裂缝来到地表层后就会开始疯狂的进食，我们猜测在地核中，生存条件是非常恶劣的，事物等资源很匮乏，其中它们的最爱就是我们这种酥脆可口的碳基生物，核怪带来的破坏是灾难性的，核怪没有固定的样子和大小，但破坏力是同样的惊人，我们已知的最小的核怪大小相当于老虎，仅仅一只就会吃光方圆百公里的所有生物。”
“核怪就像是地球的癌细胞，没有理性，不可交流，只有原始的进食欲望，肆无忌惮的破坏地球，如果一味地放任地球就会生病甚至死亡。”
“这里是降临村，是地球的伤口，是缝隙，是地球意识降临的地方，是核怪降临的地方。而我们，是地球给自己开的药，用你们年轻人的话来说，我们是地球卫士，被选中的人，超级英雄，随你怎么理解，地球意识希望我们能守卫这条缝隙，守卫地球。”吴婆抿了一口茶，稍微给原野一点消化的时间。
“理解了，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么这里就像是一个地球自卫队，无名英雄，守卫人类，你们值得被全人类歌颂，但是我只是一个普通人，不算聪明，也不强壮，更没有什么超能力，我就算加入也不能增加你们的战斗力，又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在我身上费这么大功夫。”原野问。
“你错了，我们想守护的从来不是人类，是地球。”吴婆说，“你现在还带有人类的傲慢，可以理解，这是多年以来的潜移默化的结果，你现在还认为人类是万物之灵，高于其他物种，但其实人类没有什么特别，为什么你觉得地球单单选择人类作为他的战士呢？人类不是最强壮的，不是最敏捷的，不会飞，少善水，难道仅仅因为人类会思考，可是比人类聪明的生物明明有很多，所以人，并不特别。”
吴婆指了指身旁的雷，“我说的我们是指包括雷在内所有生物，我们没有高低之分，平等的生活在降临村，所有人的目标一致，就是守卫这里，如果忽略吓人的怪兽，这里简直是比乌托邦更理想的地方。当然为了让我们能拥有战斗的能力，地球意识赋予了我们一些能力，沟通就是其中一种，我们可以无障碍的和村子里的所有物种交流，剩下的还不能告诉你，等你成为了我们的一员，自然就会知道。”
原野沉默片刻，“这不是小事，我需要时间，我能不能先和家里报个平安。”
吴婆摇头，“不是不行，而是我们做不到，你有没有想过，这里这么多生物，旁边还有一条直达地核的裂缝，在卫星上应该很显眼，为什么没有被发现呢，这么多年你有听说过这种地方吗，就算是政府封锁消息也不可能做到把一个地方抹除掉，其实世界是公平的，地球意识赋予了我们战斗的能力，也夺走了我们的‘存在’，这里无法被检测，无法被记录，无法被保存，无法通过任何手段社会性存在，现在外面的人根本不会注意到你的失踪，在你进来的那一刻，你就只在村子里存在了。”
“孩子，现在我们活在记忆之外。”
吴婆的话带来了沉默，原野承认已经相信了她的理论，但自己不是小孩子了，不是那种听说能拯救地球就热血沸腾加入其中的人。
“这种消失是永久的吗。”原野艰难的开口。
“不是，出了村子你就又回到了记忆里，但是对于村子你就是一个外人了，你将被夺去记忆，忘记发生的一切。”
“我可以考虑一下吗？”
“可以，最晚明天请你给我们答复，你可以在村子里随意行走，这里所有生物都是平等的，记住这一点，所有的都是伙伴，不要试图伤害任何生物，你还没被认可，出了这栋房子，你不再能听懂伙伴们的话。”吴婆示意原野可以离开了。
“去看看吧，孩子，去好好的感受一下再做决定，”雷忽然开口，在整场谈话中，雷除了开始说过几句话，其他时间一直安静的坐在一旁，像一个忠诚的护卫，“这么多年我还是不能理解你们人的思维，但村子的规矩是谁救回来的人谁负责，我不是个称职的引导者，出了门之后我们也不再能交流，我给你的建议就只有听从你的心，作为一只熊 ，哪里舒服在哪里安家就是我全部生活指南。”
原野在雷的陪同下出了房门，外面的阳光洒在身上，驱散了刚才这番谈话生出的森森寒意。
时间仅过了一个小时，但仿佛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嗷”
雷轻吼一声，果然走出房门后，原野再也听不懂雷的吼叫，大概是在给原野带路吧。
两个人沉默的走着，忽然一种强烈的孤独感笼罩着原野。
一直以来，原野是游离于主流社会之外的，没有家人，鲜有朋友，不热衷于人情世故，不醉心于研究创新，也没有什么物质欲望，说到底生活的意义也仅仅是活着罢了。
喜欢远行徒步，也是一种逃离，原野找不到意义，更讨厌人类社会的种种“规则”。
现在忽然有一个机会，一个包裹着糖衣的毒药摆在原野面前。
自己该相信吗，该留下吗，还是该回去。
留下来是一场豪赌，代表着舍弃现代社会的一切。
可回去之后呢，面对的还是重复的生活，无意义的人生。
“哟，雷来了。”迎面走来一个精壮的中年男子，打破了沉默。
“嗷嗷，”雷抬爪轻轻拍了一下男人。“嗷嗷嗷。”
“对，他们回来了，正在里面闹腾呢。”男人看向原野，“你就是新来的，是长的挺讨喜的，不过表情有点呆，哈哈哈哈，看你一脸懵样，刚聊完吧。”
“嗷嗷嗷”
“哎你个‘嗷嗷’，怎么还带骂人的，我又没说错，就是一脸傻样，还没决定留不留下，你就这么护着他。”
男人嘴里竟然发出了熊叫，原野再一次风中凌乱。
“喂，小子，我叫王志刚，叫我刚叔就行，快吃饭去吧，一会都让那帮小兔崽子吃完了。”男人踹了一脚雷的屁股，“走了，老登，”晃悠着走开了。
“看得出来你们关系很好，”原野看着男人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的说。
“嗷嗷嗷”
“抱歉，我忘记了我听不懂你说的话了，你是要带我去吃饭对吗，走吧。”
往前走了50米，就听见了阵阵喧哗声，人声，鸟鸣，兽吼交织，就算不知道在说什么，也能感受到欢快的氛围。
走近是一张大长桌，这一桌的人和动物显然都已经喝多了，小碗和尔图也在。
小碗坐在桌子中央，左手搂着豹子碰杯，右手拽着尔图不让他离开，尔图虽然一脸不耐烦，但是也没有挣扎，静静的抿着酒。
“呀，小原同学来了，”一眨眼，小碗就闪现到原野眼前，一股酒气铺到原野脸上。
“快来快来，万姐给你留了饭。”
“新来的有没有被吴婆吓尿裤子啊，哈哈哈哈哈哈。”桌边一个长相凶残的大汉高声调侃。
“喝酒也堵不上你的嘴，别吓到人家。”一旁长相清冷的女人抓起鸡腿塞到男人嘴里。
原野被拖着按到了座位上，一坐下，腰上就缠上了一条蛇尾，被豹子蹭了一下手，鸽子轻啄了一下手指......
一下子就被动物包围了，小碗也被它们挤到了一旁，“别害怕，它们这是在跟你打招呼。”
被挤到一旁小碗也不生气，笑眯眯的和原野解释。“刚才带你来的时候，怕吓到你它们都躲起来了，只有那些常见的动物装作是家养的看了你一眼，回来之后和它们好一通吹嘘，终于等到你出来了，它们有点激动。”
“吱吱吱”金丝猴挎着一个小篮子从头顶荡了过来。
“万姐来给们送吃的了，呀，万姐我不是你的最爱了吗，你给他俩留了这么多好吃的，都没有给小碗留。”
“吱吱吱。”
事情发展到现在，原野已经不会为万姐是一只猴子这件事而惊讶了，微笑着接过篮子，轻声说了句谢谢。
看到食物送来了，这些动物朋友们也就散开，把空间留给原野让他好好吃饭。
说起来，这几天原野吃的东西仅仅是昨天的那一碗粥，现在绷紧的神经忽然松了下来，饥饿感如潮水般涌了上来。
这里的食物都是偏原始的麦饼，烤肉和小青菜，味道却格外的好，这一顿饭吃的原野心满意足。
刚放下筷子，不知道谁就给原野塞了一杯酒，小碗眼睛亮晶晶的来找原野碰杯，再一转头，见过的，没见过的，大家喝作一团。
在这种快乐的氛围下，原野心中的恐惧渐渐被驱散。
不知不觉，从中午喝到了天黑，桌子边燃气了篝火，树上挂着的灯笼也被点亮。
村子里也亮起了星星点点的灯光，这一瞬间的降临村，像一个无忧无虑的世外桃源，祥和，快乐，自由。
“方便说两句吗？”一整个下午都没怎么说过话的尔图，将原野带到了一边。
两人席地而坐，之前的忌惮，猜疑，相互试探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在这种氛围下，石头也会被捂热。
“很久没有来新人了，他们今天玩的有点疯，大家都很喜欢你。”尔图淡淡的开口。
“有什么想问的吗。”
原液深吸一口气，“原来有，现在忽然觉得一切都不重要了。”
向后一倒，躺在草地上，原野看着穹顶上繁星点点，听着身旁热闹欢乐的嬉闹，感受着自己的渺小。
“这里很好，特别好，我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开心了，”原野说。
“外面的人都很忙，把自己搞得很累，忙来忙去到最后也没弄明白追求的是什么，外面的人也都在争，争来争去把自己变成丑陋的利益傀儡。这么多年我在外面也没混明白过，严格意义上，我在外面算一个失败者。”
“决定留下来了？”尔图问。
“不，我就不留下了，拯救世界什么的对我来说果然还是太沉重了，不管你信不信，其实我并不害怕死亡，我害怕的是我守护不了这里，我这么普通，真的能战胜核怪吗，我不敢赌。”原野回答。
“这里就像一个美丽的梦，可是不属于我，要是出去后能记得这里就好了，留个念想，但是听吴婆说我出去之后应该什么都不记得了。”
“你是个温柔的人，所以不适合外面弱肉强食的世界，你看他们，人和动物真的有区别吗。”尔图示意原野回头看还在闹腾的大家伙。
“动物的字典里没有责任这种说法，他们狩猎，保卫，繁衍，遵循的是本能，也都活的好好的，甚至可以说比人活的快乐，到了人这里生出了责任这个东西，当然我不否认责任感是个好东西，但是别被责任感压垮。”
“现在的责任感被上位者扭曲了，为什么一定要通过自我牺牲，降低自己的生活质量才叫有责任，为什么要把责任全都压在自己身上，才叫有责任，这无非是一种偷换概念的压榨，责任，不应该是我们每个人努力让自己过得更好才出现的吗，为保护自己的美好生活而战斗，为了保护我们的领地，我们喜欢的家而战斗。”
“所以说放下责任多想想自己，你才是人生的主人公，我们都在，遵循你的心去做你的决定吧。”尔图没有再说话，只是坐在一旁陪原野看星星。
“你们两个怎么躲在这里，在说什么悄悄话。”小碗一蹦一跳的跑来，一手拉起一个，“搞什么低气压，有小碗在的地方拒绝不开心，这辈子有几个今天，所以你们两个快过来。”
这场聚会一直持续到深夜，醉倒了一片，最后打扫战场的竟然是喝的最多的小碗。原野不算喝多，也绝对谈不上清醒，浑身使不上力气瘫软的坐在地上，看小碗每人一碗醒酒汤，送回家里的回家，送回窝里的回窝，最后只剩下原野。
小碗背起原野晃晃悠悠的朝村边那个小木屋走去。“怎么样，小原同学，今天还开心吗？喜欢这里吗？”
“小碗”
“嗯？”
“谢谢你，我今天很开心。”
“嘿嘿嘿～”
“能问问你为什么会选择留在这里吗？”
“因为在这儿开心呀，这是小碗自己选的家。”
“你不害怕吗？”
“怕什么，核怪吗，比起区区小怪兽，小碗更害怕失去大家，所以小碗有在非常努力的训练啊，勇敢战斗。”
“但你保护不了它们所有呀。”
“哎呀，我自己有几斤几两，我还是清楚的，怎么可能保护得了所有，如这里是大家撑起来的降临村，我们互相保护，来这里的也清楚，死亡本就如影随形，避无可避，就算死掉了也不会怪谁。”
“这样啊。”
“原野你呀，太温柔了，总是想方方面面都照顾到.......”
伴着小碗絮絮叨叨的说话声，原野意识渐渐模糊。
“小碗，你知道吗，我一个大男人被你喝趴了，还被你背回家，真的有点丢人。”
用最后的力气，原野在小碗耳边说。
之后就陷入了黑暗。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寄生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