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liss Point 满足点》惊禅

32、眼罩

　　到家已经过了十二点，好在第二天是星期日，不用上班，自然…… 更随意些。淋浴的水倾泻而下，迟清淮老老实实的洗澡。她觉得自己有点奇怪，也不知道是不是那破生蚝的作用，又或是那电影。脑袋里总会想一些什么有的没有，都跟季云思有关。可她俩现在关系已经确定了，也不算……瞎想吧？

　　而两堵墙的那边，季云思正吹着头发。她觉得今天的约会挺好，她更了解了迟清淮一些，而对方也更了解了她。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你必须足够努力，才能看上去毫不费力。而季云思看上去光鲜亮丽的人生，背后是很多不为人知的辛苦。

　　她是中国人，而办公室里那帮跟她就算说着同样的英文，也有不同的思维逻辑。而她做事力求完美，会被看作不合群。而因为太优秀，也没少被人穿小鞋。她能有今天的成就，是自己一步步拼出来的。

　　但是比起国内的就业环境，她生活的并不算卷。所以，这些事儿哪怕跟家人朋友提起，她们也未必能理解，那种……全世界跟你想的不一样的，孤独。

　　所以她习惯了不讲，也就是……报喜不报忧。

　　她今年三十岁了，很多事儿已经能看明白。求职，你无可避免的将面对职场天花板。而她，不可能一辈子给别人打工，挣有数的钱。季云思的目标很高，而能力也强，没什么不可能。

　　所以工作这些年，季云思一直在学习和蛰伏，也……在等一个契机。又或者是…… 一个稳定的后方？让她能更专注在事业上。

　　她太了解自己了。工作起来不管不顾，精神压力太大，终归是伤身伤神的。她需要一个人能照顾自己，稳定自己的情绪。甚至告诉自己，云思，休息一下，别逼自己太狠，有我呢。

　　虽然……她季云思从来不指望别人解决自己的问题。可……有这么一个知冷知热的人，也挺好的，不是么。

　　只是这个人一直没出现。

　　也可能……是她太专注于工作，对之前的那些前男友不够用心，甚至连约会的时间都不愿意抽出来，更别提给人家机会了解自己的内心了。

　　又或者…… 那些感情其实挺好，只是少了些一点就透的默契，缺了几分触动。

　　可迟清淮不一样。她嘴笨，不会说那些听上去漂亮的场面话，也不会端水，告诉季云思别人其实不坏，是她太钻牛角尖了。很多事儿，或许迟清淮未必能明白其中曲直。但她总是坚定的站在季云思这边，像一条…… 忠心耿耿的黑背。但凡有人敢来犯，迟清淮都会冲上去，也不管自己能不能打得过对方。

　　这一点，从始至终。

　　季云思不是小朋友了，她知道这世界上没有感同身受。而一个人表现出对你的理解和支持，不过是因为爱和在乎。可今天在路灯下认真听她说话的迟清淮，让季云思突然觉得，或许……迟清淮能懂。

　　能懂她的不安，她的脆弱，她的无可奈何，她的硬撑。

　　而她能看见，迟清淮眼里的心疼。

　　而季云思突然有了个设想，迟清淮……或许成为她的拍档，不仅仅是生活上。在事业上……或许也可以。因为迟清淮听话，也因为她其实挺聪明，只需要稍加调教。

　　更重要的是…… 迟清淮能让她觉得安心。

　　那种安心，不仅仅是一个温暖的怀抱，一杯热茶，一碗热气腾腾的面。而是……漂泊的心突然找到了港湾，那种，不再是一个人的归属感。

　　这个感觉，季云思之前的感情哪怕谈了几年，也从没出现过。

　　今天却莫名其妙的出现了。

　　算命先生说的不假，难道……真的有命中注定？

　　思绪纷乱，想的有些多。而季云思向来洒脱，不会陷在情绪里太久。她的计划是一点点培养迟清淮，看看她能成长多少。至于未来…… 还有些远，她不会承认自己陷得太快。也意识不到自己对迟清淮的纵容有多不寻常，又有多宠溺。

　　嘴硬……还是傲娇呢？

　　迟清淮洗好澡推开卧室的门，从季云思说跟她一起住后，她俩现在就睡一间屋子，同住在一张床上。

　　每天睡觉前迟清淮都觉得不好意思，因为哪怕她再老实，季云思那发间的香气总会偷偷摸摸越了界，跑到她心上来。酥酥痒痒，让她无法抗拒。

　　而今天，屋里没点灯，却是幽幽暗暗的烛火。而季云思坐在床上，床头是空荡荡的酒杯，显然……刚喝了酒。

　　也是……晚餐那一杯，都进了迟清淮肚子里。

　　“洗好了？”季云思抬眼，看见迟清淮呆呆愣愣的站在门口。

　　“嗯……”不知道为什么，迟清淮莫名其妙了捏紧了毛巾。

　　“过来吹头发。”季云思起身，让迟清淮坐在椅子上。

　　轻柔的风吹过，季云思帮迟清淮吹着头发，她体会到了…… 养宠物的乐趣。因为迟清淮确实很乖巧，任她摆楞也不生气。哪怕是不小心揪到头发也不叫唤，只是那眼神里多了点委屈。

　　而迟清淮坐在那，那温热的风让她热意更盛。季云思喝了酒，那呼吸带着淡淡酒意就这么透过来，混着她身上的香水味……是……她刚送的那瓶。

　　明明没说什么，也没做什么越界的事儿。迟清淮却还是红了脸，映在镜子里。

　　“吹好了，”季云思看着镜子里的迟清淮，脸上的酒窝明显，伸手戳了下她的脸颊，“还挺可爱的。”

　　可不么……吹的跟比熊似的，都炸毛了。

　　不过迟清淮不介意，她向来不是个注重自己外貌的人，反正……怎么样都不会比季云思好看。所以她傻了吧唧的朝季云思笑，可视线却又落在不该落的地方。

　　洗好澡，季云思穿着睡裙，线条明显。

　　而迟清淮红了脸，视线闪避，连呼吸都不敢用力，生怕季云思会觉得她太不正经，天天脑袋里总想着这些有的没的。

　　“先去睡吧。”季云思拍拍她肩膀，示意她去睡觉。

　　而迟清淮习惯性的拿出香水，是季云思帮她选的那瓶。她喜欢洗完澡后喷一点在衣服上，总觉得……香香的能睡得好。可香水瓶却被季云思拿走，

　　“喷这个干吗？”季云思挑了下眉，问道。

　　“不是……香嘛……”迟清淮愣了一下，老实回答。

　　“不用喷。”季云思把香水放回抽屉，凑过身子，鼻尖碰到了迟清淮耳垂，“你就……挺香的。”

　　这是……一个直女能说出来的话？迟清淮脸红的不行，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她觉得季云思被耽误了，这一手撩妹的功力，不知道能骗多少小姑娘。

　　而现在，迟清淮老老实实的躺在被窝里，看着床头摇曳的烛火，心咚咚作响。

　　怎么感觉……像个小媳妇儿似的？

　　咔哒一声开门，季云思回了屋，就看见缩在被子里的迟清淮，只露了双眼睛。这人也是挺奇怪的，她俩都多熟悉了，怎么还是这么害羞呢？

　　坐在床上，季云思伸手从枕头下拿出眼罩，示意迟清淮从被子里出来。

　　“云思……这是干什么？”迟清淮的提问被无视，眼罩戴在脸上，一瞬间，夺走了光。

　　“你看完电影，不是好奇吗？”季云思看着迟清淮那控制不住的局促，笑的一脸狡黠，“小朋友的好奇心，自然是要被满足的。”

　　迟清淮听她这么说，一瞬间僵住，“那个……电影都说了不能模仿的，我不好奇……”

　　毕竟这个破电影，女主角三分之一的时间，都在挨……拍。迟清淮没有什么特别的爱好，也没有这种奇怪的习惯。她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但是季云思跨在她身上，她看不见，也跑不了。

　　俩字，晚了。

　　季云思看着她一脸惊恐的样子，伸手轻轻摸着她的脸。又俯下身子在她耳边轻声问，“害怕？”

　　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迟清淮抿着唇不回答，耳根发烫。可她也不敢把眼罩摘下来，就这么乖乖的呆着，耳边却听见季云思的声音，简简单单两个字，“别怕。”

　　她俩在一块儿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也有几个月。迟清淮被动的次数屈指可数，也就……两三次吧，毕竟她是个有服务精神的人。而上一回如此明目张胆的被动，还是在巴黎，她喝高了。

　　但是今天迟清淮挺清醒的，甚至大脑飞速运转，都能写出一本史诗巨著了。

　　眼睛被蒙着，挺没有安全感的，虽然季云思说了别怕，但是…… 也不能阻止她不好意思啊。

　　可季云思却意外的温柔，那吻很轻的落在她唇上，又顺着耳后脖颈，慢慢向下。她知道现在迟清淮看不见，可迟清淮的细小反应都落在她眼里，挺不公平的。

　　可偏偏这别扭的样子挺可爱，又一副任君采撷的乖巧感。季云思坏心眼的冲迟清淮脖子吹气，就看见对方抖了一下，那脸更红，呼吸也乱了。

　　视觉被夺走，跟闭着眼不太一样。怎么说呢……像是一种顺从。交出了一部分权利，以换取……未知的快乐。安静的房间，被放大的感官，迟清淮也不知道她是应该期待，还是不应该。

　　总之……挺煎熬的。

　　偏偏季云思又温柔，一点点剥离着她那不安，唇齿间的丝丝酒意就这么透过来，让迟清淮也添了几分醉意。两个人终是只剩坦诚相对，那身子，都烫极了。

　　“云思……我能……摘眼罩吗？”迟清淮现在像大虾，身上也红透了。说起来，季云思没干什么出格的事儿，不过是接吻。可她伸手要抱季云思的时候，手又被摁回床上，唇被轻咬似是警告，她就不敢动了。

　　不绑，比绑还折磨。

　　“ 不能。”言简意赅，季云思手在她锁骨上划过，“不是已经……看过很多次了吗？”

　　是事实……迟清淮闭着眼睛都能知道那湖光山色。她抿了下唇，点点头，蹦出三个字，“没看够。”

　　还真是够呆的，季云思伸手蹭着她那唇瓣。没喝酒，却比喝酒更红，又可能是被自己咬的，“会看够吗？”

　　迟清淮愣了一下，居然还歪头想了想，回答道，“不会，很好看。”

　　季云思笑，轻轻往上，凑到迟清淮耳边，“你也……挺好看的。”

　　两个人本就紧贴，这一动，自然感受分明，肌肤相亲这个词大概就是这种情况下被发明的。不知是这话更让迟清淮脸红，还是这黑暗里被放大的感受，她呼吸起伏的厉害，心跳咚咚作响。

　　而季云思坏心眼的把耳朵贴在她身上，又抿着她耳垂，“跳的……好快？在想什么？”

　　迟清淮觉得自己要疯了。

　　要是平时吧，这害羞过界，她已经可以变身了。可现在蒙着眼睛，胳膊黏在床上，她整个一个干煎石斑鱼。

　　“没想什么……”习惯性别扭。

　　“哦～”季云思看着她嘴硬，也不生气，“我以为…… 你在想我。”

　　那语气娇媚，又掺了几分委屈，虽然是装出来的。

　　“我想你……”迟清淮老老实实的进圈套，却毫不自知，“很想……你。”

　　“想我做什么？”季云思活像只猫咪，把猎物玩弄在股掌间，笑吟吟的看着迟清淮语无伦次。而一边说话，那肌肤轻轻摩擦，却让两个人都颤栗。

　　“想……你……”主动还是被动，第一次成为迟清淮考虑的问题。她是个有奉献精神的人，理论上应该做好本职工作。可现在，她确实挺难受的。两个选择旗鼓相当，她竟然一时说不出来。

　　可季云思了解她，莫名其妙的能感知到她所有细小的情绪，可偏偏又喜欢逗她。

　　于是她轻轻抿着迟清淮的肌肤，看着她一寸寸染了粉，一边还坏心眼的问，“想我……这样……还是……这样？”

　　迟清淮也是女的，该有的她都有。大小合适，手感正好，反正季云思挺喜欢的。而这喜欢带着热烈，辗转研磨，折磨人倒不行。让迟清淮不知道该往哪躲，咬住嘴唇不敢出声，心里都是一失足成千古恨。

　　也不怪她这么想，毕竟季云思的一招一式，都是从她这学的。要怪，还是得怪自己不正经。

　　又不是默片，季云思觉得屋里有点太安静，凑过去用鼻尖蹭了蹭迟清淮的耳垂，“清淮，你不喜欢？”

　　这让人怎么回答啊？

　　“不……不是……”迟清淮尽量让声音显得镇定点。

　　“那怎么…… 没反应？”季云思得寸进尺。

　　“怎么……反应……”迟清淮悔不当初。

　　耳边却传来甜腻的轻响，每一声，都让迟清淮呼吸乱了一分。丝丝缠人，勾人心魄，这个她受不了，真的不行……

　　“这样……反应。”季云思收的倒挺快，不提名奥斯卡可惜了。

　　“我不会……”迟清淮咬了下嘴唇，觉得不能再这么下去，颜面扫地不说，她……明天怎么面对季云思。却全然忘了，自己前两天让人家季云思求她的时候，哪想过会被算账的事儿。

　　而季云思，记性好，又……小心眼，能放过她吗？

　　迟清淮只听到耳边是季云思很轻的笑声，又听到两个字，“你会……”

　　电影演的吧，它有夸张的成分，但又……没那么夸张。迟清淮现在心情复杂，毕竟她这最多算个半推半就，既不是受害者，也没做到矜持。

　　她眼睛被蒙着，看不见季云思是什么时候把玩具准备好的，等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晚了。她……确实会。

　　而季云思也没忘了好心的昨日重现，她让迟清淮求她，连语气都一模一样。迟清淮眼一闭，想着看不见，求就求吧。但偏偏季云思摘了她的眼罩，唇角带笑，就那么看着她。

　　“求我……”双唇轻启，红润的好看，这下迟清淮看清了。

　　她看清了季云思，也看清了季云思瞳孔里的她。脸涨得通红，那求她的话就这么卡在喉咙里。她一瞬间特别怀念眼罩，要不给她个隐身斗篷……或者传送门。实在是太……太过分了。

　　迟清淮红着脸，偏过头，打算当缩头乌龟。季云思看着她，心里觉得好笑，凑在她耳边，“呆呆，你怎么这么别扭呢？”

　　“我不……嗯……别扭……”迟清淮的回话却断断续续，她可没求季云思，一个字都没有。

　　“还说不别扭？”季云思笑，轻轻咬着她耳朵，“心口不一，就为了个面子？”

　　“不……嗯……不是……”迟清淮不想说话，她得屏气凝神压下这热意，可季云思偏偏不放过她，抓着她闲聊，真是疯了。

　　“清淮……”季云思却看着她，伸手轻轻抚摸着她的眉眼，“今天的约会我很开心……”

　　话题却纯良，迟清淮一愣。

　　“你知道为什么吗？”季云思轻声，眼波温柔。

　　迟清淮傻愣愣的摇头，切换太快，她死机了。

　　“因为……我终于找到了一个人，能分享那些我从未提起过的喜怒哀乐。而就算……我不是那个坚强的，什么都会的季云思。这个人也会在我身边，傻傻的看着我，陪着我……不会因为我的不完美而逃走。”季云思俯下身，吻在迟清淮额头，“我的性格有很多不好的地方，跟我在一起，你会有很多委屈和辛苦。”

　　这莫名其妙的坦白，高开低走的结束语，迟清淮从满心感动，到心里一凉。听这话，是要分手？

　　“我……没觉得委屈。”迟清淮小声，“而且……我也没期待你是个完美的人。人无完人嘛，完美……太累了。你本身就忙，更应该学会放松。”

　　看似安抚，却没什么力度，迟清淮对着屏幕能敲敲打打出长篇大论，可对着季云思，却一句有哲理的话都说不出。

　　听她这手足无措的安慰，季云思却笑，“小朋友，大话说的早，回头受了委屈，你可得忍住别哭。”

　　别怪季云思温柔的提醒，她……弄哭过所有前任，嗯，也挺牛的。

　　“我不爱哭的，从小到大不怎么流眼泪。”迟清淮显然会错了意，“我很坚强。”

　　嗯，别怪迟清淮话说的满，那是因为从小到大，她也没为谁真的动了心，哪怕前女友结婚，她也不过是觉得错付和别扭，却一滴眼泪都没掉。后来她终于明白，她不是不会哭，而是单纯的，爱的不够。

　　幼稚的话，可季云思却不想纠正，她觉得迟清淮傻的可爱，她知道自己偏执起来，又有多伤人和无情。她不忍心伤害迟清淮，又……改不掉自己的个性。她轻轻吻着迟清淮，那语气更是温柔，“姐姐争取……不让你哭。”

　　严谨，没打保票，符合季云思的个性。

　　而这话落在迟清淮耳朵里，酸涩又甜蜜。

　　明明知道会受伤，明明……充满了未知数，却仍然一门心思的陷进去。贪恋的是身体……还是那纠缠不休的温柔？这个答案，当时的迟清淮没有。

　　她还不懂。

　　原来爱一个人……真的能傻到，委屈，却不撒手。

　　甜一甜，刀一刀，才是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