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生之地》虚词实用

2、第 2 章

　　夏离秋来。被秋天光临的团团山气温猛然降低，但今天这没耽误岩岩天不亮就起床，洗漱出门。她今天的任务是准备接待客人的食材。

　　一个月前，师父接到朋友的来信。朋友在信上说自己最近在外游学，准备到团团山附近，拜访老友。算下日子，应该就是这两天到。于是，师父昨天下山，到团团山最近的小镇迎接好友。没师父带路，这位朋友找到团团山入口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岩岩很期待，因为团团山从来都没客人来访过，而她到山下的次数也屈指可数。近几年她都在努力学习各种技能，为跟师父出去游历做准备。

　　岩岩步伐轻快地来到团团山中央深处的一片林子里。这里的每一棵树都需要三四个岩岩手牵手才能抱拢。枝叶浓密，每一片叶子都绿得发亮，叶上像抹了油似的，亮亮闪闪的，叶脉清晰可见。最神奇的是这片林子里，每一棵树上都无虫蚁，也没有鸟兽在树体居住，树下更是一根杂草也不长。这好似被山间其它生灵遗忘掉一般，纯净至极。

　　团团山人迹罕至，山间的路不好走，贸然进山林深处，不是明智的举动，因此连元道子都没完全摸熟整座山。这对保持了七十五年皮粗肉厚兽体的岩岩来说根本不是事。

　　自从岩岩将探险游戏范围沿扩到这片林子，这就成了她的专属乐园。这个时候，正是这片林子里的果子成熟时刻。成熟的果子是椭圆的，像鸟蛋。火红色的外壳，厚且坚硬。内里的肉分两瓣，白里带点黄。

　　新摘的果子味道不错，虽汁水不多，但爽脆鲜嫩，口感微甜。然而，新摘的果子不大适合大部分生物的肠胃。它润肠道得狠！当年第一次吃这果子就觉得好的岩岩，摘了不少回家孝敬元道子。师徒当饭后零食，不久，元道子的大肠开始工作以来最猛烈地蠕动。当晚元道子几乎是在茅厕里度过的。

　　第二天，岩岩自己又吃了一通，仍是毫无异常。于是，她把果肉撒在了不同的生物生活区域，暗中观察。结果，这些飞禽猛兽包括湖里的鱼，都毫无例外地排空了体内的浑浊。

　　后来，岩岩凭着对食物的执著，证明了这果子无毒，就是润肠功效巨大而已。师徒俩先后尝试了各种烹制方法，成功将它拿下，归入食谱当中，并起名为“润果”。

　　新鲜的润果，连着外壳，串成串，挂在屋檐下，两三天就能风干，润滑功效就没那么强了。风干的果子，外壳皱得干瘪，颜色也变成了紫红。里面的肉瓣成了橙红色，微皱，吃起来软绵细腻却更有嚼劲，甜度更是上升了不少。用风干的果肉炖各种飞禽走兽的肉，味道都很好，其中最鲜的搭档是贴了秋膘的红头鸟，但这类果子和鱼却一点也不搭。

　　直接烤熟的润果也好吃，而且润肠功效也会变弱许多。缺点就是烤的火候不好把握。果子外壳遇火没变化。烤的时间短，里面的果肉没熟，副作用依旧；烤的时间长，外壳看不出来有什么不同，但会突然爆炸，威力还不小，此刻里面的果肉早成了煤球。烤好的果肉粉而软，甜而不腻，还不艮喉咙。最适合当猫冬小零食了。

　　岩岩打算这几天多采摘些润果回去，毕竟也到了囤积过冬食材的日子了。这种果子可采摘的时间短。它一般在半夜成熟，如果不快速摘下，次日晨光直射团团山时，它就会过熟而掉落枝头，烂在地上。

　　岩岩站在最粗壮最高的那棵树下，张开双手，往树干一扑一抱，手脚并用，灵活地往树上爬，不一会儿就到了树冠顶端。

　　“哟嗬——”惊起各处还在熟睡的飞鸟走兽。登高望远，黑暗中视力仍极好的岩岩俯视着团团山，心情美好。

　　“我们快点吧。待会还要去报仇呢。”松松冒了出来提醒道。

　　“好！”说起这个，岩岩就不贪玩了，赶紧开始摘果子。

　　昨天松松找到了岩岩从夏天就结下梁子的那只咄咄鸟的藏身范围。之前与那只咄咄鸟的各种正面交战，背后偷袭，都是以岩岩惨败而告终。这下快入冬了，再不抓到它，就要等来年夏天了。团团山冬末到初夏，瘴气太厉害，师父不准她随意乱跑。

　　愤怒使人活力十足。太阳刚爬上团团山，岩岩就完成了采摘工作。把装润果的巨筐往院子一放，岩岩背上自己的装武器的藤箧，立马出发。

　　……

　　草丛下，岩岩已经埋伏了将近一个时辰。温暖潮湿的环境，让岩岩眼皮越来越重。但此时的岩岩绝不屈服，她用钢铁般的意志，不断回想身上还没消退掉的爪印和痛感！

　　“笃笃笃……笃笃笃……”熟悉的踱步声，是它！

　　岩岩屏住呼吸，忍不住化出两根触角，偷偷摸摸地勘察。亮黄色的爪子，浑身翠绿水光的羽毛，到头上渐变成纯白色，三根黑色的羽翎中有一根被削了一小截，还有那如玄铁般的喙！岩岩如今还清晰地记得它与自己的脑袋相碰撞，发出的嗡嗡清脆声。幸好自己脑壳争气，没当场血柱狂喷。但真的好痛啊！岩岩感觉自己此刻又耳鸣了。赶紧收回触角，继续屏息凝神，等待着咄咄鸟从身旁经过。

　　一步，两步，三步……是这时候！岩岩猛地一跃而出，精准地跳到了咄咄鸟的背上。这是岩岩多次扑街啃泥，练出来的结果。岩岩毫不停顿，抓紧咄咄鸟开始加速狂奔的这几秒，一把抱住它的脖子，双脚也牢牢地往脖子上夹。在咄咄鸟煽动翅膀，起飞的时候，岩岩松开一只手，从背后的藤箧里掏出一根粗绳，套上了咄咄鸟的颈脖。

　　然而，活结还没拉紧，咄咄鸟就飞起来了。这狡黠的家伙专往茂密的树林里飞，旋转，侧翻，再在树干上蹬一脚。如此循环……岩岩被无数的枝丫疯狂抚爱……她死死地抱着咄咄鸟的脖子，把自己的脑袋埋在它的羽毛里，拽着绳子的那只手还试图拉紧套绳的结。猛地剧烈一震，岩岩双脚腾空，差点被甩下去了，幸好手还顽强地抱着咄咄鸟。

　　咄咄鸟见身后的小东西如同狗皮膏药般紧紧粘着，仰天鸣叫了一下，居然径直往高处飞。咄咄鸟这生物生来能跑，三个月后能飞，无论是奔跑还是飞行，速度都极快，但是有个缺点就是受体重限制，无法长时间在高处飞翔。为了甩掉岩岩，这鸟是拼了。

　　离地面约摸五六米，咄咄鸟故技重施，直冲，旋转，飘移，俯冲……

　　岩岩感觉到昨晚的饭在胃里起义，直冲胸腔，快杀到喉咙了。幸亏早上出门早，来不及吃早饭。岩岩暗暗地想。

　　折腾了两刻，在空中完成最后一个1620度旋转后，这只咄咄鸟体力不支，直线往下掉。离地面两米左右，它的翅膀挣扎地扇了两下，最后滑铲到湖边的草地上。

　　岩岩被惯性抛了出去，但她手里还死死地拽着套绳。见咄咄鸟毫无动静，岩岩半爬起来的动作停住了，接着往后一到，平摊着手脚，喘着大气。

　　就在这时，刚才还挺尸的咄咄鸟猛地一弹，站起来并撒开脚丫子狂奔！

　　“！”岩岩手里绳子都被挣脱了。

　　看着咄咄鸟一瘸一拐地跑远，脖子上绳子还随风飘荡，岩岩怒了！爬起来直追。

　　“应该是这边。”松松引着路。刚才岩岩和咄咄鸟在空中恶战时，松松无法靠近。等他们回到地面，松松才现身，因此咄咄鸟跳起来逃跑，松松便第一时间追了上去。

　　“我今天一定要抓住它！”岩岩顶着半边被摔肿的脸，口齿不大清晰地说。

　　“有声音。”松松往一个方向飘去。

　　“嘟嘟~嘟嘟~”

　　岩岩在一棵大树下停住。这棵树是半枯的状态，树干底下有个洞，里面空了很大一块。此时有一只刚破壳的禽类幼崽在洞口前面，一边叫着一边撒欢。

　　为什么岩岩知道它刚破壳？那是因为这幼崽头上顶着一点壳，身上的绒毛都没干透。虽然它没有标志性的鲜艳羽毛，但这奔跑的身姿，这出壳就能跑的技能，不是咄咄鸟的幼崽还能是谁的？而且它的娘百分之九十九就是刚才和自己在空中起舞的那只！

　　“岩岩，小心后面！”松松突然拔高声音。

　　“呼——呼——呼——”岩岩背后传来重重的呼吸声，还有一股让人不舒服的腥臭味飘近。今天是什么日子？不宜出门吗？

　　岩岩迅速转头。一条身子有海碗粗的岩蛇盘在不远处。

　　虽说大家的名字里都有个“岩”字，但岩岩和它没任何关系。眼前这岩蛇的体型估计都能与一般的蛇类兽人的兽体相比了吧。岩蛇喜静，平日都躲在在深山里，昼伏夜出，和岩岩他们属于井水不犯河水的相处状态。如果不是幼年的岩岩贪玩，遇到过一条大岩蛇，需要元道子来捞徒弟，估计元道子到死都不会遇到岩蛇。

　　元道子说岩蛇不罕见，通常就三十年寿命。但估计团团山环境太好，从岩岩第一次遇见这岩蛇到现在，五十年过去了，它依旧生机勃勃。是的，从那只受伤的蛇左睛，岩岩认出了眼前这条蛇就是幼年遇到的那条。蛇君还粗了一圈，看来近年过得不错。秋季来了，蛇类会疯狂进食，然后冬眠。不知道蛇君挑不挑食。

　　“松松，你说它还记得我么？我和它能商量下事啵？”岩岩盯着对面吐着信子的家伙，嘴里问着松松。

　　“试试？毕竟它也活了那么多年。”松松不确定。活得久的生物，大都有一定的智力，例如溜了岩岩一上午的那只咄咄鸟。但这冷血动物不好说。

　　“蛇君好呀。那个，冬眠前要不要吃湖里的巨舌鱼呀？肉多刺少，鲜美无比。如果您喜欢，我可以帮忙。”岩岩带着笑，讨好地说。

　　“嘶——嘶——嘶——”岩蛇不为所动，瞳孔一竖，前半截蛇身有直起的举动。

　　“不爱吃鱼，走兽也可以呀。我都可以为您效劳！”岩岩赶紧说。“我和这小家伙，真不够您塞牙缝的。”立马又补充一句。

　　“嘶——”岩蛇直起身子，张口就盖向岩岩他们的方向。

　　看来不单是岩岩认出了这岩蛇，岩蛇也认出了仇人。

　　岩岩捞起咄咄鸟幼崽，跃到树上。岩蛇紧追。

　　没几个来回，怀里抱着幼崽，动作有所顾忌的岩岩比刚摔在湖边时更加狼狈了。刚才被咄咄鸟摔，现在被岩蛇赶。岩岩愤怒值拉满！在岩蛇再次张口扑来的时候，岩岩“砰”的一声，化回了兽体。

　　一坨约摸两米多高的金黄色的肉山出现在岩岩的位置，岩蛇刚好一口啃了上去。

　　啃不动……牙很痛……

　　然后，这条蛇被甩出去了。

　　“嘟嘟——嘟嘟——”咄咄鸟的幼崽完全不知道自己刚刚蛇口逃生，一个劲地围着岩岩踱步，对着岩岩鸣叫。当小孩子真好，啥都不用管，这不，还傻乐着呢。

　　化回人形的岩岩，摸了摸蹦跳到自己身上的幼崽脑袋。同时，她自己的脑袋，“Duang”的一声，被突袭了。这毫不陌生的清脆回响，熟悉的疼痛感，伴随而来的目眩……岩岩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她没陷入昏迷，耳边还隐隐约约回荡着松松的焦虑呼声，但人就是醒不过来，身体也动不了。

　　可恶的蠢鸟，我和你势不两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