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生之地》虚词实用

17、第 17 章

　　元道子在孩子们连日用心学习后，抽出一天带他们外出登高。劳逸结合嘛，小孩儿可不能变成只会纸上谈兵的书呆子。这天，岩岩他们三小只跟着元道子到了海城最出名的山上。是的，就和“最大的书局”一样，这座山就叫“最出名的山”。不得不说，海城人民起名技术就是一个字，“棒”！说是山，但这山的高度还不及团团山二分之一，实际是个小山丘。不过在海城这座水乡，它又的确是最高的山，而且在附近这一片都相当出名。

　　几人心情都很好。岩岩一边哼着六娘教的童谣，一边拿着一根小树枝打着石阶走。跟在后面的大顺也拿着一根小树枝，边走边倒腾。这边打打石阶旁的草，那边戳戳发现的洞，偶尔惊扰了洞穴里的住民，收获一顿暴怒的威吓。

　　远远在昨晚已经拆掉身上所有药布了。一只崭新的四爪神兽，身体好用极了。这一路远远都没好好走过路。它要不是飞快地跑一段，回头等众人，要不就是在这里一下子闪进石阶边的草丛里，消失不见，待会又突然从某个角落窜出来，给大家一个惊喜。除了刚开始，大顺被远远吓到了一次，后面大家面对它的小把戏都面不改色。没意思，远远自然就不玩了。

　　元道子走在最后面，一脸愉悦地看着前面几个性情各不相同的小家伙。

　　就这样一路看着，玩着，他们走到了山顶。此时，山顶的人极少，岩岩几人很快就找到了一个观景的绝佳地方——一座小凉亭。夏日的高温随着海拔的升高而略微下降，坐在凉亭里观景吃东西，很是惬意。然而，坐不住是小孩子的天性。吃了些六娘准备的瓜果点心后，三个小家伙走出了凉亭，在周边探索了起来。看着他们探索范围越来越大，元道子把他们叫了回来，又分别给他们的手脚点了追踪粉，才放他们继续。

　　“莫要走远了。距离的标准是，回头得看到我。”元道子叮嘱。

　　“好！”“嗷！”三小只这时候倒是默契十足，异口同声地回答。

　　岩岩没想到自己再次见到小图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刚才她陆续选了好几棵不同的树，检验大顺爬树结果。远远一开始还会一下子爬上去，然后居高临下给大顺一个“王之蔑视”，但几次后，远远放弃这无聊的游戏。几个完美的跳跃，不知道它钻进了哪棵树里。

　　过了一会， “啊——”传来一声惊叫，“快松口！”撕心裂肺地吼叫。紧接着传来了远远那独特的吼叫。

　　岩岩、大顺赶紧顺着声音跑过去。

　　一个眼熟的身影，拿着一根树枝战战兢兢对着远远，“快放开我妹妹！”

　　远远的毛奓开，龇牙咧嘴，处于攻击前的模样，爪子下按着一只毛茸茸的小动物，身旁掉落着一块石头。看样子，砸过去的石头没能吓退远远，反而激怒了它。

　　“远远，住手！”岩岩边跑过去，边大声地喊。听到这一声，远远的凶相收敛了一些。

　　“姐姐……”等岩岩、大顺跑到了对峙双方身边时，听到了远远爪下的小动物发出了一记极其微弱的声音。远远愣住了，呃，怎么会说话啊……尴尬抬爪。

　　对方趁机一把扑过去，抱起她的妹妹，踉踉跄跄地退后几步，警惕地看向面前几人。

　　“小图？”岩岩开声。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小图听到岩岩叫出自己的名字，眼里的戒备升级。

　　“是书局霍小哥告诉我们的。”岩岩赶紧解释，“我们不是坏人。你还记得么？上个月我们在最大的书局一起看过书的啊。”顿了下，“就三楼，还碰到过两次呢。”

　　小图想起来了，但仍不说话，紧张地看着对方。她怀里的妹妹头脑钻进小图怀里，外露的短尾巴瑟瑟发抖。

　　“远远应该是没忍住捕猎的天性，它还没开智，不是故意伤害你妹妹的。”岩岩指着坐在一旁一脸无辜的远远，解释道，“你妹妹受伤了吧？我师父就在凉亭那边。他有很厉害的伤药，保准你妹妹抹了很快就好的。”

　　小图没回应，紧了紧怀中的妹妹，转身就跑。

　　岩岩情不自禁地追上去：“我们真不是坏人。我叫岩岩，我师父是元道真人。我们现在住在东街焦玛客栈。”远远也几个弹跳追了上去。大顺见状不好，赶紧回凉亭找元道子。

　　元道子循着追踪粉才跑出一小段路，就看到了岩岩垂头丧气地正往回走。这孩子肩上还扛着一大捆草，草堆比岩岩高，有一截拖在地上。远远则是没啥表情，老老实实地跟着，走在一旁。不过它一脸毛，也看不出什么微表情就是了。

　　“师父，我吓到小图了。远远估计还伤了小图的妹妹。小图把我们当坏人了。”岩岩看到元道子，满脸委屈地说，“小图就是我们之前在书局遇到的那个小姐姐。她家那情况，应该不会给她妹妹买伤药吧……”岩岩说着，心里有点酸酸的。

　　元道子看向远远，远远心虚地移开视线，开始舔爪。

　　“这不能算全是远远的错。小图的妹妹身上一点兽气都没有，我靠近的时候也以为只是一只普通野兔。”大顺见元道子看远远，解释道。

　　岩岩连点头，“师父，若不是她发出了一声微弱的‘姐姐’，连我都以为她完全兽化了。”岩岩继续补充，“身上一点兽气都没，居然还能说话，真是太奇怪了！”。

　　元道子若有所思，然后说道：“我们现在下山。去书局应该能打听到她家住址。”

　　“对哟！三楼的值守老先生是他们远亲呢。”岩岩说。

　　“我们误伤了别人家的孩子，理应登门道歉。”元道子看着三小只，“不能因为自己小，不清楚情况，就认为自己没错。知错就改才是好孩子。”岩岩、大顺点头，远远也没不开心，反而将尾巴竖得高高的。

　　几人匆匆下山，赶回大顺家，紧接着马不停蹄地去了最大的书局。费了一番功夫，终于找到了小图的家。开门的就是小图本人。她看到元道子几人，先是略微吃惊，再是神色紧张地看着他们。在元道子说明来意后，小图仍是半掩着门，犹豫着，不愿意让他们进屋。这时，屋内传出一道虚弱却坚定的妇人声音，请他们入内，这应该是小图的娘。小图这才不情不愿地让岩岩几人进院子。

　　窄小的院子，收拾得很整齐、干净。东西很少，一目了然。进门的左边是一个高大的晾架，上面晾着一些花草，还垒叠着几个新编的筛子、笊篱；右边放着一张石桌，四个光滑的石墩围放着，当椅子。

　　一个穿着灰褐色衣裳，脸上没什么血色的高瘦妇人慢慢地走了出来。“娘。”小图边喊，边快步走过去搀扶妇人。

　　“林大嫂，贸然上门，失礼了。我们是从最大的书局打听到这的。我是元道子，这三个是我家孩子。” 元道子对着小图娘行了个本教礼，小图娘侧身回了个礼。

　　元道子继续解释，“我们是来道歉的。今日上午在山上，我家这小狸误伤了您家孩子。实在是对不住。”元道子又行一礼，“这是我们的一点小小心意，望请收下。”元道子边说着边把手中的篮子放到了石桌上。岩岩也把上午捡到的那一大捆草放在一个石墩脚边。

　　小图娘赶紧说：“真人莫要破费。这事我听小图说了。就是一场误会。我家那孩子什么情况，我们自己清楚。小孩子间的一点小事，不用这么当真的。”

　　元道子：“林大嫂不要客气。这里面是我自己研制的伤药，白瓶是内服，青瓶是外敷，用法都贴在瓶身。厚颜说一句，这些药放在家里备着是很实用的。另外一些也是自家做的吃食。都是些不值钱的东西。您就收下吧。”

　　“就一点皮外伤，真的没什么。我们也有不对，没看好这样的孩子。”小图娘继续推辞。

　　“我们也有看管不周的错误，才发生这样的事。林大嫂，您就收下吧。这样我们好心安，对双方孩子也有交代。”元道子回。

　　见元道子态度坚定，推托不过，小图娘才答应收下药和吃食。

　　两位大人在相互客气、道歉的时候，岩岩在好奇小图母女身后那道门槛边探出的三只兔头。“这应该都是小图弟弟妹妹吧。”岩岩想。突然，其中一只深灰色的兔子大胆地跳了出来，好奇地看着元道子他们几个。

　　“你怎么出来了？”小图顺着岩岩的目光，发现了大弟居然跑出来了。这只兔子，耳朵动了两下，对小图的话没作任何回应。然后一点也不认生，一蹦一跳地靠近岩岩几个，还围着他们不近不远地跳了几下。

　　“别淘气，快过来。”小图娘看着它这样不知事的样子有些难过，又有点歉意地看向元道子，“真是失礼了。这孩子现在不大能听懂话语的意思。”

　　“无妨。”元道子蹲下，伸出手，那只兔子竟就这么凑了过去，嗅着他的手。随后，门槛里的另两只也跳了出来。

　　这一幕让在场的两人一兽的内心波澜起伏。两人是指小图娘和小图。她们这一族没什么厉害的技能，但幼崽天生拥有敏感的善恶辨认能力，这样的感知提高了他们族群的存活几率。家里这几小只自出生就没怎么出过院子，性情更为胆怯。往日里，有兽人气息大一些的外人从门口经过，它们都要躲进屋内的。现在却主动接近元道子，看来眼前这真人是心地极善者。一兽指的是远远，它不高兴了！远远遵循本心，走过去，挤开了那三小只，脑袋蹭上元道子的手。这……就很不对劲！

　　元道子见状失笑，这边摸摸，那边顺毛，安抚这四只小家伙。岩岩和大顺早就看得心痒痒，手痒痒，也赶紧趁机上手，不，是和小兔子们玩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受伤的那个孩子……”元道子刚开口，小图就立马神色紧张地接话：“她没什么事，就是吓到了，现在在睡觉。”

　　元道子点头。他站起来，和小图母女告辞，“那就不叨扰了。我们住在东街的焦玛客栈。后续那孩子有什么情况，随时可以到那找我们。”

　　岩岩赶紧又补了一次正式的自我介绍：“小图，我是岩岩。‘岩岫深林中’的岩。”然后指着旁边两个，“这是大顺，远远。”

　　小图看着岩岩真诚的模样，回道：“我是林图，大家都叫我‘小图’。” 她抿了一下嘴巴，指着那几只撒欢的小兔子说，“这三个是我的弟弟妹妹。”

　　岩岩：“等你有空，我们再一起去看书呀。或者你下次外出，我们一起呀。我会些拳脚功夫，一般坏人都不怕，我能保护大家。”

　　小图没能爽快答应这邀约，她微张了张嘴，又闭上了，抿着嘴，一时无言。

　　“好啊。等有时间，你们几个孩子就约着出去玩吧。”小图娘看出女儿的为难，帮女儿答应下了。

　　“一言为定哈。”岩岩开心地跟着元道子离开，还回头和小图母女挥了挥手。

　　“娘，您干嘛随便答应啊。这样会失信于人的。”等岩岩众人走远，小图边扶着她娘往里屋走，边低声嘟囔。

　　“好孩子，你大了，要结识朋友。”小图娘轻拍着女儿的手背说，“你看他们几个刚才对元道真人的态度就该明白，对方是善人。结识善人多好啊。那小孩儿看着就是个爽朗的性子。重要的是，她是真想和你做朋友。”小图娘给女儿分析。还有一点她没说出来，那就是真人他们能住在东街焦玛客栈，这就证明他们不是一般的人。焦玛客栈在海城的食肆里占有较大的名号，而且听说那里一般仅是对外售食，极少留客住宿。“结善缘，识贵人”，做父母的，一般都希望孩子的路走得比自己好，比自己顺。

　　小图似懂非懂地点头，嘴上应答着：“娘，我知道了。”

　　那边岩岩他们倒不知道自己竟然被贴上了“善人”“不一般”的标签。一路高高兴兴地回去了。

　　这之后，小图自然是没时间去找岩岩他们玩的。期间，岩岩去了几次书局也没碰到小图。听书局霍小哥说，小图近期都没来过书局。

　　又是一个休息的日子，这天岩岩没出去玩，因为她和大顺要跟焦大娘学做菜。囿于身高，岩岩和大顺各踩在一张墩子上，才够得着灶台。一上午过去，俩小孩学到了不少做菜要领。焦大娘想不到岩岩这小胳膊小手，洗菜切菜竟有模有样，跟着步骤做菜的样子也有板有眼，第一次做出的三个菜品，味道都还不赖。焦大娘直夸岩岩，夸得这脸皮比城墙厚的孩子都有点轻飘飘了。

　　“祖母，我呢我呢？”大顺眼巴巴地看着焦大娘。

　　“我们大顺也很厉害，这还是第一次动手做菜呢，结果就这么好。继续努力，以后肯定比你爹还强。”焦大娘毫不吝啬开始爱的夸夸。大顺满意了。

　　远远全程当监工，此时正吃着焦大娘投喂的小鱼。它也挺满意。

　　这天午餐吃的就是他们上午练习的三道菜品——小银鱼煸蟹黄，淮山汆肉丸，杂炒素菜。一道菜三份的量，岩岩、大庆做出来的味道虽和焦大娘做的各有出入，但总归是不错的。餐桌上，两位新晋小厨师得到了大人们各式各样的夸奖。

　　下午带上六娘做的点心，岩岩、大顺跟着焦大娘出门了。刚才在饭桌上，焦大娘说起待会要到前头街购买一批新的蒸笼等。岩岩听到那街道刚好在小图家的附近，便要求跟着出去，她想去找小图玩。得到大人们的同意后，岩岩的新晋小尾巴——大顺，自然跟着一起出门。远远则是选择在家睡懒觉。即使快到夏末，外头的太阳仍然那么霸道，那样敬业地烤着大地。远远那一身厚且密的毛，在这个点外出，可遭罪了，它才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