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霡霂之慕》秋风如初

26、第26章 开会

　　扭了扭发酸的脖子，宁霂转过一个弯就和对面的人撞了满怀。

　　“对不起……”宁霂的肚子好像被对方一个肘击，痛的直不起身，但还是嘴比脑子快地说出了道歉的话。

　　“……霂哥？”

　　头顶传来熟悉的声音。

　　供着身子的宁霂忍着痛抬起头，果然看到熟悉又有点陌生的人。

　　这好像是他第二次看到慕言穿正装，但不是之前深蓝色的普通西装，而是烟灰色的亮面西装。

　　沉稳中又……带了丝骚包。

　　果然是他的风格。

　　“你怎么……”话没说完，宁霂看到慕言身后跟着的人。

　　突然见到许久没见的人的喜悦顿时烟消云散了。

　　“你先过去，我马上。”慕言对身后的人说。

　　“霂……”可转过身的时候宁霂的身影已经消失在走廊的尽头了。

　　“你认识的人？”慕言身后染了淡紫色头发的男生问。

　　“一个朋友，有段时间没见面了。”慕言看着消失的人影呢喃。

　　“走吧，先去讨论一下拍摄的问题。”紫头发挎住慕言的脖子，推着人向前走，两人的亲昵显然易见。

　　慕言暗暗地戳了一下紫头发的腰，“下去。”

　　“真无情。”紫头发撇了撇嘴，滑下去的时候还是摸了慕言的腰一把。

　　慕言没制止他。

　　5号会议室里，慕言和其他5个人围坐在一起。

　　坐在头位的男人清了清喉咙，“之前也和你们说过了，我们这次的企划是配合最近的一些政策，想要展现年轻一代的闪光点。提到现在的年轻人，很多人都有偏见，觉得这是被毁掉的一代。所以我们想要展现年轻人身上不同的一面。”

　　“在座的每一位都是我们精心筛选过的人选，是各行各业的精英人士，相信我们这次的企划会非常成功。”

　　“那首先来介绍一下，慕言，柳大社会传播学。”男人示意慕言。

　　“苏涟，柳大美术学院。”指向紫色头发。

　　“方瑜，C大电子工程。”

　　“容友琛，Y大金融。”

　　所有人都介绍完了，男人才介绍自己，“我是邢云，这个企划案的负责人。这次的节目由我全权负责，以后有任何事你们都可以直接找我。”

　　“云哥，这次是不是真的能让我们一炮而红啊？”苏涟先开了口，声音是轻松地上扬。

　　邢云笑了一下，“那还是要看各位的本事了。大家也知道，最近的娱乐圈并不太平，很多顶流明星相继落马，还有一些其他事。”

　　容友琛轻哼了一声，虽然声音不大，但所有人都听到了。

　　邢云继续说：“所以我们这次想做一个绝对真实，绝对不会塌房的节目。几位是我们挑选了很久的人选，希望大家可以一起联手，还娱乐圈一个净土。我们的工作本来就是要面对大众的，所以我们的传播理念是非常重要的，我们对大众是有责任的，所以必须尽到这个责任。”

　　慕言一直在点着桌子的手指短暂的停了一下。

　　“当然，如果在座的几位有个人问题，或者说不同意我们这个节目的基本原则，我们也尊重各位的选择，但是希望可以尽快告诉我们。”邢云顿了一下看着4个人，见他们都没什么表示，才笑了一下继续说。

　　“既然没问题那我们就继续吧。”

　　慕言有点走神，后面邢云说了什么他都没怎么听，只是想着刚刚撞到的人。

　　一个月没见到了，宁霂似乎又瘦了不少，下巴上的胡渣也长了出来。虽然不至于到“落魄”，但也确实没有了往日的潇洒。
　　没吃饭吗？

　　是店里太忙了？

　　还是这边的工作？

　　还是……

　　“慕言？”邢云疑惑地看向慕言。

　　“嗯？抱歉，有点走神了。”慕言揉了揉太阳穴。

　　邢云微微蹙了蹙眉，但并没有过多纠结这件事，“第一期的主题是成长，不知道你对这个主题有什么看法？”

　　慕言想了想，“Socialization。我们的成长，我们对于世界的认知，都是社会化的过程。教我们的有我们的父母、我们的家庭、我们的朋友、我们的老师，当然还有更重要的媒体宣传。”

　　“不同的人在不同的社会化影响下，成长出来的样子都是不一样的。而社会化是一个非常复杂的过程，所以就算是同一个家庭里的两个人，都会有不同。更何况是不同家庭。”

　　容友琛点点头，附和道：“我之前选秀过社会学的课，也讲过这个观点，人类毕竟是群居动物，成长的环境对于我们成长的过程和成长的结果，都有很大的影响。”

　　“哇，你们说的好深奥啊，我听不懂。”苏涟大大咧咧地靠在椅子上，已经完全把这里当自己家了。

　　“这么简单的事，有什么听不懂的。”慕言推了推苏涟，让他坐好。

　　“你们之前就认识？”容友琛看了看两个人。

　　苏涟抱住慕言的手臂，头也靠在了他肩上，“慕言是我男朋友，我们感情可好了。”

　　“……男朋友？”其他三个人都瞪大了眼睛。

　　虽然现在社会已经对同性恋比较友好了，但也很少有人会对第一次见面的人出柜。更何况他们只是工作上合作的关系，又是即将要上节目的人，怎么都不应该说出这种话。毕竟这个世界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宽容。

　　慕言一把推开缠着他的人，“他胡说的。我们就是一个大学的朋友。”

　　“真绝情，我们明明就是青梅竹马，从穿开裆裤就认识了。”苏涟撅了噘嘴，但还是坐好了。

　　慕言想说他根本就没穿过开裆裤，不过好像和现在的话题没什么太大关系。

　　邢云若有所思地看了两人几眼，最后开口：“虽然炒男男CP是这几年娱乐圈常用的手段，但大家都心知肚明这只是炒CP而已，所以才会宽容。如果是真的……”

　　他没说完。

　　慕言看着邢云的眼睛，没有任何闪躲的意思，“我确实是gay，但我们两个确实只是朋友。如果你觉得这个会影响节目，那现在可以退出。”

　　邢云沉默了几秒，随即露出了笑容，“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们这种互动，观众肯定喜欢看，但也只是喜欢看而已。我只是把丑话说在前面。”

　　其实他是不反对做一些暧昧的互动，毕竟会提升观众的兴趣度，但他也确实是想还娱乐圈一片净土，所以单纯靠话题度吸引
　　观众的事他也不愿意做。

　　“当然，也要看其他人怎么想。”邢云看向容友琛和一直没出声的方瑜。

　　“我不介意，只要不把我当目标就好。”容友琛笑着说。

　　“我也是。”方瑜终于说了3个字。然后又急忙解释，“我也不介意。”

　　“那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邢云说。“这个节目呢，目前还在策划当中，第一次录制暂时定在三个月后。因为是谈话类节目，所以肯定要给你们充足的时间准备内容。”

　　“你们也知道，早几年综艺节目在网上风评不太好，说是剧本痕迹严重之类的。所以这次的节目我们就不搞那些东西了。节目组只会提前给你们主题，内容都由你们自己准备。当然，准备过程中遇到任何问题都可以直接找我，但我们只是不想掺和到你们自己的想法里。”

　　“之前工作人员联系你们的时候也说过了，我们这档节目也是为了改变一下娱乐圈的风气。网上不是经常说现在那些当红小花，一个团加起来，学历都到不了大学生。所以请来你们几位各个领域的高材生。当然不是为了显摆，还是为了肯定当代年轻人的努力和进步。”

　　“也是因为这样，还是希望你们准备的内容可以积极向上。当然，这不是说不能说负面的话，但还是要注意尺度，不要过于消极。”

　　邢云的解释事无巨细，大概是考虑到面对的都是实打实的外行人，一点也没有不耐烦的意思，“就像第一期的主题现在定的是成长。假设你在成长过程中经历过校园暴力，当然可以讲这件事，但还是希望可以延伸到怎么克服这些困难，最后是怎么一步步取得今天的成绩。大家现在坐在这里已经赢了很多人了，所以肯定付出了比常人多很多的努力。如果真的经历了什么非常困难，至今还影响你的事，也是可以说的，算是给其他人看清你们真正的生活情况。不一定每个故事都要是happy ending，但尽量态度积极。我这么说你们明白吗？”

　　几个人点点头。

　　邢云继续说：“当然，如果有哪个主题你们真的不想讨论的，真的触及到你不愿意让别人知道的地方，可以直接反馈给我们，不会逼你们尬聊的。我们只是想做好节目，并不是想戳谁的痛点，揭人家伤疤。”

　　苏涟举起手说：“那我不想聊成长，我还是个宝宝，还没成长呢。”

　　几个人笑了，气氛也缓和了不少。

　　“那就不聊成长了，改聊当代青年对巨婴的看法吧？”邢云笑着说。

　　“好啊好啊，这个话题我最有话语权了。”苏涟笑眯了眼睛。

　　“那我和上面反应反应，看能不能加个主题。”邢云打了个响指。

　　“拜托云哥了~”苏涟笑着说。

　　“当然每期节目前都会对一次稿。不用把所有细节说出来，大致是什么类型的故事，最终想表达什么的之类的就够了。这样你们彼此也有个……”

　　会议室的门被打开了，房间里的几个人纷纷看了过去。

　　开门的人也没想到里面会有人，“邢哥，你们还没聊完？”

　　“小周，你们要用会议室？”邢云看了眼手表，“不好意思啊，聊得忘了时间。我们这边差不多了，你等一下，我们收拾收拾就散了。”

　　“没事，你们没聊完我们可以去旁边的会议室。”周星笑眯眯地说。

　　“不用，我们也聊了两个多小时了，差不多了。”邢云看都没看向门边的人，只是忙着手上的事。

　　他对慕言几个人说：“今天先到这里吧。我等下拉个群，有什么问题在群里说。下次开会大概是两周后，具体时间我到时候在群里告诉你们。”

　　慕言一直看着周星身后的人，但对方却一直低着头，丝毫没有打算搭理他。

　　“邢哥你们是在忙上次说的那个新的综艺节目？好像是文化类访谈？”周星靠在会议桌旁边问，不知道是真没发现对方的冷漠还是装瞎。

　　“对，就是那个。”邢云拿起一沓文件，拍了拍周星的肩，“你们先忙，改天聊。”

　　慕言经过宁霂身边的时候低声说：“我在旁边咖啡厅等你。”

　　宁霂没什么反应，只是跟着其他人进了会议室，仿佛根本没有听到慕言说的话。

　　走出会议室的几个人各自扭了扭脖子，伸了伸手臂，虽然两个小时不算很长时间，但高强度的会议之后还是让人有些腰酸背痛的。

　　苏涟这时已经好像和邢云认识很久似的，追了上去拉着邢云小声问：“邢哥，你和刚才那个人，那个小周，是不是关系不太好啊？”

　　邢云看了苏涟一眼，也没明说，“大家都是同事，没什么关系好不好的。”

　　“你刚才就不太想搭理他的样子。”苏涟贱兮兮地说。

　　“你别乱说，回来我在公司里混不下去了。”邢云警告似的看了苏涟一眼。

　　“好，我闭嘴。那邢哥你说吧。” 苏涟做了个拉上嘴巴拉链的动作后又笑眯眯地说。

　　邢云看了看苏涟，又看了看后面跟着的三个，既然决定做个真实的节目，那也不能只要求上节目的人真实，“也没什么大事，每个人的处事风格不一样而已。同事之间，也不是每个人都能成为朋友。”

　　“那是，有些人就是八字不合。”容友琛点点头。

　　“那你们是为什么八字不合？”慕言也跟着问。他能感觉都爱邢云是真的为这个节目很用心，用心到不允许任何一点差错发生的那种用心，但这种状态往往最容易出错，所以多了解一点不是什么坏事。

　　邢云耸了耸肩，不在意地说：“对工作态度不太一样。我不适应……太急功近利的风格，而已。”

　　“明白。”苏涟貌似深沉地点了点头，“毕竟我们都不是喜欢出风头的类型，肯定和邢哥八字合得来。”

　　“行了，别贫嘴了。”

　　到了电梯前，邢云停下脚步，“今天辛苦你们了。合同我会吩咐工作人员准备好，到时候发给你们，最晚周末肯定发，没收到来找我。自己把合同看清楚再签字，知道吗？”

　　“知道啦！”苏涟的声音最大。

　　“一定要看清楚。社会经验第一课，签任何东西都要先看清楚。”邢云又嘱咐道，生怕几个听完就忘。

　　慕言笑了一下，“怎么听着好像邢哥你不是特别想我们签这个合同，总觉得里面有好多雷需要我们自行避掉。”

　　“只是想你们看清楚，别回来和我说有你们不知道的条款。”邢云有些无奈地说。看来这几个小崽子，突然觉得未来的日子有些坎坷，毕竟都是些刚刚成年的小伙子，成就再多也很容易被这花红酒绿的世界影响。

　　而作为主角的几个人则是没什么感觉，一起上了电梯。

　　苏涟依旧是气氛组的，“对了，我们先加个微信吧，再拉个群。”

　　“我以前以为美术生都是那种闷头画画的，没想到你这么……”容友琛顿了一下，想要找到适合的形容词。

　　“亢奋？”苏涟说。

　　“不是不是。”容友琛连忙否认，“就是你很活泼。”

　　“哈哈哈。我就是精力太多用不完。”苏涟加了容友琛和方瑜的微信。“你们等下去哪？要不一起找个地方坐坐。”

　　“好啊。我没什么事。”容友琛说。

　　“我不去了，要回学校。”方瑜有些抱歉地说。

　　而他又仿佛怕自己的不合群暴露出来，多解释了一句：“社团有事。”

　　苏涟看向慕言，后者说：“我也不去了，有事。”

　　“不是吧。”苏涟挎住慕言的脖子，“你今天又没课，一起去吃个饭呗。”

　　“我真有事，下次吧。”慕言不容置疑的眼神警告着苏涟，对方也似乎没有多嘴的意思。

　　苏涟看着慕言顿了几秒，随即说：“行吧。这次就放过你了，下次可没这么容易放过你。”

　　“知道啦。”慕言笑着锤了下苏涟的肚子。

　　苏涟弯了弯腰，委屈地抬起头：“好痛啊，要呼呼。”

　　“呼……”慕言轻轻呼了一下，然后又是一拳落在了苏涟的肚子上。

　　苏涟委委屈屈地抬起头，“那下次有空再聚吧。”

　　电梯到了一楼，苏涟和容友琛走在前面，商量着等下要去哪里。

　　慕言放慢脚步走在方瑜旁边，“你没事吧？看你没怎么说话。”

　　方瑜没想到慕言会和自己搭话，像是吓到了一样，“没……没事，我平时就话少。”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慕言最近在某人家待的多了点，认识了某些人，反正他觉得好像不怎么能放下方瑜。

　　啧，突然就变心善了呢。

　　“那怎么会想到参加这个节目，访谈类节目要说很多话吧？”慕言边玩手机边问，好像漫不经心，让方瑜压力小了很多。

　　“邢哥通过学校找我的。导师说这是个好机会，让我来见见世面，还能多认识人。”方瑜解释，也真的是解释，急促的话语让人想不信都不行。

　　后来慕言又和方瑜聊了几句，基本上都是他在问对方在答，一来一回有问有答。方瑜只是有点认生又不太会主动找话题，但聊起来了也就可以继续聊了，并不会出现让人不舒服的沉默。

　　不过如果不是慕言这种社牛体质，大概还是会冷场。

　　“周末一起吃个饭吧，交流一下感情，以后拍摄也会顺利点。”大门口前，苏涟一脸笑眯眯地看着几个人说。

　　“你定好时间告诉我就好。”慕言如果再不给苏涟面子，估计这人能直接到他宿舍手撕了他。

　　“我周日要回家吃饭，周六没问题。”方瑜还是有些害羞，但至少能把自己的意思表达清楚了。

　　“没问题，我等下就把时间地点发群里。”苏涟比了个ok的手势。

　　又聊了几句几个人才分别，苏涟带着容友琛去吃饭，方瑜回学校，而慕言则是到旁边的咖啡厅等宁霂。

　　其实慕言认识宁霂之前很少喝咖啡，他还是比较喜欢甜甜的饮料。但最近不知道怎么却经常出现在学校里的咖啡厅里。

　　其实也不是不知道为什么。

　　慕言点了杯白摩卡，坐在靠窗的位子。

　　美式他还是不怎么喝的惯，但像是摩卡啊、拿铁啊，还有各种其他乱七八糟不只是咖啡的饮料，他还是能喝得下去的。

　　而此刻的他就这样一边喝咖啡一边看着窗外的景色，脑子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时间竟然也没有很难熬。

　　夏末初秋的时候，窗外的风时起时落，零星的几片落叶被吹了起来，又随风飘了下来。

　　偶尔经过的几个路人，仿佛只是老电影中的过客。

　　只是为了给这个时期添加色彩。

　　慕言低头看向自己的咖啡杯，冰凉的饮料已经在桌子上留下了一圈水渍。不算很多，只是薄薄的一层围着杯子的边缘。

　　滴——

　　又一滴水滴滑落，沿着杯子的杯壁滑落，直到融入桌子上的水渍。

　　一个多小时后，宁霂在看水渍、看落叶和看人影中终于看到那个消瘦的身影从天野传媒走出来。

　　无意识地勾了勾嘴角，他等着人过马路来找在约好的地点等着的自己，但却没想到宁霂却右转走向停车场的方向。

　　“怎么回事……”慕言一个猛劲站起身，椅子都撞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