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赋别曲》映月流云

6、正章 第二章（二）

　　这一日，苏念桥发了高烧。缘由是他在最近的一场瓢泼大雨中帮孙老伯将摆在外面的酒缸搬回了酒窖。可这场雨淋下来，人也淋得憔悴了不少。
　　“我说你这小子啊，身体怎么就这么差呢？”孙老伯站在床边，十分不解地看着半靠在床头的苏念桥，说这句话的时候眼里还闪过一丝轻蔑。
　　“我三年来就病了这一次！还是为了帮你好不好？！”苏念桥忍住头痛，直起身子死活扳回一层面子。帮这老头做事没有好言好语的回报他早就习惯了，可现在居然还被如此数落……是可忍孰不可忍啊！
　　“行行行，你躺好你躺好。”孙老伯嫌恶地看了他一眼，比手划脚的让他赶紧躺好，然后又转头看了看不远处忙着给别人看病又要照顾苏念桥的苏夫人，无奈地叹了口气，蹦出了一句让苏念桥抓狂的话，“你说我当初怎么就那么热衷于撮合你们俩？”
　　“你什么意思啊你？！”
　　“当你媳妇儿真不容易。”孙老伯像是自言自语地感慨着，然后又横眉竖眼地对苏念桥说，“你病了倒没什么，别累着你媳妇儿才是真的。”
　　“我……”苏念桥刚想反驳批判孙老伯然后把他扔出窗外，但突然又没了气势。他遥遥地看着陌上，那依旧如深谷幽兰般的女子。她脸侧有着悉悉索索细密的汗珠，不停地替人把脉看病写药方，时不时还要走过来看看自己好些没有，有没有哪里不适……又想起今天早晨她本在看书，后来却趴在桌上睡着的样子，苏念桥心里尽是不忍。
　　好吧，孙老伯赢了。
　　正想着，陌上就走了过来。
　　“我说小姑娘啊，你这几天还是关门休息吧，等这小子身体好了再让乡亲们来看病，乡亲们都是能理解的……你这样两边都要顾，身体吃不消的。”孙老伯拽住陌上，担忧地劝道。
　　“就是就是！”苏念桥看她一脸疲惫很是心疼，立即和孙老伯站到同一战线。
　　“苏夫人，其实我们只是些小病小痛，隔几天再来也不碍事的……你这样操劳，我们看了也很过意不去啊。”不远处还等着看病的乡亲们很善解人意地加入了苏念桥的阵营，这句话过后，劝苏夫人休息注意身体的声音此起彼伏。
　　“我没关系。”陌上回头，朝大家微微一笑，语调亲切平易近人，屋内屋外一下就静了起来。她再转过身，微微弯腰，取下苏念桥额头的毛巾，又用手感觉了一下温度，走到一旁换洗毛巾，“就因为是小病小痛才不能拖，时间稍久就会演变成大病。这不就有个活生生的例子么，刚被雨淋的时候让他吃药，结果他死活说着没事没事就是不肯吃，这才没几天，不就一场高烧了么。”
　　说罢故作轻蔑地看了苏念桥一眼，重新将毛巾覆在他额上。
　　“你啊，别想让我只照顾你一个。”她稍稍弯腰靠近苏念桥，笑得很是俏皮，然后直起身走到外面，继续为乡亲们诊脉看病。
　　孙老伯收回顺着陌上走过去的目光，看着苏念桥。
　　“我还没发现，你媳妇儿比你能耐多了。”
　　……

　　就这么折腾到傍晚时分，陌上总算送走了最后一位病人。
　　苏念桥本以为她终于可以休息一下了，正松了口气，陌上却悠悠地说着家里没有药材了。于是乎，不顾在场两个人的反对，将苏念桥留给孙老伯照顾，自己挎了个篮子出门采草药。
　　临出门前还反复说着自己就在附近很快就回来让苏念桥放心。
　　结果事与愿违，这一去，竟再也没有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