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赋别曲》映月流云

5、正章 第二章（一）

　　三个月后，陌上和苏念桥一路走走停停总算到了洛阳。
　　三年后，洛阳郊外的渭水河畔，竹林深处，建起了一座竹楼。
　　时不时会有生了病的洛阳百姓前来求医，他们一个接一个地传说着“苏夫人真是菩萨心肠仙女下凡啊经常给我们这些穷酸百姓免费医病开药”，每当这个时候，被称为苏夫人的女子总是淡然一笑，如镜花水月。
　　犹记得两年前，某日在洛阳城内，陌上正在古玩摊旁边看着那些做工精致的古玩，似乎很是喜欢。正准备买下其中之一，旁边却忽然来了一位江湖侠客打扮的公子，眼光与她不谋而合。
　　正要商榷，身后却有人先喊了陌上的名字。
　　“陌上姑娘啊，原来你在这！”回头看去，是平日里相熟的孙老伯，很多年前他便与妻女失散，孤家寡人地住在洛阳，以酿酒为生。苏念桥经常在他那里买酒回去，顺便照顾他的生意。只见他急匆匆地走来，拽住陌上，一脸语重心长，“陌上姑娘啊，你就别跟苏公子闹别扭了，他到处找你都找不着，快要急疯了呢！”
　　陌上怔了怔，一脸茫然，“我什么时候跟他闹别扭了？”
　　“咳咳。”话到此时，孙老伯身后忽然传出很尴尬的咳嗽声。陌上抬眼看去，苏念桥左手抱着右手手肘，右手支着下巴，皱着眉一脸“怎么办啊”的表情走了过来。
　　“怎么回事？”陌上朝他扬了扬头，示意他回答。
　　“是这样的。”苏念桥很郁闷的走到她面前，看了看孙老伯才说，“这几天孙老伯不是风湿病又犯了么，药你也开了，但是他就是天天窝在家里不肯出来多活动一下，我硬要拉他出来他就装睡，不然就说自己要酿酒……所以我只好跟他说我跟你吵架了转眼就找不着你了，他这才肯出来帮我找你。你知道他一向……唔，对我们俩的事很热衷。所以就……”
　　“好啊！你这臭小子！这个月的酒你别想要了！”孙老伯转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然后再转过来和蔼可亲地看着陌上，“陌上姑娘，你别介意啊，是这臭小子不知轻重，拿这种事当借口开玩笑……”
　　陌上摇摇头，语气柔和地叮嘱道，“孙老伯，你这个病确实需要适量运动，不然我医术再高明也是收效甚微。”旋即抬眼看了苏念桥一眼，“念桥他也是一片好意。”
　　“陌上姑娘，你不能每次都这么算了，这臭小子太不知好歹了……”
　　“孙老伯！我这不是为你好么！”苏念桥一脸哀怨地为自己抱不平。
　　陌上看着他们俩轻笑，一直站在一旁的那位与陌上眼光不谋而合的公子倏然走上前来，对着陌上拱手施礼了一下。
　　“敢问姑娘，可是魄谷月宫的少主，陌上小姐？”
　　话才出口，苏念桥与孙老伯的争执声就立刻停了下来。
　　陌上看着那位公子，偏着头表情有些惊讶，“公子认得我？”
　　“江湖传言，月宫少主已离宫一年，不知身在何处。”那人答道，再度拱手作揖，“在下乃鸣剑山庄少庄主手下，见过陌上小姐。”
　　“公子何必如此多礼，我既已离宫，又何谈少主。”
　　“小姐谦虚。我家少庄主早些年曾派人寻过小姐，想请小姐前去一叙。”
　　“既是早年，想必现在已无此需要了罢。”陌上淡笑，不动声色地划清界限。
　　“或许。”那人抬眼望了望陌上，又回头看了一眼地上的古玩，丢了一锭银子，才回头对陌上说，“君子不夺人所好，既是小姐心仪之物，便送予小姐权当薄礼。”
　　陌上还来不及拒绝，那人淡淡一笑便施礼作别。
　　苏念桥不知何时站在陌上身后，皱着眉不太高兴的样子，“什么啊，这人怎么这么奇怪啊。”
　　陌上蹲下身，抱起刚才看中的那个古玩，有着鬼斧神工的雕刻和灵巧的线条。
　　“你若是不喜欢，不要就是了。”她回头看着苏念桥浅浅一笑，眸色清亮。
　　苏念桥知她喜欢，连忙说要当然要。但随后还是皱着眉，骨鲠在喉了好半天，才终于悠悠地说，“陌上啊，你这名号太响亮了，遇到今天这种事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那怎么办？”她苦笑了一下，一副“我也不想啊可是没办法”的表情。
　　“……不如，换个名字吧。”少年的表情僵了一下，眸子却突然多了一层狡黠的光。
　　“换成什么？”
　　“……唔，苏夫人你觉得怎么样。”
　　“……”
　　自那以后，在一天天一年年的时间沉淀之后。苏夫人这个称呼就被无数人一传十十传百，大家显然都渐渐淡忘她的另一个身份，越来越多的人只知道苏夫人这个名号。
　　以至于后来有人再来打听月宫少主，洛阳城里大大小小的老百姓全部摇头表示不知道。大家每每提到她，都说的是“噢噢噢，你说苏夫人啊……”
　　苏念桥很多时候会站在一旁看她帮别人把脉治病，很多时候都会觉得，现在那个有着柔和微笑温软音调的女子，仿佛跟当年那个神色清冷拒人千里的月宫少主，再无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