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二十二夜】 念彼荷戈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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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炎日正午，灼灼火俱燃。
八重雪静静的倚在窗前，他体温一向较低，盛夏的酷热也不至于让他非常难受，有些烦躁罢了。所以可齐飞进屋时他连头都懒得抬起来看他一下，依然望着窗外。
那人早已习惯他这般的态度，也不说话，自己坐在桌旁喝起茶来。目光却是一直没从那抹红色身上移开。
这可齐飞平日废话一大堆，现下竟是一言不发，倒是八重雪稀奇了，回过身问他：“可齐飞王子今日稀奇，哑了么？”
无视他的恶语，可齐飞笑道：“没，只是有些想不通。”
八重雪心道这家伙又想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话，可齐飞已经绕自他身前，轻抬起他的脸，道：“一时间很多人都劝我放你回去，我在想将军究竟有什么魔力？”
那人夏日里依然冰凉的肌肤，眼里烧不尽的火光立现，看得可齐飞那般的着迷，他就喜欢看八重雪这火焰生生不息，道：“我真放将军回去，如何？”
重重甩开他的手，八重雪大声道：“笑话！我又不是被你绑来的，何来谈放。要我走，还得看我高不高兴走！”
可齐飞大笑起来，道：“确实，我这小小的契丹，将军高兴走时我也绑不住，不过，如果因为是某只小猫咪的事的话，将军怕是要在契丹长住了。“
“未必。”
可齐飞唇边还是一抹玩味的笑，又道：“将军可知道解蛊毒的方法？”
“每一种蛊毒只有一种解药，无其他东西可解。不过还有一种方法……”说罢一刀挥向可齐飞，可齐飞却是敏捷一闪出了八重雪的攻击范围，八重雪亮眸微眯，冷冷道：“杀了下蛊之人，便可解毒。”
看着蓄势待发的八重雪，可齐飞又是好笑，道：“等等，将军似乎误会我了。”好险好险，要不是闪得快他现在已经被劈成两半了，他继续道：“首先那蛊并不是我下的，将军就是杀了我也没办法解毒的。”
“那给我解药。”
“不，这件事并不是我能处理的。”
将刀入鞘，八重雪又将脸转向另一边，道：“可齐飞王子干脆再撇干净点，直接说没应过让我见格布好了。”
他左一声王子右一声王子，都是充满了讽刺的味道。
轻轻笑着又是靠到他的耳边，“将军还是这么招人喜欢。”说罢立刻退至门边，刚才站的地方果然被枫桥夜泊扫过，可齐飞又道：“别生气，为了奖励将军的可爱表现，现在我便带你去见你挂念的小猫如何？”
说罢立刻转身出了去，一个茶杯重重甩了过来，砸在门上破碎一地，八重雪气炸了跟着出去。似乎这么去招惹八重雪已经成了他的一大乐事，可齐飞走在前面笑得甚是开心。刚出院门，耶律信面无表情过了来，对可齐飞一行礼，什么还没说那人就先开了口：“有事先回书房等我，我和将军还有要事。”耶律信便领命退出。
走了一阵，可齐飞带着八重雪进入一个院子，外边看着和普通的院子没什么区别，一进入内里却是戒备森严，到处都有影卫在暗处埋伏，如果没有可齐飞带着，恐怕他们早已进攻入侵者。
可齐飞停在院里，道：“格布就在这屋里，我还有事要商议，将军自己能行？”
白他一眼没好气答他：“你以为我是小孩子么。”不再理会他便是要进屋去，那人却是拉住他的手，又是要发火的时候那人塞了一样东西过来，八重雪定睛一下，是一块令牌。
“这是我的身份牌。拿着他，便没什么人能为难你。”料到他又要答出那句似习惯般的话，可齐飞笑笑又道：“你会需要的，拿着吧。”
这次八重雪也不坚持推脱，将令牌收好，依然不言谢向屋里走去。可齐飞看看那红衣的背影，摇摇头也离了去。
依旧的脾性啊。
踏入房里，也是间华美的屋子，房里一个小小的身影坐在床边，头也不抬，听到人声只道：“你烦不烦，怎么又回来了。”
八重雪冷冷的声音响起：“怎么？不欢迎我？”
“恩公？”格布一抬头，感受到那纯净的火般的颜色，不是八重雪是谁？冲上去紧紧抱住他，小姑娘微微的出声：“恩公你终于来了。”
格布看着挺好，八重雪问着，她确实被关在这，但也只是被关着而已，除了契丹的巫师每日都会来看她，让她吃些奇怪的食物之外，什么事都没有。
“契丹巫师？这又是来干什么的？”
格布摇头，她确是不知道那人每天不厌其烦的来她这是为何。她依然看不清前进的路，她只知道只有这个人可以依靠。这么抓着他的衣衫，久了似都成了一种习惯般。“恩公，我们不能离开这里么？”
八重雪缓缓道：“格布想家了罢，抱歉，现在还无法离开。”
格布摇摇头，道：“家什么的，我本就没有，只是待在这便一直心慌得紧。”哪都好，她只是不想待在这。
她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只知道突厥女巫收养了她，因为与生俱来的特殊能力，让她在突厥有一定的地位，但大家也只是在乎她的能力罢了，所以家，有何想的必要？
“恩公，是你，想家了罢？”
其实家，他又何曾有过？只是大唐，有那个人，他怎能不想不牵挂？心下猛的一阵痛，最近似乎更严重了？每每牵动些什么，便是这般难受。
八重雪并没有回答格布，格布却是明白他的，她低下头，弱弱的道：“恩公，是我连累了你。”
稍稍缓过来，八重雪捏捏她稚气未脱还有些肉肉的脸蛋，道：“胡说什么，小孩子不要想那么多。”
格布就这么差点被他逼出泪来，还想再说些什么，这时门被打了开。八重雪看来人，也是一身红衣，全身的珠光宝气，穿金戴银，再配上一张是在称不上好看的脸，八重雪不由得深深蹙眉，对来人的评价只有一个字：俗。
格布拉拉他的衣角，低声道：“他就是契丹的巫师了。”
来人什么都没说，蛇一般的眼神上下打量着八重雪，这让他深深皱起眉，八重雪最讨厌这般舔舐的眼神，那人丝毫不理解八重雪的面色更沉，对着他惊呼：“你就是大唐来的那位吧！比传言更美啊！”
契丹何曾有过如此美艳的人，所以八重雪刚到契丹时，宫里便已将他的传言传了个遍。
契丹的巫师不就是太岁那般的人？他最讨厌的那类人。于是他决定下次再来看格布，便是离了去。
巫师看着他出去，眼光一闪，也急急追了过去。
“你追着我干嘛？”
那人面对八重雪的怒意毫不理会，更是直直走到他的面前，直觉不要和这人有接触的好，正想离去，那人开了口：“将军可知，契丹有一种蛊术，可以返老还童？”
“什么？”便是停下了脚步，转身对上那讨厌的目光。
“以年轻美貌的人用特殊药物入蛊，食之，便可青春重返。”巫师看着他烈焰般的眸子，嘴角上扬 “如果是像天女那般，有特殊的能力者，效果更甚。”说着手伸向八重雪的左胸，又道：“可惜奶奶就看中天女了，我倒觉得将军似乎比天女更适合，将军也有个好东西呢……”一股恶心的感觉瞬间袭满全身，八重雪甩开他的手，向院外跑去。
他是听到了一个多么可怕的事情？
大唐已经发兵，边关情势危急。可齐飞听着耶律信的报告，不禁难得的收起笑容。契丹一直依附突厥或者大唐，私下却是偷偷囤积实力，想要独立，可是现在还时候未到，还未到于大唐开战的时候啊。
严肃的气氛充满书房，耶律信静静的等着下一步指示，八重雪却是一脚踢开房门，声声震怒连天：“可齐飞，你这个混蛋！”
一把抓住可齐飞的衣领，已是愤怒到极致：“你们还是不是人！竟要用格布来炼蛊！”
她不是花草树木，不是小动物，她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啊！
可齐飞瞬间就明白了，他也不甩开他的手，只是静静的道：“我早已说过，这不是我能处理的事情……”
亮眸一闪，便是放了手，他狠狠的留下话：“我不会让你们如愿的！”奋力摔门而出。
一直静静看着的耶律信开了口：“大唐出兵的事……”
“暂时别让他知道。”如此这般，才好……可齐飞望着门口，那袭红衣已经离去，却让他心心念念的想要去寻找。
气愤的将身上的衣裳全脱下来，毫不留念那丝滑的料子带来的美好触感，八重雪又着起那一直跟着他的衣装，只属于他的衣装。
他可不是那种既来则安的人，可齐飞你等着！
想起昨日李香香那反常的样子，八重雪换好衣服后还是决定去看看她。去竹林的路早已熟悉，穿过竹林，到达那处小亭子，李香香就像习惯般果然还是坐在那绣着她的鸳鸯锦。
她闻声抬头，一身红衣乱了她的眼，一瞬间的恍惚，火般的人啊……却很快反应过来：“原来是八重啊，昨日失态，让你见笑了。”
说着便勾起嘴角，为他倒上一杯茶。八重雪在她身边坐下，看她似真的没事了，才放下心来。李香香又似不经意般一提：“八重那封龙……”
“香香夫人知道封龙？”
御锲封龙，其意为“天子的领地”，即使是鬼神也无法入侵的禁忌之地……却是以此印为媒介，施加了第三方的封印……
八重雪听罢，眼神一黯，道：“那时刚到皇上身边时还小，封龙说是可以拥有强大的力量，许是希望我多少能有点用处才烙上的罢。’”
这么听着，八重雪似乎不知道封龙的真正意义？因为太珍贵了，反而开不了口么？李隆基啊李隆基，你也有开不了口的时候！心下这么想脸上却是面色不改，轻笑着喝她的茶，道：“不如，我向首领申请，让可齐飞放八重回皇兄身边如何？”
那人却是立刻谢绝：“不了，我并非被可齐飞抓来的，我还不能回去。”
听罢李香香也不再多言，天色渐近黄昏，既然她没事，八重雪再次谢过便是想离去，想想复又问道：“香香夫人，我请你帮忙打听的，突厥天女的事如何了？”
“这个……”她美目一低，道“只知道她被关在别院，但房子四周戒备森严，我也不敢走近。实是不知如何了，抱歉八重。”
八重雪便摇摇头，离去。
待完全看不到那抹红色的影子之后，耶律信从竹林一侧一闪入了亭，道：“夫人，如何？”
白色人影背对着他摇摇头：“没办法，他既然不愿回去，只有……”
遥望寂静竹林，偶有微风起而沙沙作响，李香香手下鸳鸯锦帕握成一团。现下万事具备，怎可因他坏了计划。
八重雪，只有让你消失了……
大唐。
李隆基看完安禄山的密报，将它燃尽。想了一会便唤来高力士，高力士接命后立刻吓坏了，重重跪下。
“皇上！这可万万使不得啊！”
他虽平时什么都向着皇上的意思，可是今天这事，他可是真不敢顺了皇上的意啊。毕竟，这出宫可不是闹着玩的。
“高力士！朕可没有在询问你的意见！声音里有着不可抗拒的意思。高力士只得乖乖领命。可是偷偷出宫去，要是出了什么事可不是他能担当得起的啊。想着便唤来一个宫娥，悄悄在她耳边吩咐几句，那宫娥便退了去。
现下，只希望太后能有办法制住皇上了。
武诗雅受到韦紫的邀请，到太后寝宫品茶，闲聊之际韦紫平淡问道：“惠妃可知道八重将军的事？”
她点点头。能不知道么，这皇上都为了他派兵进攻契丹了。
韦紫放下手中茶杯，敛去她的笑容又道：“那惠妃可知道，高力士有消息传来……”便是看看四下无人，再低声道：“皇上，似要偷偷出宫……”
手中茶杯一个不稳落下，洒了一桌面的水，顾不上这些，武诗雅惊呼一声：“什么？”韦紫便握住她的手，作了个噤声的动作。这事可不能声张。
好容易稳住了自己，韦紫又道：“所以哀家，希望惠妃能劝劝皇上。”
“劝？皇上怎会听从惠妃的。”武诗雅抓紧她的衣袖。
“惠妃啊。”韦紫站起来，打开窗户，微风吹入稍稍吹散了夏日的沉闷，“这是你的义务。”
你可是相当如后的。
武诗雅望着那高贵的人，手下握得更紧。想要到达这个高度的话，便应尽的义务……
李隆基依旧在他的寝宫里躺着看他的书，高力士随侍一旁。武诗雅入了来，李隆基见她行礼摆摆手示意她起身，便继续专注他的书。
武诗雅走近又是一跪，低声道：“皇上……”
“怎么了？”似都没有抬眼看她一下，武诗雅怎能受得住这般对待，干脆直接明了说：“皇上！这宫可不能出啊！”、
并不意外的瞪了高力士一眼，高力士赶忙低下头。那眸深渊回到武诗雅身上，“惠妃不必担心，朕自有分寸。”
“皇上可是要去边关，现下与契丹战乱，要是有个万一……”
“惠妃！”
武诗雅手下用力，鼓起勇气大声道：“皇上怎可为了一个八重雪拿江山去赌！”
韦紫说，你可是相当如后的，这是你的义务。
“惠妃是否管得太多？”深渊闪过一丝危险，李隆基不再与她多话，，直直对她道：“惠妃自重。你虽是相当如后，，却别忘了你只是相当如后而已！”
这时小桃在门外喧：“皇上，太子求见。”
“喧！”便是不再看她，道：“朕和太子有事商议，惠妃退下吧。”
她于是不再说话，转身退出。本是已经要休息了的李瑛，却被李隆基喧了过来。进殿时刚好与武诗雅插肩而过，对她微行一礼，那牡丹般艳丽的人却是紧咬下唇匆匆离去。
那却是一个永远也到达不了的高度……
见着李隆基，正要行礼，那人一摆手要他免去。屏退左右后，他淡淡说道：“边关的事瑛儿可知道？”
李瑛点头，有关八重雪的事他怎会不知。
“朕明早便出宫去平卢。”他要去接他回来。
李瑛一惊立刻跪下，“父皇！”知他要说些什么，李隆基在他开口前便止住他的话：“朕是，非去不可的。”抬起头便对上他的一瞳深渊，依旧深不可测却是让他读出了一分坚决。
“所以，宫里要交与你处理。”
想了良久李瑛还是开了口，问道：“父皇就这么相信儿臣么？”若皇上偷偷出宫，六宫无主之时，便是最好的夺权机会。
李隆基却淡淡的笑起道：“瑛，你是我的儿子，我了解你。”
江山社稷纵然无限美好，可是要拿八重雪来换，你不会换。
他们都是明白的，没有那袭红衣似火，帝王也哀，山河皆寂。
手下紧紧一握，李瑛领命：“儿臣遵旨。”
好热，无论怎么逃都是满目的红色，四周一片火海，她拼命的想逃出去却看到烧毁的房梁重重的向她倒来。
皇兄，你真的把我扔在这了么……
“啊！！！”
尖叫着坐起来，还是那个梦，那个打破她所有幸福的现实中的噩梦。契丹首领被李香香吓了一跳，也跟着她起身，料想她又做噩梦了，也不点灯，只是起来紧紧拥着她，安慰她：“没事了，没事了。”
李香香尤其讨厌火光，夜里也不喜点灯。
那人温暖的体温和声音缓缓流了过来，明明是那般温暖，可惜却暖不住她的心。一闭上眼便还是那满世界的红……
右边脸颊狠狠生疼，该恨的是谁？
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皇兄，你明明说过会保护着我。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第二十二夜】 念彼荷戈士
